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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班記錄:與【燃燒的月亮】有關的五件小事

2024-09-12綜藝

文|愛撈

編|園長

爭議&答案

【燃燒的月亮】是一檔從爭議中誕生的節目。因為它的模式與【種地吧】相似,都是一群人在固定的時間段裏做一件事,從而讓觀眾治愈心靈。

2024年的4月中旬,【種地吧】錄制即將結束時, 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 曾到後陡門58號進行探班(文章連結戳打卡【種地吧】現場,感受「後陡門58號」的綜藝魔力 | 綜藝在現場),身臨其境地感受節目受禾夥人們歡迎的主要原因;時隔四個月,八月底,我們又到烏蘭敖都的杭蓋草原,去探班【燃燒的月亮】,感受兩檔節目的相似與不同。

探班當天,我們乘坐大巴,用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女孩們的住所,踩著石子路聽她們介紹東山與西山,踩過雜草看她們種植的薯仔、砌起的牛糞墻、搭建的蒙古包,以及廊檐下帶著泥土的靴子,順便去看一看只能遠觀無法靠近的牛羊。

看了前兩期的網友們,覺得這些勞作量有些大,為女孩們鳴不平。探班的當天,導演組也進行了回復,勞作量是根據牧民包雙喜爺爺的飼養情況為十二位女孩制定的,盡管任務有些重,但女孩人多,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後,更容易上手。

探班當天,在這裏生活了一百來天的女孩們做事已經井井有條,不僅有著放牧的松弛感,還邀請了草原上的年輕人來觀光,穿著民族服飾的小孩們在舞台上拉馬頭琴,表演完後,大家手拉手一起完成最後的篝火狂歡。

在這裏,女孩們唯一的休閑娛樂就是去小鎮上購物,買到最後買無可買;還有人不想幹了,決定中途放棄,導演組聽之任之,最終大家又原路返回。

【種地吧】更接近大眾的生活,讓年輕人相信土地的力量既是一種綜藝看點,也是一種理想主義;【 燃燒的月亮】離普通人的生活有些遙遠,大部份觀眾並不熟悉草原,是一檔始於向往,最終回歸現實的節目。它的差異性敘事是,讓女性的更多可能被更多人看到。

紡織 or 放牧?

【燃燒的月亮】節目創意,和【種地吧】的創意產生間隔並不算太久。當時【種地吧】節目還未成形,【燃燒的月亮】導演組也開始在思考,如何做一檔相似的女性綜藝?

最初她們的設想是讓女孩子們到江浙地區去當紡織女工,或者種桑樹養蠶。但很快,團隊便否認了這樣的做法。在大眾的印象中,女性的勞作無外乎如此,這樣的「返璞歸真」反而更加深了觀眾的刻板印象。

「好像男生就是要種地,女生就是要織布,我們覺得應該有更精彩、更適合的內容呈現。」 已經是半夜十一點,杭蓋草原一片寂靜,溫度冷峭,總導演陳娟穿著綠色的軍大衣,和現場來探班的媒體分享節目制作的過程。

【燃燒的月亮】團隊班底來自【向往的生活】,此前做節目時便常駐農村,偶爾也會產生去新疆或者內蒙古大草原中體驗放牧的想法,但因為播出時間等各種限制,團隊並沒有機會讓一檔這樣的節目成形。

【燃燒的月亮】是一個讓團隊實作產生已久的草原夢的契機。查資料時,主創們對牧民們冬轉場、夏轉場的生活很感興趣,覺得這樣在市面上鮮少見到的題材具有一定的可看性。另一方面,團隊也想透過牧場生活,呈現女性生活的真實狀態 ,「大家經常在各方面質疑女生,但我們做節目並不是說一定要證明我們能行,而是呈現一個客觀的事實。」執行總導演陶瑤說。

女孩們力量上有所欠缺時常需要幫助,但也會比想象中呈現更驚人的耐力和堅韌。於是,節目組在內蒙古興安盟的杭蓋草原上,找到一萬八千畝的大草原,來進行不一樣的拍攝。

杭蓋草原晝夜溫差大,大家白天穿著短袖,晚上就需要抽出大衣。偶爾還有暴雨侵襲,探班那天,在參觀東山和西山的石子路上,月亮成員陳如向刺猬公社透露,不久前烏蘭敖都剛下過一場暴雨,草原上的一灘水坑,也變成了一條溪流,深度可以沒過大腿。

這裏甚至連訊號也比較弱,需要導演組內建訊號進組,才能正常工作。綜藝裏,女孩們整理牧民的住所;綜藝外,導演組也搭建著簡陋的拍攝棚,在小屋不遠處全程監視著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一開始踩點時,主創們為草原上的藍天、白雲瘋狂拍照,但當拍攝的難度上來時,包括十二位女孩在內的所有人才意識到,草原並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樣「美好」。

治愈 or 殘酷?

