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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沪生是一位老知青,当年下乡插队时,他是知青点里的「小不点」,一同下乡插队的同学们却都说他人小鬼大,有点不厚道。对于同学们这样的评价,林沪生却觉得大家冤枉了他,当年他替男同学给女生传纸条,绝对不是故意张冠李戴,可能是那位男同学说话声音太小,也许是自己没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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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详细经过,还要从林沪生下乡插队当知青说起。
据林沪生回忆,他是1969年4月上旬在军工路码头和他姐姐林颖一起乘船离开上海的,当时同行的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同学,他们要去东北吉林边陲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轮船到达大连码头以后,他们又转乘汽车来到大连火车站,坐上了大连开往长春的火车。到达长春后再次转车,最后坐着生产队的牛车,来到了延吉县的东沟大队,他们十五名(八名男生七名女生)上海知青被分派在东沟五队插队落户,李队长临时安排知青们住在了大队油坊里。林沪生和他姐姐分在了同一个小队,是他姐姐特意跟知青办提出的要求。
十五名上海知青中,林颖的年龄最大,她被大家推选为小组长(后来叫集体户户长)。林颖的弟弟林沪生年龄最小,当年他还不满十六周岁,八名男知青中,也数他的个头最矮,刘队长给他起了一个雅号,叫「小不点」。
延边4月上旬的天气还挺冷,河沟里到处都是未融化的残冰,林子里和背阴处都是皑皑残雪,晚间的气温还在零下好几度。林沪生他们跟着李队长到林子里捡烧柴,穿着棉衣还觉得冷。延边的天气虽然冷,林沪生说延边人民的亲切和热情,让他们上海知青备受温暖和感动。
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李队长就安排知青们开始学习干农活,第一天他带领社员们到沟北的那块长条子地里撒粪,就是把入冬前运送到地里的土杂肥均匀地撒开,耕地时就能把土杂肥翻在土壤下面作底肥。
地里那一堆堆土杂肥在田间堆积了一个冬季,都结块变硬了,撒粪前要用尖镐把堆积的土杂肥刨开打碎,才能用铁锨均匀地撒在地里。林沪生自告奋勇,操起尖镐就去刨粪。起初还挺像那么回事,李队长都夸他人小力气大。可干了不一会,他就感到吃力了,两个肩膀酸酸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李队长刚表扬了他,就算感到再吃力,也得咬牙坚持啊。
那天收工回到家,林沪生趴在炕上就睡着了,吃饭都没叫起来,他姐心疼得够呛。第二天起床后,林颖抓住林沪生的手看了看,两只手掌心都磨起了水泡,他说浑身酸疼,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林颖让他在家休息一天,林沪生却坚持要出工,他说不刨粪了,也跟着大家一起撒粪,刚干了一天活就在家休息,他怕乡亲们笑话他。
出工劳动的时候,林颖把自己的手套给了她弟弟,还嘱咐他干活的时候要慢慢来,循序渐进,可不能再这样逞能了。看林颖这样关爱自己的弟弟,男知青们都羡慕林沪生有个好姐姐。
撒粪的时候,李队长看林沪生戴上了手套,知道他的手上磨起了水泡,李队长也很心疼,一个劲嘱咐他慢慢干,慢慢适应。李队长还安慰他说,等以后把手上的水泡磨成了老茧,到那时也就不怕累了,手上更不会起水泡了。
那年秋后,队里为知青们盖了三间宽敞的新房子,中间是厨房,两边的房子里搭了火炕,一铺火炕上足能睡下八九个人。八名男知青住在西边的房子里,七名女知青住在东边的房子里,厨房里有两个灶台,一个灶台烧一铺火炕。
每天晚饭后,男知青就在他们房间里的油灯下打扑克或看书,女知青也是在她们房间里看书或闲聊,为了节约灯油,她们睡觉比较早,一天至少能睡九个小时以上。那时男生和女生之间还是比较封建比较矜持的,男女生很少说话,女生更不会到男生的房间去,男生也不去女生的房间,他们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别人说闲话。
因为林沪生是林颖的弟弟,有时他有事就会到女生门口喊他姐。林沪生嘴甜,看到女生都喊姐,女生们都拿他当小弟,也不介意他,有时还让林沪生到房间里做。林颖有时也到男生房间来找她弟,因为她是林沪生的姐姐,又是户长,男知青也都喊她姐姐,她也不介意和男生说话。女生有事找男生,就让林颖去男生房间传话或叫人,男生有啥事找女生,林沪生自然就成了他们男生的通信员。
知青集体户里有两名女生姓李,一个叫李梅芳,一个叫李梅香,李梅芳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她成了男生心目中的女神,男生都暗恋她。李梅香长得也挺漂亮,就是不那么大方,还是个急脾气,大家对她虽然不反感,但都敬而远之。
经过了三四年的朝夕相处,男女生之间免不了会互生爱慕之情。一名叫陆卫民的男知青非常喜欢李梅芳,可他看到李梅芳想跟她打招呼时,李梅芳就会转身走掉,陆卫民很想跟她交流一下感情,总是找不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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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陆卫民给李梅芳写了一张纸条,他装在衣兜里好几天了,一直也找不到机会送给李梅芳。他的好同学王宝成就给他出主意,他说让「小不点」帮忙传纸条,「小不点」可是女生们最亲爱的小弟弟。
那天吃过晚饭,陆卫民偷偷把「小不点」林沪生叫到院子,小声告诉他说:「沪生,拜托你帮我把这张纸条交给李梅芳,我有事情想和她说。
林沪生是个很热情很乐意助人的人,他拿着那张纸条就去了女生房间,把纸条塞给李梅香,偷偷对她说:「梅香姐,这张纸条是卫民哥让我给你的,他说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林沪生说完,就回到了男生房间,告诉陆卫民,说李梅香收下了那张纸条。
