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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掏老窝的伪镇长:你们是铁腿、夜眼、神八路,真厉害呀!

2024-03-17军事

文/刘殿玉

一九四二年初,冀中八分区部分机关和部队进驻东淀苇地,深入敌后展开游击战。由于部队人多,住得又比较集中,吃粮问题越来越困难。为了解决吃粮问题,我们决定袭击胜芳镇,从这里搞粮食。当时文新县大队驻在苇塘里的"张家地",距胜芳镇约九公里,掏胜芳镇伪镇长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县大队。

八分区文新县胜芳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号称万户之镇。由于它处在中亭河和大清河的汇合处,河水流入镇中心,形成环形河,环形河内可航行大船。河上有五座桥,并设有水运码头,商船和鱼船经常来往于天津与胜芳之间,所以胜芳是一个富庶繁华的地方。人们说"南有苏杭,北有胜芳",这虽然有些夸张,但地处冀中平原上的古镇胜芳的确是一个鱼米之乡。在中华民族处于水深火热的危难岁月里,胜芳镇也遭到日寇铁蹄的蹂躏。日军通过汉奸戈福生控制着胜芳镇。胜芳镇的伪镇长是薛文彬。好端端的胜芳镇被搞得碉堡林立,四周有护城河,壁垒森严,老百姓苦不堪言。

敌人在胜芳土城的东、西、北三面设门,门上的岗楼有三层高,均以重兵把守。胜芳四周的岗楼和碉堡驻的是伪军和自卫团,日本鬼子的岗楼和警察所,以及一些伪组织都在镇中心。日本鬼子和汉奸戈福生认为这样的设防,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戈福生做梦也想不到,八路军雨夜会进入胜芳镇。

大清河下游东淀地区的七月,天气变化无常。这一天下午,雷声隆隆,电光闪闪,下起倾盆大雨。在这时,大队部召集班以上干部开会,布置掏伪镇长的任务。我当时在五区小队当班长。因为大队部驻地只有一间小窝棚,开会的人在屋里挤不下,就蹲在外边听,也顾不得雨淋。大队长简明扼要地布置了任务,并规定每个战士左臂系一条白毛巾作为标记,待雨稍小些就出发。开完会,回到驻地,雨还下个不停。因为我们当时根本没有防雨的设备,战士们都蹲在水塘里,因为水里的温度比空气中暖和,蹲在水里避风又避雨。我也赶快蹲进水里高抬脚,不然就会被苇茬子扎破脚。传达大队分配的任务。虽然环境这样恶劣,但是全班同志一听说要打仗,个个精神抖擞,都很高兴。

天傍黑的时候,雨还继续下着,根据县大队部通知,部队冒着滂沱大雨从"张家地"出发了。在"河口"渡过大清河后,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沿河北岸往西行,途中经过"小西泊""姜家坟",直奔胜芳镇。部队在雨夜行军,只能借着闪电看路,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有时趟水,有时踩烂泥,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特别是在苇地里。到处都有苇茬子,我们走路不能高抬脚,不然就会被苇茬子扎破脚。

由于我们文新县大队的战士大部分来自干旱地区,很不习惯走苇地。所以行军就更加艰难,跌倒的、扎破脚的很多,但大家谁也不叫一声苦,跌倒爬起来继续走,脚扎破了也不在乎。为了保持联系,使每个战士不掉队,大家把裹腿带子解下来接成一根长绳,每个人都抓住"长绳"行进。但有时"长绳"又被踩倒的苇子缠住不得前进。这时还得摸黑把苇子解开或拉断……

部队行至胜芳南面的中亭河南岸薛大嘎子的苇地时已是午夜,大队领导决定就地集结待命。

要进入胜芳,还需要渡过中亭河,此时大雨如注,雷声不停。河北岸敌人岗楼上的灯光,像是坟地里的"鬼火"令人讨厌;河里的船只都被伪军弄到北岸,而河水猛涨,水流又很急,给部队过河增加了困难。因为我和李云飞熟悉胜芳的地形,又都会游泳。大队领导就让我们俩先渡河找船。我们游到北岸找到了一只五舱小船,用枪托作桨划回南岸。大队领导在南浮桥东边选择了两个岗楼之间的空隙地,用船把裹腿带做的缆绳送到北岸,一端栓在一棵树上,另一端由南岸的战士揪着,小船上的两个战士,抓着"缆绳"往返地倒,就这样一船一船地将部队摆过了河。

过河后,各班迅速到达了预定的地点。这时雨下得更大了,战士们冒着雷雨,踏着泥泞路,出其不意地进了胜芳镇。河沿岗楼上的伪军正在做着美梦,哪里会想到我们在大雨夜里袭击胜芳镇。按照大队的命令,我们五区小队的一个班,从胜芳镇东南角与苇塘打开一条通路,这儿是撤出战斗时过河的道路,也是第二作战方案的一个重要通道,因此大队首长让我们在这一带拔掉钉子(岗楼)开通道路。

