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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溫紫石英號事件:一艘小小的輕型護衛艦,為啥敢沖我方炮兵陣地

2024-10-30軍事

1949年1月,淮海戰役結束,各國都知道國民黨政府敗局已定,紛紛從南京撤出外辦機關。

2月,國共雙方已經在長江兩岸集結重兵,一旦和談破裂,必然開戰,2月8日,南京國民政府釋出通告,要求所有的外國艦艇立刻撤出長江水面,換句話說,當時最先要求外國艦艇撤出長江的反而是國民政府。

得到警告後,美國、法國等國的艦隊先後開始撤離,隨後,司徒雷登也要求美國第七艦隊,立即停止派艦艇進入長江航道。

渡江戰役前,對於不熟悉水性的戰士進行訓練

就在各國艦隊紛紛開始撤離的時候,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部卻一反常態,不僅不撤離,甚至繼續派軍艦駛入南京,就這樣,「伴侶」號護衛艦在3月22日到達了南京港。

而在此期間,英國駐南京使團至少兩次警告遠東艦隊,建議他們不要繼續向長江上派軍艦,解放軍也進行了警告,但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部就是置之不理。

國軍警告不聽,解放軍警告不聽,自己使團警告也不聽,不僅不撤,反而繼續派軍艦,如果不是腦子進水,那麽必然懷有目的。

4月初,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部安排澳洲護衛艦「肖黑文」號接替「伴侶」號進駐南京,眼看又要派軍艦,英國駐南京機構再次警告了當前的局勢,並且要求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部不要再派軍艦進入長江,甚至急會澳洲駐南京人員,阻止「肖黑文」號進入長江。

這次,遠東艦隊司令部似乎聽取了意見,雖然沒派「肖黑文」號,但卻表示讓「紫石英」號代替它駛入南京。

「紫石英」號

4月18日,和談已然破裂,解放軍百萬雄師在長江北岸,即將發起渡江戰役。

當天,司徒雷登對歐美一幫駐南京機構釋出了最後一次警告,要求他們立即撤出長江上的所有西方軍艦,其中美國第七艦隊除了醫療和運輸船之外,其余軍艦都在19日駛出吳淞口。

至於英國?沒有任何答復。

4月19日下午,英國駐南京機構最後一次警告遠東艦隊,提醒他們解放軍已經封江了,渡江戰役即將發起,應該立即撤出所有的英國艦隊。

但這一次,英國艦隊卻回復了,但回復什麽呢?說駐南京機構怎麽匯報怎麽晚啊,「紫石英」號已經開進長江了?

對於當時的英國大使施密登來說,這個回復如同吃了蒼蠅一般難受,此前多次警告不聽,現在反而責怪自己,算了不管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已經撤往廣州的國民政府,卻批準了英艦繼續駛入長江。

要知道,此時的國民政府竄逃廣州,對長江已經喪失了完整的控制權,他的批準令嚴格來說沒啥意義。

但英國人卻認為,這很重要。

畢竟在英國人眼裏,國民政府統治雖然崩潰了,但目前國民政府依舊是在國際上可以代表中國的政權,解放軍控制了長江北岸,但從法理上沒有取得全國政權,不能代表中國。

所以說,現在的長江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權力真空期。

英國人就喜歡這樣玩政治

既然如此,為何不博一把,拿著國民政府的授權證,在解放軍眼皮底下將「紫石英」開進南京,萬一成功了,就可以作為和日後的新中國爭論的論據之一,即和民國政府達成的舊協定是有效的。

解放軍阻止,那麽英國就會借此議論一下,為何舊政權的授權無效。

盡管這個問題看起來有點傻,但卻涉及了執政合法性,既然認為舊政權現在沒有法理和治理了,那你這個政權為什麽有法理和治理呢?得拿出你的證據和事實。

只要落入拿出證據和事實這個點,英國就實作了自己一部份目標,然後依托這些證據和事實來揣測新政權的底線,然後借此前阻止的沖突進行談判。

既然說國民政府這個崩潰政權的授權證沒有用,那麽我們是不是向你這個新政權申請一個新的航行授權證,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可以試試商量其他事情,比如租借啊,比如經商之類的,反正這些都可以談。

畢竟在英國人眼裏,只要談判,就可以攤牌,有攤牌必然有利益的交換,這麽一來,英國自然可以在新政權裏攫取利益。

現在看明白了嗎,這就是老奸巨猾的英國人玩的一次政治試探,試探解放軍對列強的態度是服軟和硬剛,並借此影響後續列強對新中國的政策走向。

如果服軟,不好意思,列強就會要求保留一切在華利益及不平等條約,甚至會要求賠償。

如果硬剛,那麽加強對國民黨政權的支持,至少得保留在華的最基本的利益。

英國真不愧玩了幾百年的政治,而且從來都是這麽幹的。

比如先隔岸觀火,然後抓住機會強行介入,制造事端,逼對方下來接觸,既然接觸,就可以談判,有了談判就有交易,交易帶來獲利,英國佬這手,幾乎無往不利。

但有個前提,到底該如何介入?如何把握介入的力度?這就得看當事人的判斷和能力了。

而當時的執行者就是「紫石英」號斯金勒少校。

斯金勒少校

斯金勒少校作為一名諳熟潛規則的軍官,從 「紫石英」號駛入吳淞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畢竟他算是中高層將領,這麽多年的戰爭,不可能完全不了解目前的局勢,也知道,其他軍艦匆忙逃離戰場的時候,自己繼續向南京航行意味著什麽。