陆卫民一听林沪生把纸条给了李梅香,他一拳就把林沪生打了个趔趄,很生气地说:「我让你给李梅芳,也没让你给李梅香啊。」
就在这时,女生房间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来,李梅香公开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她大声念道:「梅芳:明天我想去公社邮电所寄信,你能和我一起去吗?我很想和你一起……」
因为这事,李梅芳很恼火,她当着大伙的面对陆卫民说:「陆卫民, 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公社邮电所,你爱和谁去就和谁去,希望你以后不要影响到我。」
看李梅芳真生气了,弄得陆卫民也很尴尬,李梅香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公开那张纸条的内容,让原本很团结的一个集体户出现了矛盾。最愧疚的还是林沪生,他对陆卫民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也说明了情况,自己确实没听清楚,绝对不是故意的。但陆卫民还是很生气,骂他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
后来林沪生也跟李梅芳解释过这事,还一个劲夸陆卫民人品好,长相也好,他很想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可李梅芳却对他说:「沪生弟弟,这事不怪你,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更不用说对不起。陆卫民人很好,我了解他,只是我的年龄还不大,我不想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其实也怪我,当时没压住火气,让陆卫民尴尬了,你替姐跟他说声对不起。」
事后,李梅香也对李梅芳和陆卫民道了歉,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之后的日子里,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谁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可在林沪生心里总是一个坎,他总觉得对不起陆卫民,因为自己粗心传错了纸条,结果惹出这样的麻烦。
1974年秋天,开山屯化纤厂招工,李队长原本想让林颖和李梅芳去化纤厂当工人,林颖说她是姐姐,还是让她弟弟去当工人吧。就这样,李梅芳和林沪生还有一队的两名上海知青一起去了开山屯化纤厂,当了工人。第二年春天,又有两名男生招工去了延边农机厂,还有人招工到林业局和林场工作。
到了1977年夏天,东沟五队的知青集体户也就人去屋空了,十五名上海知青一人病退回沪,一人到延边财贸学校学习,一人当了公社干部,其他人都招工当了工人。
当时林沪生和李梅芳在化纤厂分在了一个车间,他俩总是互相照顾,最终两人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林颖对李梅芳的印象特别好,她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和李梅香在一起。但林沪生一直有顾虑,一想到当时传错纸条的事情,他就觉得对不起陆卫民。
就在李梅芳和林沪生坠入爱河的时候,他俩突然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李梅芳和林沪生在学校时学习就认真,插队期间也经常看书,所以他俩决定参加高考,他俩都报考了延边师范学校,结果双双都被录取。
师范学校毕业后,他俩分派在了延吉的两所学校任教,完成了从工人到教师的转换。参加工作不久,两人牵手红地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的时候,当时他们集体户的七名同学到场参加了他俩的婚礼,王宝成在农机厂工作,他也来参加了婚礼。
婚礼现场,王宝成就对几个同学说:「这个‘小不点’有点不厚道呀,他是人小鬼大啊。陆卫民当年让他传纸条,他是故意张冠李戴,原来是别有用心啊。」大家也都觉得王宝成的话在理,都觉得林沪生是故意传错的纸条。
林沪生退休后,他和李梅芳一起回到了上海,因为他们的女儿定居在了上海。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每当同学们一起聚会,总会有人说起这件事,还是有几个同学觉得林沪生当年是有私心,是故意传错的纸条。林沪生也很想把这件事给同学们说清楚,可他就是说不清楚,就像补锅匠擦脸,越抹越黑。
今年元旦过后,他们几名同学又一起聚会,从不提及此事的陆卫民开口说起了这件事,他对大家说:「当年林沪生传错纸条后,我亲耳听到过林沪生跟李梅芳解释这件事,他还一个劲夸我人品好长相也好,希望李梅芳能和我在一起,他俩的对话我听了个一清二楚。当时林沪生传错纸条,绝对不是故意的,希望大家不要再误会沪生兄弟了。」
那一刻,林沪生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上去就和陆卫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还笑着说:「卫民哥,我真想让梅芳姐也抱抱你。」
一张纸条,一场误会,最终云开雾散。
被同学们误会了多年,总算消除了误会,林沪生如释重负,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聚会结束的时候,林沪生提议说:「这一晃咱们离开延边十多年了,我还真有点想念第二故乡,等天暖和了,咱们再回去看看乡亲们吧。」
林沪生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们约定好了,五一节过后,大家一起重返第二故乡,到时候一个都不能少。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林沪生老师讲述编写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