我们从过河的地方出发到胜芳镇东南角,这一段距离约有一公里远,由于河岸上岗楼林立,我们不能顺河沿往东走,只得绕弯走菜园地。菜园子里积水有腿肚子深,战士小李一不小心"噗通"一声跌倒在水坑里。岗楼上的伪军听到后,突然大声喊:"干什么的!"我赶紧用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伪军没有发现什么,就不再问了。我们又继续往楼下摸,一直摸到铁丝网,顺铁丝网找到了岗楼门。

我用刺刀把门撬开后,随即向岗楼投去一颗手榴弹,但没有料到手榴弹潮湿,没有炸就从馒头形的楼顶上轱辘下来。这时敌人已发觉了,他们很快把岗楼上的灯熄了,我们只好向岗楼上喊话。赵班长压低嗓子喊道:"岗楼里的人听着,你们赶快开门交枪!不开门就用地雷炸啦!"伪军听到喊他们开门,很听话,过了几分钟,就把门开了。赵班长带着一个战士迅速逼到门口。紧接着有三个伪军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双手举着枪向我们投降。经盘问才知道这个岗楼只有三个人和一支金钩步枪。我们撬门时这三个伪军正在岗楼里赌博,一听到响动,就吓坏了。这样我们未打一枪就拔掉了这个"钉子",打通了撤出战斗的道路。

我们把敌人的枪缴了之后,抓紧向敌人摸敌情,我问一个伪军,东门有多少人?伪军说,中队长在东门,有二十多人。我带着这个伪军就到了东门附近。我选择了一垛土坯隐蔽好后,就叫伪军喊他们中队长。伪军喊了两声"杨队长",岗楼里答了话。岗楼里问:"喊杨队长的是谁?"伪军说了自己的姓名,刚要说叫伪军队长交枪,岗楼里的人就对这个伪军骂起来。

这时,我们班大部分战士由赵班长带领回到渡河的原处,控制船只,我和两个战士,乘盐驳子直奔东桥,与部队取得联系。

到了后半夜,县大队的机枪射手贾吉瑞,在东桥的东头,向桥西头的鬼子岗楼打了几梭子,这一下鬼子的机枪也打起来了。雷声、雨声和枪声震撼了整个胜芳镇。

掏镇长的任务是由县大队的"三八式"步枪班担任,当时,胜芳镇伪镇长薛文彬住在胜芳大河西。"三八式"到了薛文彬的住宅外边,搭膀梯越过高墙进了院内。整个院子被屋内的汽灯照得通亮,战士们以神奇的动作,端着枪进了屋内。进去一看,薛文彬正和几个女人打牌哩。他抬头一看,见眼前站的是八路军战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同那几个女人都倒在地上直发抖。有一个战士上去一把抓住薛文彬的脖领,将其拉到了院子里,这个骑在人民头上的吸血鬼,顷刻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捉住伪镇长后,县大队就很快通知各班撤出战斗,在渡口南岸苇场集合。

伪镇长薛文彬是大烟鬼,瘦的像个猴。本来就少气无力,又被大雨一浸,浑身抖得像筛糠。在泥泞的道路上连一步也不能走,战士们只得像拖死猪一样拉着他走。部队仍从原路渡河,安然地离开了胜芳镇。到达"河口",时间已是拂晓,雨渐渐地停下来了。部队就在河口休息。因为都是烂泥地,战士们还特地拔了几把青草铺在地上,让伪镇长坐,由于我们的目的是要让伪镇长给我们部队供粮,所以对他比较客气。过了一会天亮了。当火红的太阳升高时,战士们都脱下满是泥水的衣服,在大清河里洗起来,但没有换的衣服,洗净拧干后就又穿在了身上。然后每人拔几把草铺在地上,在暖烘烘的阳光下仰面朝天地睡起来……

大队首长决定让大队部的姚干事与薛文彬谈话。姚干事对薛文彬说:"你不必害怕,只要你不死心塌地为日本鬼子卖命,并能为八路军办事,我们会宽待你的,我们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给我们准备给养,怎么样?"薛文彬偷偷地看了姚干事一眼,诚惶诚恐地问:"八爷,你们要多少给养?"姚干事说:"先送一万斤大米、白面,只能吃两三天,吃完了再送。你要不送,那我们就再请你。"薛文彬一听姚干事把"请"字说的格外响亮有力,很明白其中的含义,便赶紧答应:"一定送、一定送。"谈完话后,县大队的副大队长刘中山同志,派了三名战士把薛文彬送回了胜芳南浮桥。薛文彬在路上对送他的战士说:"你们是铁腿、夜眼、神八路,真厉害呀!"

过了一天,薛文彬果然送来一小船大米、白面,约有二千多斤。当载米面的小船到了"河口",我们急忙把米面卸下,又装在预先准备的船上。留下一袋(约40斤)白面给了船工,并告诉他赶快离开此地。我们几名战士把装着米面的小船划进苇地里的小河沟,向"张家地"驶去。过了不到两小时,胜芳镇的日伪军来苇塘"扫荡"。伪军在前面,鬼子随后,最后是敌人的船只直奔"河口"而来。当日伪军通过苇地时,非常恐慌,走一段路,停一停,为了壮胆还不时向空中打枪。等他们到了"河口",连个八路军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只见有一把一把的青草铺在烂泥地上。敌人胡乱打了一阵枪,打了几炮,扫兴地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