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胡傑 實習生 劉佳和 徐晗翀
巴黎奧運會開始前的多維爾訓練營，覃海洋彈奏了一曲【大魚】。這首曲子的其中一層含義，是希望主人公能在迷茫中堅守信念。
如今，這首曲子已成為覃海洋本屆奧運會上的最好寫照。
從男子100公尺蛙式意外落敗，到男子200公尺蛙式無緣決賽，再到接力比賽找回狀態，覃海洋的巴黎之旅波濤洶湧，他也完成了自我的救贖。
台北時間8月5日淩晨，巴黎奧運會男子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由徐嘉余、覃海洋、孫佳俊、潘展樂組成的中國隊，遊出3分27秒46的成績，擊敗美國、法國等歐美強隊，勇奪金牌，這也是中國遊泳隊在本屆奧運會上的第二金。
潘展樂觸壁瞬間，徐嘉余、覃海洋、孫佳俊在池邊歡呼中國隊獲得巴黎奧運會男子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金牌。
跌入深淵
拿到混合式金牌的覃海洋，賽後依然對自己的分段成績不算滿意。
賽後，覃海洋說：「今天的成績說實話一般般，雖然發揮不是最佳，但說明我們還能進步。」但很快，潘展樂就給出了提振士氣的安慰和鼓勵：「我們是冠軍，不滿意的應該是別人，而不是我們。」
事實上，覃海洋的「不滿意」可以理解。男子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決賽，他遊出57秒98的分段成績，比一天前他在男女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決賽遊出的成績慢了0.16秒，比福岡世錦賽的接力巔峰成績慢了0.67秒。
8月3日，巴黎奧運會男女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決賽，中國隊打破亞洲紀錄獲得銀牌。
但對於剛剛跌入深淵的覃海洋來說，那個正常的「中國蛙王」終於回來了。
去年一年時間，覃海洋頂著「中國蛙王」的稱號。他在7月的福岡遊泳世錦賽上，他一舉奪得男子50公尺、100公尺和200公尺蛙式3枚金牌，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在同屆世錦賽上包攬蛙式3個計畫金牌的運動員，全年總共贏得33塊獎牌，就連他自己都調侃：「我去年一年拿的獎牌比我整個職業生涯都多。」
但來到巴黎奧運會，覃海洋第一槍遊完就察覺出了不對。彼時他對外聲稱「遊起來差點意思」，但內心的風暴已經開始。
「其實就是壓力太大了，一邊覺得穩贏，一邊又覺得壓力很大，兩種感覺撕扯著非常難受。100公尺蛙式遊完那天身體就特別不舒服，不是心裏難受，而是身體出現了應激反應。」事後回憶，覃海洋這樣回答。
就這樣，狀態不佳的覃海洋被比賽裹挾著前進，100公尺蛙式第七，200公尺蛙式無緣決賽。個人單項比完，覃海洋顆粒無收。
此時的他想到了師傅崔登榮去年年底跟自己說的，「到了奧運會，很難做到百分之百，做到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交給命。現在，我算明白了師父的話，我是倒在了自己這一關。」
經歷比金牌更重要
在外人看來，覃海洋給人的感覺總是「淡淡的」：不喜形於色，不外露情感，以至於他收獲了一個「淡定哥」的稱號。
或許正是這份外表的淡定騙過所有人，就連師傅崔登榮都沒察覺出弟子身上的壓力。
覃海洋說：「100公尺蛙式比賽那兩天，吃不好睡不好，前後就睡了5個小時，根本睡不著覺。遊完100公尺蛙之後我真的很想棄權，感覺太痛苦了，不過我想了想，只要堅持才會有機會，放棄了就什麽都沒了。」
個人單項比完的覃海洋，此次的奧運征程並沒有結束，因為他還有接力的比賽要上場。
單項與接力之間的那段時間，崔登榮透過分析訓練數據等為弟子增強信心、積極減壓。隊伍中的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為覃海洋鼓勁加油。上場前，四個按摩醫生和工作人員圍著覃海洋，為他按摩放松……
當接力比賽開始後，覃海洋終於找回了自我。男子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決賽，當覃海洋躍入泳池，第一棒的徐嘉余幫他賺取了0.07秒的優勢，這次覃海洋沒有辜負期望，遊出57秒98的分段成績，也幫助中國隊獲得0.64秒的優勢。
賽後，覃海洋說：「這些天真的離不開整個隊伍對我的支持和幫助，所以我才能在這幾天完成自我救贖，在我們的接力計畫上有一個好的發揮，我覺得一切都還不晚。這次成長的經歷是非常寶貴的，比金牌都寶貴。」
自我救贖
覃海洋的職業生涯，始終伴隨著自我救贖的故事。
2017年，初出茅廬的覃海洋迎來了職業生涯中第一個高光時刻：在第十三屆全運會男子200公尺蛙式決賽中，以2分07秒35的成績獲得冠軍，創造了新的全國紀錄，拿到了當時運動生涯含金量最高的金牌。
那時的覃海洋就立下了「要給中國男子蛙式帶來突破」的決心。可是自那以後，覃海洋卻進入了蟄伏的六年。
東京奧運會，他在男子200公尺蛙式預賽獲得第一，但隨後因犯規被取消成績。原因是他在轉身水下蛙式腿後，習慣性接了一個捷泳腿，因此被判犯規。這個失誤，讓他至今都覺得「丟人」和「愚蠢」。
後來參加布達佩斯世錦賽，他在男子200公尺混合式計畫中，僅獲得小組第七而被淘汰。在墨爾本短池世錦賽，即使面對最擅長的蛙式計畫，他也只拿到一枚銅牌。
面對這樣的成績，向來淡定的覃海洋也坐不住了：「明明平時訓練成績都挺不錯，卻在比賽上發揮不出來，非常有挫敗感。」
經過葉瑾的推薦，覃海洋選擇了改變。2022年8月，覃海洋換了新教練崔登榮，「崔教練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把對結果的關註度、怕做不好的包袱給卸掉了。」
2023年7月28日，在福岡舉行的世界遊泳錦標賽上，覃海洋在男子200公尺蛙式決賽中獲勝。
那段時間，覃海洋從最細節的部份開始做起，調整技術，完善身體。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個「打碎了重塑的過程」。正是這段經歷，才讓覃海洋在2023年異軍突起。
當中國隊在男子4×100公尺混合式接力奪得金牌，打破美國隊長達40年的壟斷，覃海洋的遊泳啟蒙教練趙菲泣不成聲，「我覺得這就像我們的人生，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但突然面臨的一個困境，最精彩的就是他能夠強勢反彈，這個過程太精彩了。」
2013年之前，覃海洋主要參加混合式和1500公尺捷泳比賽，但離冠軍總差一步之遙。於是趙菲推薦他嘗試蛙式作為主項，最終成就了如今的模樣。
回望低開高走的巴黎奧運會，覃海洋說：「沒什麽過不去的，奧運會的經歷放在人生當中只是非常渺小的部份。無論發生什麽，都要繼續往前走。下一屆，我希望在洛杉磯能夠繼續有所突破。」
本期資深
編輯
周玉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