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皇家加勒比集團成員之一的銀海郵輪「幻影號」緩緩停靠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碼頭，這是繼今年3月下旬「三船同靠」北外灘後的再度停靠，象征著上海北外灘已迎來大規模郵輪入境旅遊團。
4月9日，上海吳淞口國際郵輪港零點大道旁的鄰江壹號郵輪餐廳內座無虛席。拖著大包小包的遊客用完餐，便進入航站樓辦理登船手續開啟「愛達·魔都號」之旅。
2023年3月26日，時隔1152天，中國自主營運的高端郵輪「招商伊敦號」從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啟航開啟國內航線。兩個月後，搭載近300名旅客的「藍夢之星」號郵輪從吳淞口國際郵輪港啟航駛往日本，響起中國國際郵輪復航的第一聲汽笛，上海的兩大郵輪港逐漸繁忙起來。
今年一季度，上海進出境國際郵輪69艘次、郵輪旅客21萬人次，環比分別增長3.3倍、15.1倍。
作為面向世界的視窗，郵輪港的建設與發展，對上海的意義遠不止旅遊。
「招商伊敦號」從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啟航。受訪者 供圖
兩大郵輪港的前世今生
很多乘坐郵輪的遊客，或許並不了解這兩大郵輪港的前世今生。
北外灘位於上海「一江一河」交匯處，被譽為「中國大陸地區現代郵輪產業的發源地」。
19世紀中後期至20世紀前期，外商、輪船招商局等沿江搶灘，建碼頭，蓋倉庫，造堆疊，開船廠。北外灘成為上海面向世界的重要水路港口。
從此，汽笛聲聲劃破江水，巨輪穿梭水運興盛。上海近代第一家船舶修造廠「老船塢」，即為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所在地。
如今的北外灘，從「老碼頭」搖身變成航運服務總部基地，世界航運巨頭在此聚集，超過4000家航運企業「落戶」。
2003年10月，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拉開了國際郵輪旅遊在大陸地區的序幕。中國大陸首個郵輪母港、第一條母港郵輪航線、國內首個「國際郵輪經濟人才基地」、首家外商獨資郵輪船務公司等都啟航於此。
不過隨著郵輪的噸位越來越大，特別是楊浦大橋的限高，位於中心城區的北外灘漸漸無法滿足7萬噸以上大型郵輪的需求。
抓住國際郵輪產業東移先機，地處黃浦江、蕰藻浜與長江三江交匯之處的吳淞口國際郵輪港，於2012年正式開港營運。
它在營運的第三年超過新加坡成為亞洲最大郵輪母港，並於2016年超越西班牙巴塞隆拿成為全球第四大郵輪母港。
2018年7月13日，三艘大型郵輪同時靠泊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當天出入境遊客超過2萬人次，重新整理亞洲國際郵輪港口單日接待遊客數量之最。
「這三年，吳淞口國際郵輪港在外塑形象、內練苦功方面做了大量準備，調整最佳化港口功能布局，不僅能應對大客流，也能提供有溫度的升級版港口服務。」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發展有限公司黨委副書記徐紅說。
上海近代第一家船舶修造廠「老船塢」，即為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所在地。資料圖片
3月15日，「亞洲旗艦」MSC榮耀號駕臨上海吳淞口國際郵輪港，3月16日正式開啟首航。張海峰 攝
水岸聯動還有潛力可挖
由於地理位置的不同，兩大郵輪港的資源稟賦也不同。
4月24日中午，記者來到北外灘國客中心，發現這裏的熱鬧超乎想象。原來，當天雖然沒有郵輪靠泊，但恰逢人民海軍成立75周年之際，東部戰區海軍某基地在北外灘舉辦艦艇開放活動，停靠的是中國自行設計建造的萬噸級「和平方舟」醫院船和淄博艦。
