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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的文雅與俚俗

2024-04-06國風

詩詞有文雅與俚俗的區別,可以適用於不同接受程度的讀者。到現在,詩詞已經不算是文學的主流文體,取而代之的是小說。小說也有文雅與俚俗的區別,似乎肇始於詩詞的風格。

最早的詩歌產生在勞動過程中,有的說產生於巫祝過程中。人們在勞動過程中盡情呼喊,喊著號子,唱著俚俗的小調,現編現唱,既能娛樂,又能配合節奏,協呼叫力,有著極強的實用意義。在巫祝現場,巫師嘴裏念念有詞,人們跟著巫師念誦一些咒語———— 一些相當於兒歌水平的小詩,算是一種詩歌的啟蒙。到了漢代,有了專門采集民間詩歌的樂府機關,也有了樂官專門采集和整理。整理成冊之後,就成了樂府詩,被權貴們欣賞。隨著社會分工的進一步擴大,出現了專業的詩人,開始創作詩歌,還能開創詩歌創作的理論,讓作詩變得不是那麽容易。很多詩人作詩要字斟句酌,要講究平仄相對,要講究意象和意境,還不能落俗套。到了詞出現的年代,已經對詩歌的詩體形式搞了一定的創新,或者說要顛覆詩歌的形式,卻始終無法擺脫「詞為艷科」的傳統,無法取代詩的地位。

相對於詩歌來說,詞就算是俚俗的東西了。雖然詩歌本身有高雅的,也有俚俗的,詞有高雅的,也有俚俗的,但從整體來看,還是詩歌更為高雅一些。從詩歌本身來看,出現專業詩人之後,詩歌走向高雅。做官的人大多是知識分子,能夠欣賞詩歌,既能欣賞高雅的詩歌,要能欣賞民間俚俗的詩歌,甚至還能寫一些詩。別看詩歌形制短小,但寫起來並不容易。只是寫一兩首俚俗的小調還算容易,要是寫一些長篇排律,就犯難了。杜甫為寫律詩,「吟得一個字,撚斷數根須。」不知道有多少詩人為了寫詩苦吟終日,夜不能寐,也不知道有多少詩人,「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這樣的詩歌想不高雅都難。而比較俚俗的詩歌本身適合民間的讀者,高居廟堂之上的文人士大夫們只能玩玩,試著寫一些這樣的詩歌,算是遊戲之作。無論是清新樸野的樂府詩還是簡單的絕句,他們都能寫,也都能鑒賞,卻並不是這些東西的主要接受者。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可以接受這些東西,就像是小孩可以接受童謠,卻不能接受律詩一樣。

詞的發展和詩歌不一樣,從出現的時候就註定了「詞為艷科」的傳統,雖然後世詞人寫了很多慷慨激昂的豪放詞,但並不能改變詞的性質。經過文人士大夫們的寫作,詞漸漸地出現了很多流派,有豪放派、婉約派、清雅詞派等,就好像詩歌出現了江西詩派、江湖詩派一樣,都有文人紮堆寫作,風格相近,算是氣味相投了。皇帝寫詞,官員寫詞,民間文人也寫詞。按理說,誰寫得高雅,誰的詞就會擁有高層次的讀者,誰寫的俚俗,誰的詞就擁有低層次的讀者。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寫作俚俗詞的詞人大有人在,還大受歡迎。不管是柳永還是蘇軾,寫的詞並非篇篇高雅,而是有一些俚俗的詞出現,甚至出現在秦樓楚館,讓歌兒舞女配樂歌唱。畢竟,詞本身就是為了配樂歌唱的,各種詞牌名都是為了合樂歌唱準備的。詩歌有能唱的,從發源的時候,就能唱,後來才發展出了專門脫離音樂自成系統的詩。而詞從發源到大興,都能唱。詞牌名規定了詞的歌唱內容,已經讓詞人無法擺脫了。

詩詞並不是科舉考試的內容,但始終都是文學的主流文體。詩詞有高雅的,也有俚俗的。高雅的供一些文人士大夫們欣賞,俚俗的供一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欣賞。很多詩人或詞人既能寫高雅的,又能寫俚俗的,還都能寫好。好詩詞的標準是,不用太多佶屈聱牙的字句,用普通的話語道出人人都有的情感,讓人一看就能獲得同感,還能講究韻律,讓人一讀就能背過。看似俚俗,其實高雅,還難於模仿。李白的「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李清照的「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都算是高雅的,卻不用難字,道出人之常情。一般人只是覺得好,卻分明寫不出來。俚俗的小調有很多,卻只是通俗易懂,沒有太多高雅的意境。只是講究意象的高雅還不行,要講究意境的高雅,才算是真的高雅。

詩詞的高雅與俚俗是相對存在的。同樣一首詩詞,有人認為高雅,有人認為俚俗。閱讀經驗不同,感受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判斷。不過,高雅和俚俗只是風格的差別,接受程度的差別,或許只寫了一樣的人和事,卻用了不同的語言表達,也就分出了高野和俚俗。倘若用高雅和俚俗來區分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的創作和接受程度,就真的回到了封建時代,出現知識擁有者鄙視農民的情況了。不過,現在人們已經不在乎了,只是能接受的就認為好,哪怕俗不可耐,鄙俗惡俗…… 除了驗證接受自由,就是人性的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