而在航行中,上級的不斷沈默,也讓他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問的,只能執行,問了,上面也不會告訴他答案,自己要做的,就是執行,執行好了,能立功,更進一步,沒執行好,頂多身死,但會留有身後名。

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質問,這相當於把事情挑明了,惹怒了上面,自己這輩子就到頭了。

真正被蒙在鼓裏的,反而是一幫下層的水兵,他們不會知道自己到底要幹嘛,畢竟知道多了,必然有小心思,有小心思,事情就辦不下去了。

就這樣,一幫稀裏糊塗的下層水兵在斯金勒少校的帶領下,繼續停留在長江上,等著最後的命運。

4月20日,駐紮泰州以南江面的華野特縱炮3團7連觀察所發現了「紫石英」號的蹤跡。

戰壕裏的炮兵部隊,他們也是渡江作戰中提供火力支援重要的兵種

此前解放軍已經發出了警告,禁止外國軍艦進入長江,對於這個掛著英國國旗的軍艦,大家都不知道它想幹什麽。

英國人不肯走是幾個意思?亦或是國軍在偽裝成英國軍艦,想搞偷襲?

為此,7連立即向上報告,得到的命令就是,如果英國軍艦不向我軍涉及,我軍不射擊,如果挑釁,立即還擊。

到了上午九點,「紫石英」號卻繼續往7連附近移動,到了這個時候,我軍開始炮擊示警,炮彈落在英艦側前方,算是進行最後的警告。

還不知道真相的英國水兵紛紛詢問,到底該如何應對,畢竟他們真不知道渡江戰役即將發動了,也不知道解放軍此前的警告。

斯金勒表示既不還擊也不減速,將炮口對準解放軍陣地但不開火。

為此,他還表示,這是解放軍在校炮,只不過校準先發打偏了而已。

斯金勒這種回應,在解放軍眼裏就是嚴重的挑釁,畢竟將炮口對準自己陣地,況且「紫石英」號雖然是護衛艦,但卻有著6門102公釐主炮,威懾力還是不小的,畢竟華野特縱的炮兵們,也就裝備了105公釐榴彈炮和75公釐山炮,口徑和射速有差距。

75公釐山炮

眼看「紫石英」號步步緊逼,得到上級命令的7連立馬下令還擊,斯金勒在隨後的炮擊中死了,接替他的是副艦長。

副艦長畢竟是老油條,早就看出不對勁了,他沒有下令還擊,反而讓炮位上的基層官兵自行處置。

如今對於這幫水兵來說,艦長被轟死了,副艦長是個老油條,遇到炮擊,現在該怎麽辦?

開火,就要承擔開戰的責任,不開火,就是擅自離崗,同樣有責任,甚至還有生命危險。

都有責任,那不如開火了。

這個局面很像如今流行的背鍋,一個事情辦成了,人人有功,如果辦砸了,一線是最倒黴的,其他人都是沒有責任的。

而如今對於英國來說,也是如此。

如果成功了,是英國駐南京機構的高瞻遠矚,辦砸了,自然有一套說辭,即我已經預警了,他們沒當回事。

對於遠東艦隊來說,辦砸了,是因為通訊不通暢,讓接線員擔責。

對於「紫石英」號艦長來說,他只是下令開進長江,沒有下令炮擊。

對於副艦長來說,自己沒有下令炮擊,而且還受傷了,頭腦混亂,至於開炮,純粹是水兵們感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本能反應。

對於水兵來說,艦長死了,副艦長暈了,自己收不到命令,只能按照平常訓練情況進行還擊,要怪就怪訓練制度。

這麽一來,似乎沒人有責任了。

而「紫石英」號被炮擊後,「倫敦號」重巡洋艦也來了,並且帶著額外一艘護衛艦 「黑天鵝號」,炮擊一直打到了21日,「倫敦號」的目的和 「紫石英」號其實也一樣,就是用來試探的,都在賭中方不敢向英艦開火,借此達到幹涉的目的,但慘遭打臉。

當然,除了英國,實際上後面還有一艘美國海軍觀察艦,其目的不言而喻。

別看「紫石英」號擱淺後,英國來談判,實際上談判和「倫敦號」的到來就是同時進行的。

只是事情的走向,已經超出了英國的預料。

前面說了,英國這次試探,就是為了進行高層次的政治和軍事接觸,意圖和我方高層進行聯系。

但對於解放軍來說,這只是一次軍事摩擦,讓雙方軍事主管談一下就行了,沒必要搞的這麽復雜,而且英國居然派一個低層次的文職代辦, 居然妄圖和我方高層接觸?到底想怎麽搞?

就這樣,英國認為我方不願意談,我方覺得英國想談,但派的人不對等,隨後的兩個月,紫石英號一直被「擱淺」著。

擱淺的紫石英

好在我們比較仁義,允許他們看醫生和買點基本物資,並且放開了限制。

但沒想到「紫石英」號卻趁著7月7日這天漲水的時候突圍溜走了。

雖說「紫石英」號逃走,但這次炮擊的意義還是重大的,不僅讓英國的謀劃流產,也讓英美看出解放軍的決心,尤其是解放軍優良的軍事素養以及昂揚的鬥誌給美軍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美軍觀察艦時候還是表示,不要介入和解放軍的沖突。

渡江戰役

可以說,這次事件,讓他們對即將誕生的新中國的認知有了質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