人人都在追求自己的「精神曠野」,參加【燃燒的月亮】的女孩們也不例外。

和【種地吧】第一季無人問津的招募不一樣,【燃燒的月亮】招募啟事一放出去,節目組便收到了上萬封簡歷。大家面試的理由很統一,都向往沒有天花板的地方,認為草原是一種烏托邦的象征。

和現代化的大都市相比,杭蓋草原顯得無限遼闊,這裏人煙稀少,每隔幾公裏才能看到一戶人家,牛馬的密度遠遠大於居民的密度,有一種逃離人世之感。距離這裏最近的,是烏蘭敖都的一個小鎮,走在通往鎮上的水泥大道上,你幾乎遇不到任何人,只有偶爾從路旁躥出的一條小狗,簡直是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理想寫照。

但如果和牧民一樣常駐在這裏,又是不一樣的艱辛。比起呈現一個治愈的紀錄片,導演組更想呈現出一個遊牧民族真實的生活狀態,瞄準的是畜牧業,就像先導片裏演繹的:「牛羊的一生,是牧民的一年。」

在陶瑤看來,畜牧業是一個較為嚴肅的事情,團隊在尊重內蒙古當地養殖習慣的基礎上,爭取做到更多的科普,以及對生命的敬畏。十二位女孩要在這裏餵養牛馬,接生小牛,請獸醫來給受傷的牛馬治療,在一點一滴與生命相處的過程中,思考著「生與死」的深刻話題。

月亮成員王美涵在參加節目前,是一名話劇演員。日常生活中,她經常內卷在工作裏,如果工作不能無縫銜接,她便很容易焦慮。來參加節目,也是為了給自己減負。她爸爸是內蒙人,得知女兒要參加節目時安慰她說,現在的畜牧業都是智能的,牧民會在家賴恩裝網絡攝影機,還有牧羊犬可以自己放養牛羊。

王美涵放下心來。然而到了節目組,經過培訓後的她們工作起來依然吃力,第一期中女孩們將牛趕回牛棚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王美涵說,她們趕牛最長的一次記錄是趕了六個多小時,這個路程只有兩三公裏。

比起治愈,【燃燒的月亮】裏更多的是打碎濾鏡的現實,而現實本就艱辛。 成員王思晗很喜歡大自然,也做好了來節目吃苦的準備,她就想透過外界「極端的刺激」,把自己掰開揉碎再重組,但現實還是給了她重重一擊。

小羊看著溫順可愛,但在抓羊的過程中,王思晗不小心看到羊露出的生殖器裏,有一半都是蛆,「在這兒蛄蛹著,你知道有多密集嗎?」當時她就崩潰了,但還是要淋著大暴雨,將羊控制住給它挑蛆,「真的太炸裂了。」

人生曠野的背後,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牛馬,是徒手裝糞為往後生活做的儲備,是動物身上爛掉的傷疤,而不是互聯網平台對這裏生活的過度美化,「體驗和生活是兩碼事。」導演組說。

但這些,才恰恰是牧民的真實生活。

心累 or 成長?

節目組拍攝時長共150天。探班當天,女孩們已經在杭蓋草原生活了四個月,做起當地的奶皮子、奶茶、奶豆腐遊刃有余。導演組也已經習慣了草原上的大場面,控場能力十足。

但故事的一開始,總是充滿無序和意外。除了天氣環境、地理位置外,草原的遼闊也一度令導演組頭疼。這裏範圍大,牛羊不受控,如果攝影機離得太近會嚇到動物們,讓它們產生應激反應,四處亂竄,一不小心就容易發生踩踏,又或者跑瘦了影響牧民的收益。

攝影師們也不好受,跟拍起來要扛著幾十斤的器材在女孩和牛羊身後狂奔,上山下山,總是搞得氣喘籲籲。 團隊討論了很多拍攝模式,最終決定讓女孩們自主手持拍攝,起初鏡頭裏還有大家的笑臉和美好的風景畫面,等真正投入到任務當中,導演組的目標又改為「先把這個時刻、這個事情先記錄下來再說」。