除了手持預約券登艦的遊客，岸邊大多是打卡、拍照的圍觀群眾。人們圍觀艦艇之余，順便漫步北外灘濱江，無論是北外灘航海公園、彩虹橋，還是濱江雕塑前，都有老老小小在拍照。
還有不少人走到邊上世界會客廳前的大平台上，眺望著對岸陸家嘴的美景；或者走到附近的寶萊納餐廳、白玉蘭廣場去用個餐，喝杯咖啡。
這個時候會發現，除卻郵輪港的工具內容，北外灘更具備了CAZ（中央活動區）的商業、文化、休閑社交內容。
這得益於上海「一江一河」的規劃發展，也得益於北外灘近幾年對硬件的不斷提升。比如，引入多家景觀餐廳、服務驛站和魔都矩陣等配套商業、文體設施；根據節慶等時間，打造濱江市集、潮流快閃、時尚體育等活動，進一步聚集人氣等。
上港集團相關負責人表示，作為全國唯一一個可融合「精品郵輪碼頭+外籍遊艇基地+內河遊輪母港」聯動發展的客運碼頭，國際客運中心將構建包含國際郵輪、沿海郵輪、內河遊輪及運河遊輪等多層次產品矩陣，形成國內外遊客集聚、商貿交流、文化旅遊發展的樞紐。
作為國際精品郵輪喜愛選擇的入境存取港，國際客運中心更是承擔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展示視窗功能。不過，正由於地處市中心，它也面臨發展空間受限問題。如何在有限空間內，提供更高效、更優質的服務，是北外灘郵輪港面對的課題。
相比北外灘，當下寶山吳淞口的「碼頭功能」更為突出。
由於吳淞口周邊交通配套還不夠便捷，地鐵無法直達港口；周邊的商業配套也有待完善，缺乏主題酒店、觀光、購物、餐飲、娛樂等設施，人們來到這裏，更多是為了乘坐郵輪。
如何將「過路經濟」轉變為「過夜經濟」？寶山區濱江委負責人介紹，經過近年的規劃建設，今年，寶山將推出多處郵輪旅遊配套文旅設施——
180米地標、上海長灘觀光塔今年底有望開放營運，內部已規劃網紅餐廳、紀念品商店等。觀光塔下的長灘音樂廳，預計國慶前將對公眾開放。
此外，中國首家以郵輪為主題的商業綜合體和城市微度假目的地——「上海・海上世界」，位於港區外的康得思酒店、壹棠親子公寓以及歐洲最大旅遊集團國內首家度義肢驗酒店——途易藍酒店均將在年內開業。
可以預見，當這些商業、文體設施陸續開放後，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的功能將會更加豐富多元。不過，未來的人氣和商業效果究竟怎樣，依然考驗各方的招商營運能力。
在北外灘圍觀艦艇的人們。周楠 攝
長灘觀光塔和長灘音樂廳。受訪者 供圖
郵輪產業鏈可進一步延伸
上海對兩大郵輪港有明確的頂層設計。【推進國際郵輪經濟高質素發展上海行動方案（2023-2025年）】明確，到2025年，形成由「樞紐港+總部港+制造港」構成的郵輪經濟發展上海模式。實作上海國際郵輪經濟一體化、差異化、協同化。
其中，寶山吳淞口著力打造具有全球資源配置能力的郵輪營運總部基地和以「郵輪、遊船、遊艇」為主題的上海國際郵輪旅遊度假區。
虹口北外灘重點發展「精品郵輪、內河遊輪、休閑遊艇」聯動營運的航運總部經濟。
作為備用碼頭，浦東外高橋以郵輪制造基地建設為重點，拓展郵輪貿易服務、商務服務和研發服務。
上海發展郵輪經濟，重要原因之一是郵輪產業鏈長，除了帶來廣泛的旅遊消費，還可撬動制造、建築、能源、就業、交通運輸、農業等上下遊關聯產業；附加值高，匯集大量客流、資金流、資訊流。
虹口區航運辦主任郝立國介紹，自2006年起，全球四大郵輪集團（嘉年華、皇家加勒比、雲頂、諾唯真）旗下均有公司先後落戶虹口。2022年，維京遊輪國內的全資子公司維京悠旅郵輪（上海）有限公司選址北外灘。
圍繞郵輪總部需求，虹口區將大力培育船舶管理、教育培訓、勞務輸出、船舶供應、市場行銷、資訊咨詢、協會組織、檢測認證機構、交易服務、郵輪會展等郵輪綜合配套的現代服務業。
此外，依托金融業集聚、上海創新創意設計研究院等平台優勢，虹口區在郵輪設計、郵輪金融、郵輪票務體系、郵輪人才體系培養方面，也將有一系列動作。
