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自敘帖】高畫質欣賞、原文、註釋

2024-03-08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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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素（737～799年），唐代傑出書法家，俗姓錢，字藏真，僧名懷素。

張旭和懷素並稱「顛張狂素」，亦或「顛張醉素」，但他們並不是一代人。從本文可以看出，懷素請張旭的弟子顏真卿（709～784年）作序，序言中提到「追思一言，何可復得」，此時張旭（約675年～約750年）已經作古多年。

懷素【自敘帖】寫於「大歷丁巳冬」，即公元777年，此時懷素40歲，正是心高氣傲、意誌風發的時候，性情所至，狂態盡顯。

【自敘帖】乃是懷素的巔峰之作，又是紙墨本，相較於他的【大草千字文】（碑帖）來說，此帖筆跡清晰，更適合臨習。

原文及註釋

【原文】懷素家長沙，幼而事佛，經禪之暇，頗好筆翰。然恨未能遠覩前人之奇跡，所見甚淺。遂擔笈杖錫，西遊上國，謁見當代名公，錯綜其事。遺編絕簡，往往遇之，豁然心胸，略無疑滯。魚箋絹素，多所塵點，士大夫不以為怪焉。

【註釋】覩：古同「睹」。

擔笈（jí）杖錫：擔負書箱拄著錫杖。笈：書箱。錫：和尚所用錫杖的簡稱。

上國：指京師。在唐代即是長安。

魚箋絹素：魚子箋，唐代名紙。絹素，單色的絹絲織物，可書寫作畫。

多所塵點：自謙之詞。

士大夫：有名望有學問的讀書人。

【原文】顏刑部，書家者流，精極筆法，水鏡之辨，許在末行。又以尚書司勛郎盧象、小宗伯張正言曾為歌詩，故敘之曰：「開士懷素，僧中之英，氣概通疏，性靈豁暢，精心草聖。積有歲時，江嶺之間，其名大著。故吏部侍郎韋公陟，覩其筆力，勖以有成。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其不羈，引以遊處。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贊之，動盈卷軸。夫草稿之作，起於漢代，杜度、崔瑗，始以妙聞。迨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獻茲降，虞陸相承，口訣手授。以至於吳郡張旭長史，雖姿性顛逸，超絕古今，而（模）楷法精詳，特為真正。真卿早歲，常接遊居，屢蒙激昂，教以筆法，資質劣弱，又嬰物務，不能懇習，迄以無成。追思一言，何可復得。忽見師作，縱橫不群，迅疾駭人，若還舊觀。向使師得親承善誘，函挹規模，則入室之賓，舍子奚適。嗟嘆不足，聊書此，以冠諸篇首。」

【註釋】這一段參照顏真卿為【懷素上人草書歌】作的序。

顏刑部：顏真卿，官任刑部侍郎。

水鏡之辨：如水和鏡子那樣明察秋毫。

許：贊許。

開士：菩薩的異名。以能自開覺，又可開他人生信心，故稱。後用作對僧人的敬稱。

精心草聖：精心於追求草書的最高境界。註意：這裏的「草聖」並不具體指哪個人。史稱「草聖」的有張芝、張旭、懷素等，這些都是後人對於他們的推崇。顏真卿是非常謙虛的，他說自己「資質劣弱」，當然也不可能吹噓自己的老師張旭為「草聖」。

勖：勉也。勉勵。

草稿：書法中的一種書體。南朝梁代庾肩吾【書品論】曰：「草勢起於漢時，解散隸法，用以赴急。」在漢代，隸書的快速書寫產生草隸，或稱章草，代表人物有杜度、崔瑗、張芝等。章草經三國至東晉時期演變為今草，代表人物為王羲之、王獻之父子。

伯英：張芝，字伯英。三國魏書家韋誕稱他為「草聖」。

虞陸：虞世南、陸柬之。

楷法精詳：註意，在原帖中寫的是「楷精法詳」，且「精」字和「法」字之間有一勾點，稱為「乙字元」或者「顛倒符」，表示兩個字寫顛倒了，需要調整一下前後順序。有興趣的朋友請參看前期文章【書法中的符號——重字、刪除、補字、顛倒等補救措施】。

嬰：繞也。圍繞。纏繞。

忽見師作：忽然見到懷素如同老師張旭一樣作字。註意，這裏的師，並不是顏真卿稱懷素為老師，懷素作為一個晚輩，還沒有讓顏真卿稱老師的資格。

挹：舀，把液體盛出來。挹取。

奚：文言疑問代詞，相當於「胡」、「何」、「誰」。

【原文】其後繼作不絕，溢乎箱篋（qiè）。

【註釋】篋（qiè）：小箱子，藏物之具。大曰箱，小曰篋。

【原文】其述形似，則有張禮部雲：「奔蛇走虺（huǐ）勢入座，驟雨旋風聲滿堂。」盧員外雲：「初疑輕煙淡古松，又似山開萬仞峰。」王永州邕曰：「寒猿飲水撼枯藤，壯士拔山伸勁鐵。」朱處士遙雲：「筆下唯看激電流，字成只畏盤龍走。」

【註釋】虺（huǐ）：古書上說的一種毒蛇。

【原文】敘機格，則有李禦史舟雲：「昔張旭之作也，時人謂之張顛，今懷素之為也，余實謂之狂僧。以狂繼顛，誰曰不可。」張公又雲：「稽山賀老粗知名，吳郡張顛曾不易。」許禦史瑝雲：「誌在新奇無定則，古瘦漓驪半無墨，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後卻書書不得。」戴禦史叔倫雲：「心手相師勢轉奇，詭形怪狀翻合宜。人人欲問此中妙，懷素自言初不知。」

【註釋】機格：規格、格式、風格。

賀老：賀知章。

漓驪：淺黑色。漓：淺薄。驪：黑也。——【小爾雅】。註意：結合前後文的語境，這裏並不是什麽酣暢淋漓的意思。

【原文】語疾速，則有竇禦史冀雲：「粉壁長廊數十間，興來小豁胸中氣。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戴公又雲：「馳毫驟墨劇奔駟，滿座失聲看不及。」

【註釋】「馳毫驟墨劇奔駟」，一說是「列奔駟」，我認為「劇奔駟」是正確的。我們來看一下原作是怎麽寫的。原作中好像是個「列」字，但上面多了一橫，那它就不是「列」字了，而是個「劇」字。

【原文】目愚劣，則有從父司勛員外郎吳興錢起詩雲：「遠錫無前侶，孤雲寄太虛。狂來輕世界，醉裏得真如。」

【註釋】目：這裏作動詞，觀看。「目愚劣」和前幾段中的「述形似」、「敘機格」、「語疾速」並列。

真如：佛教語。謂永恒存在的實體﹑實性﹐亦即宇宙萬有的本體。

【原文】皆辭旨激切，理識玄奧，固非虛薄之所敢當，徒增愧畏耳。時大歷丁巳冬十月廿有八日。

【註釋】激切：激勵又懇切。

虛薄：一作「虛蕩」。懷素原帖中裏面點的是一點，所以我認為這個應該是個「薄」字，這個字和懷素【小草千字文】「臨深履薄」裏面的「薄」字幾乎一模一樣。至於為什麽看著像兩點，我感覺像是紙張的那個地方有一個折痕或者異物，例如紙張裏面的比較粗一點的纖維，筆行到那裏被阻隔了一下。

大歷丁巳：唐代宗大歷十二年，歲次丁巳，公元77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