在去往探班路上的大巴瑞,媒體同行們都在討論如果讓自己待在這樣的環境下,最多能堅持多久,三個月可能是最久的答案——當然,在不幹活的前提下。負責將節目組從草原上接回小鎮上的本地司機也感慨,剛來的時候,女孩們過得更辛苦。

月亮成員劉芯羽剛到草原時,幻想中的情景是在放牧的間隙,自己可以躺在草原上讀書。但實際卻是趟水、丟鞋、踩沼澤,褲腳上的泥點子,就是她們的日常。即便如此,劉芯羽還是從枯燥的勞動中獲得了一種幸福感。

在先導片中,女孩們先後講起了自己來參加節目的原因,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困境。現場探班時,我們也很困惑,疲憊的體力勞動真的可以幫助她們走出困境嗎?從女孩們的回答中,我們可以窺得最樸素的療愈方式。

對於劉芯羽來說,比起城市的喧囂,純粹的體力勞動就像是一種流水線生產,無論是拔草還是薅羊毛,都會越投入越上癮,從而獲得心靈上的平靜與治愈。

張歆夢的答案更加直白。參加節目前,作為模特的她,面對苛刻的身材要求產生了一些職業創傷,再加上從小養家的個性,內心也比同齡人緊繃。來到草原後,她學習了開拖拉機、刮膩子的技能,也坦然地承認自己的平庸——確實有很多事情做不好。

「說實話,我的關節很疼,但精神上確實輕松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鼓勵大家,如果你在城市待得不舒服,就來這個地方待兩個月,再回去你就又舒服了,不舒服你再來,「就這麽治。」

勞作是辛苦的,但這種辛苦在某種程度上,也為女孩們支撐起了一道隔絕外界聲音的屏障,用時間一點點撫平她們的城市癥候病。

女性力量 or 女性群像?

作為一檔全女性綜藝,觀眾對【燃燒的月亮】的期待也來自多方面,既希望看到【種地吧】帶給觀眾內心的治愈,也希望看到女性群像的故事,從中汲取一點「女性力量」。

十二位女孩從上萬封簡歷中脫穎而出。導演組選擇的標準是要有「生命力」,她們先打電話、線上面試、再回到線下,了解女孩們的學習背景、工作情況、婚姻狀況等,憑借著做節目的經驗與人與人之間的吸重力,最終敲定下節目中的十二位女生。18-30+的年齡段中,包含有困境的、沒困境的,也包含結過婚的、沒結過婚的等。

女孩們線上面試的圖片,被打印出來,至今都貼在導演組的監控室中。

線下探班那天,女孩們正在籌備生活節,我們近距離地和她們交流,發現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特質。

比如吳都都,她是一名在校生,也是成員中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她活潑開朗外向,負責當天的騎射專案,與在節目中的表現如出一轍。但她讀書時最期待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每次坐公交車獨處的時刻,她什麽都不用做,僅僅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的世界,就十分解壓。

再比如謝菲,她看起來有些高冷,總形容自己是一個淡人,與城市生活格格不入。來節目前,她曾在南非的農場呆過一段時間,來到節目之後,在生活的磨煉中,她反而找到了一種痛到極致的「爽感」,情緒開始大起大伏,有「瘋感」起來。

觀眾對於【燃燒的月亮】的期待之一,便是希望透過節目,能看到多元化的女性力量。事實上,女孩子們也在不經意間,展現了自己的態度。 成員陳如覺得這是一個陳腔濫調的詞,力量就是力量,無關性別;張歆夢擔心,一個詞出現的次數多了,會不會又成為新的審判女性的標準?

導演組也預料到觀眾的期待,但呈現「女性力量」並非是她們做節目的主要目的, 「我們不想透過節目,一定要證明女性力量多麽強大,我們核心要做的,是讓觀眾看到什麽,收獲什麽。」

陳娟言簡意賅地說,一群人一起做一件事,就會呈現出一個群體的氣質,【燃燒的月亮】只是想展示女孩有更多的可能性。就像在節目中十二位女孩表現的那樣,每個人帶著困惑來,展現出意想不到的一面,她們可以是美好的、團結的,也可以是叛逆的、蓬頭垢面的……但最終,都會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看清真相,消弭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