今年1月，華夏國際郵輪有限公司註冊落戶寶山，將打造「中國郵輪產業營運發展的引領者」。依托於此，寶山區將大力拓展郵輪產業，落地更多郵輪配套，延伸拓展郵輪產業鏈，發揮總部企業的集聚效應。
建設郵輪船供中心，為國際大型郵輪提供便利的船供服務很重要。資料顯示，一艘13萬噸級大型郵輪，每航次僅食品、酒店用品等船供物料采購金額就達近100萬美元。隨著年內華夏郵輪營運形成一定規模，寶山區將大力支持郵輪船供中心建設，為全球郵輪公司提供多種港口補給方案。
而從總體看，上海的郵輪船供、市場拓展、港口開發營運方面，還存在較大提升空間。雖然多家國際郵輪公司已開始采購本地物資，但經綜合測算，在上海的采購價值僅占所有船供價值的8%，主要集中於新鮮食材、軟飲料等，對於船舶配件與器材、奢侈品、技術與娛樂系統等高附加值產品還無法滿足。
建設亞洲郵輪船供中心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需要政府、企業和相關機構的共同努力。透過加強合作、最佳化供應鏈、提高產品質素等措施，降低采購成本，提高競爭力。
兩個郵輪港均設免稅店，由於目前郵輪班次還不夠多，人氣都不夠旺。建議未來可進一步擴大郵輪港免稅店商品種類、強化特色，打造成全國郵輪港進出境免稅店的示範樣板，從而打響郵輪母港購物品牌。
北外灘岸線。上海虹口 供圖
上海・海上世界緊鄰吳淞口國際郵輪港，定位為中國首家以郵輪為主題的商業綜合體和城市微旅聖地。吳越 攝
今年郵輪經濟有望全面發力
在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管理學院副院長葉欣梁看來，2023年中國郵輪經濟景氣指數大幅提高，超出預期。2024年有望成為中國郵輪經濟全面發力的關鍵年。
國際郵輪協會的【2023年郵輪行業現狀報告】顯示,郵輪旅遊市場恢復速度快於全球出境旅遊市場復蘇速度, 且年輕人將是郵輪市場的消費主力。 目前,北美仍是最大的客源市場，同時地中海地區的其他市場也在加快發展, 加勒比海依舊是郵輪遊客的首選目的地。
葉欣梁認為，北外灘和吳淞口兩大郵輪港可以在品牌推廣、市場行銷等方面合作共贏，共同提升上海郵輪港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放眼國際，邁阿密郵輪母港，以其完善的交通網絡、豐富的娛樂設施和高效的服務而聞名，其貼心的交通服務包括私人汽車看管、汽車出租等。由於地理位置和規模優勢，吳淞口國際郵輪港可以更多地借鑒邁阿密郵輪母港的發展經驗，提供更便利的交通和完善的商業配套設施。
巴塞隆拿郵輪港，透過舊碼頭改造和精致的候船廳管理，實作了高效的營運和優質的服務。由於位於市中心，發展空間有限，北外灘國際客運中心可以更多借鑒巴塞隆拿郵輪港的經驗，進一步提升自身的營運效率和服務質素。
比如，推動港口資訊化發展，開發流動應用或電子平台，方便遊客查詢郵輪資訊、辦理登船手續等；與外語類院校合作，提供更多語種服務，滿足不同國家郵輪遊客的入境需求；與上海市內旅遊景點合作，為郵輪遊客提供豐富的岸上旅遊路線和活動選擇；與文旅部門一起進行更多海外推廣，吸引更多存取港郵輪來上海。
數據顯示，當前全球郵輪遊客平均年齡為46.5歲, 而未來搭乘郵輪意願最強的是「90後」和「千禧一代」。亞洲地區郵輪遊客平均年齡在40歲左右,郵輪航線的平均天數在4天以內；遊客年齡最小，航線時長最短。
此外，國際上釋出的郵輪航線已突破原有想象：遊客甚至能到達北極、 南極、格陵蘭島和冰島等目的地。在相關政策支持下，以上海為母港，未來能否開發層次豐富、特色鮮明的郵輪航線——不僅包括長三角以及中國沿海港口航線，還包括東南亞、歐美和環球等中遠端郵輪航線，讓郵輪經濟發揮出更大價值。
從北外灘眺望對岸陸家嘴天際線。上海虹口 供圖
2024年3月5日，復航以來吳淞口國際郵輪港首迎「四船同靠」盛景。 張海峰 攝
題圖來源：上海虹口
來源：作者：周楠 吳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