選擇哪些伊朗目標
以色列軍方發言人哈蓋瑞當地時間16日表示,以色列在遭到伊朗襲擊後,不會「無動於衷」,伊朗也不可能「逃脫懲罰」。美國【紐約郵報】透露,針對伊朗對以色列發起的無人機和飛彈襲擊,以色列已決定「明確而有力地」打擊伊朗。報道稱,以色列空軍已準備使用美制F-16I、F-15I和F-35I戰鬥機對伊朗實施報復性反擊,但沒有提供具體的時間表。以色列防長加蘭特16日表示:「中東的天空對(以色列)空軍是敞開的。任何襲擊我們的敵人,無論他在哪裏,都將遭到打擊。」
以色列之前已經警告稱,遭到伊朗攻擊後將對伊朗的核設施實施報復。國際原子能總署總幹事格羅西也表示「擔憂伊朗核設施可能會成為以色列的打擊目標」。美國「國家利益」網站註意到,近年來,以色列多次威脅要對伊朗核設施動手,但遲遲沒有采取實際動作,主要原因之一是距離太遠。從地理位置看,伊朗核設施分布於該國內陸縱深地區,距離以色列普遍超過1500公裏,超出了以色列空軍的作戰半徑。
德國【世界報】透露,伊朗擁有25到30座完全或者主要用於核計劃的設施。其中6座屬於—級目標:納坦茲的鈾濃縮設施、伊斯法罕的轉化裝置、阿拉克的重水反應爐、帕爾欽的武器及彈藥生產設施、福爾道的鈾濃縮設施以及布希爾的輕水反應爐。其中伊斯法罕的轉化裝置、帕爾欽的武器及彈藥生產設施、布希爾的輕水反應爐與阿拉克的重水反應爐主要是地面設施,相對而言容易被空襲摧毀。
真正被以色列視為「眼中釘」、意圖「從地球上徹底抹去」的是位於福爾道和納坦茲的鈾濃縮設施,部署在這裏的數以千計的離心機被認為是伊朗獲得武器級核材料所必不可少的裝置。納坦茲核設施是伊朗最主要的鈾濃縮工廠,據稱其生產車間位於地下8公尺深的兩個大廳,安裝有近萬台離心機。大廳頂部還用數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和25公尺厚的泥土進行了加固,常規空襲手段難以奏效。再加上納坦茲與以色列的直線距離超過1600公裏,遠在以色列空軍的常規作戰半徑之外,因此以色列近年主要是嘗試用其他手段破壞納坦茲的離心機運轉。例如2010年納坦茲核設施的網路遭到「震網」電腦病毒攻擊,導致控制系統癱瘓、超過1000台離心機受損,伊朗核計劃因此延誤了兩年。外界普遍認為該電腦病毒是美國和以色列聯合研制的。2021年納坦茲核設施啟用新一代離心機前後,也多次發生起火和爆炸事故,伊朗方面的調查結果指向「以色列情報機構安置的炸藥裝置和網路攻擊」。
位於伊朗首都德黑蘭南部100多公裏處的福爾道核設施設在地下90公尺深處,更難以被空襲摧毀。據稱這裏最多可容納3000台離心機。2016年開始,伊朗從俄羅斯進口的S-300遠端防空系統也被部署到該設施附近。
對於以色列而言,更糟糕的訊息是從2020年左右開始,福爾道和納坦茲都開始興建更多的地下設施,進一步增加了空襲難度。美聯社稱,衛星照片顯示,福爾道地下核設施的西北方向新出現了一處建築工地。有關工程從當年9月底開始,鄰近福爾道山中的地下核設施以及屬於當地提煉濃縮鈾技術核心的伊朗國家真空科技中心。幾乎在同一時間,衛星照片發現納坦茲附近的山上正在開掘隧道,以修建新的地下核設施,可能會取代早先屢次發生爆炸的地面鈾濃縮車間。美國智庫詹姆士·馬丁防擴散研究中心的專家對衛星照片分析後認為,該地下核設施有四個入口,根據從隧道挖掘出來的棄土堆大小和其他衛星數據判斷,該設施深藏於地下約80-100公尺,並處於防空陣地、圍欄和革命衛隊的嚴密保護之下。美國智庫科學與國際安全研究所的史蒂文·德·拉富恩特認為:「使用常規武器,比如典型的地堡炸彈,很難將其摧毀。」
此外,【耶路撒冷郵報】猜測以色列也可能效仿伊朗,針對參與空襲以色列軍事目標的伊朗無人機、飛彈基地和指揮中心發動報復。但這些設施同樣大都位於地下,以軍空襲難度相當大。
以色列空軍的攻堅能力如何
外界普遍認為,如果以色列空軍要執行對伊朗的長途奔襲任務,將涉及空前復雜的作戰組織和協調。以色列現役的F-35I、F-15I和F-16I戰鬥機將承擔主要任務。目前以色列擁有約66架F-15系列戰鬥機、175架F-16和39架F-35I,後者是以色列特供版,安裝以色列客製的電子裝置。
以色列空軍的作戰模式深受美軍影響。按照美軍在歷年局部沖突中的經驗,隱形戰機將率先出動,壓制對手的防空火力並爭奪制空權,為後續的突擊機群開路。以軍的F-35I隱形戰鬥機足以承擔這個角色,特別是伊朗的空中力量和防空部隊裝備相對落後,很難對隱形戰鬥機構成真正的威脅。考慮到以色列與伊朗的距離因素,航程較遠的F-15I戰鬥機更適合掛載大量對地攻擊彈藥執行轟炸任務。同時F-15I也具備強大的對空作戰能力,必要時可以拋下炸彈,與起飛的伊朗戰鬥機展開空戰。
但以軍突擊機群真正面臨的挑戰是後續的轟炸行動。如果想要摧毀以色列最忌憚的兩處地下核設施,以軍戰鬥機需要掛載重型鉆地炸彈。目前以色列空軍在轟炸加薩的行動中大量使用2000磅級美制BLU-109炸彈以摧毀哈馬斯的地道。理論上這種炸彈可以穿透12到30公尺深的土壤,或1.5到2.4公尺深的鋼筋混凝土,但要對付藏在地下近100公尺的伊朗核設施仍差得很遠。以軍擁有的最強鉆地炸彈是5000磅級美制GBU-28雷射制導炸彈,美軍官方數據顯示它可以穿透6公尺厚的鋼筋混凝土,但外界認為其真實穿透能力更強。
2021年美國空軍還測試了5000磅級新型鉆地炸彈GBU-72,它配備衛星制導滑翔套件,可在對手防空系統的射程外發射,並具備更強的穿透能力。它的另一個重要優點是戰鬥機投擲後就可以快速脫離,不需要像GBU-28那樣需要戰鬥機的持續雷射照射,更適合空襲伊朗這類高風險任務。美國「突發防務」網站透露,以色列一直要求美國提供這種強大的鉆地炸彈,以提升摧毀伊朗地下核設施的能力。
盡管美軍幾乎可以不受限制地向以色列提供各種精確制導武器,但美國空軍武器庫中威力最大的3萬磅級GBU-57重型鉆地彈的體積和重量太大,只能由B-2隱形轟炸機攜帶;5000磅級的GBU-72和GBU-28已經是穿透力僅次於GBU-57的「地堡殺手」,以色列空軍中也只有F-15I戰鬥機可以掛載,但想用它們摧毀伊朗地下核設施仍嫌威力不足。美聯社透露,GBU-57的穿地深度約為60公尺,五角大廈官員討論過連續發射兩枚此類炸彈,讓第二枚炸彈精準地射入第一枚炸彈的彈坑裏,以最大限度地提升穿透深度,但尚不清楚這種模式的有效性。以色列使用兩枚威力較小的GBU-28/GBU-72能否真正損壞納坦茲的地下核設施也是未知數。另一種可能的戰法是用這些重型鉆地炸彈炸毀地下核設施的隧道入口,至少能讓伊朗在相當長時間內無法使用它們。
此外,為協調這次復雜的空中行動,必然還需要加油機和預警機等輔助機型的支持。美國總統拜登14日已經明確表示,美軍不會參與任何進攻伊朗的軍事行動。如果失去美軍提供的情報和空中加油支持,以色列目前擁有多架利用G550公務機改裝的預警機、電子戰飛機以及波音707加油機,但它們的能力無法與美軍同類機型相比。
空襲完了,怎麽收場
無論如何,以色列對伊朗目標的空襲行動都避不開空中加油的問題。戰機的作戰半徑取決於搭載武器、外掛油箱以及任務型別、飛行路線規劃等。西班牙【起義報】稱,F-15I攜帶兩個外掛油箱後的最大作戰半徑約1600公裏,但需要掛載重型鉆地炸彈,其作戰半徑勢必會大打折扣。為保持隱蔽性,這些非隱形戰鬥機在突襲過程中通常會低空飛行以防止被雷達發現,接近目標時則需要快速提升飛行高度,盡可能為鉆地炸彈積累勢能以增加鉆地深度,返航時往往會采用較省燃料的高空飛航模式。F-35I為保持隱形效能,在不攜帶外部油箱的情況下,作戰半徑不超過1200公裏。因此以軍突襲機群必須在飛行途中進行空中加油,必要時需要在往返途中各加油一次,才能完成這次長途奔襲。此外,如果以軍戰機在中途被發現或遭到攔截,飛行員必須拋掉外掛油箱以便反擊,這將使其難以抵達目標。
【圖片報】稱,考慮到在未經允許進入的他國領空加油充滿風險,以軍突擊機群沿著缺乏監管的敘利亞和土耳其邊境區域,穿越伊拉克北部飛抵伊朗的路線,在軍事上和政治上更有吸重力。此外,由於約旦14日曾開放領空並協助以色列攔截伊朗無人機,也有猜測認為未來不排除以色列得到約旦默許,經過該國領空穿越伊拉克進入伊朗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以色列的加油機數量有限,一共只有7架KC-130H和7架波音-707,它們只能保障相對小規模的空中突擊機群。這也意味著以軍對伊朗的空襲行動不但規模有限,而且出動頻次也很低。
伊朗國土面積廣,核設施、飛彈與無人機基地等目標眾多,以軍發動少數外科手術式空襲難以完全將其摧毀,反而會招致伊朗更大規模的報復。伊朗總統萊希16日表示:「我們明確宣布,任何實施損害伊隆利益的最小規模行動肯定也會得到嚴厲、廣泛並且痛苦的回應。」對於空襲伊朗核設施的想法,防擴散專家黛文波特表示:「(對伊朗核設施的)轟炸可能會在短期內使伊朗的核計劃倒退,但想要阻止伊朗擁有核武器,這不是一個可行和長期的戰略。」
此外,由於布希爾核子反應爐已並網發電,如果以軍選擇摧毀這類地面核設施,可能將造成伊朗廣大地區及其鄰國的部份地區遭受放射性汙染,後果更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