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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體」和「醜書」,哪個是毒瘤?會導致書法走向衰亡

2024-04-13國風

文·段宏剛

書法藝術到底應該註重藝術性還是實用性?這個問題似乎沒有一個標準答案。放眼歷史,書法藝術在某一段時期,要麽偏向於藝術性,要麽偏重實用性,要麽把兩者相容並蓄,這是書法發展的常態。

書法圈一直有 「秦漢尚勢,晉人尚韻,唐人尚法,宋人尚意,元明尚態,清人尚拙」 的說法。

「秦漢尚勢」的「勢」是體勢、氣勢之意。秦漢時期的漢字演變很復雜,大篆簡化成小篆,隸書成熟定型,草書發展成章草,行書和楷書也處在萌芽階段。可供書法家發揮和創新的空間很大,由此產生了許多書法家,以及大量經典作品,多以碑刻存世。

整體看來,此時期的書法追求體勢飛動,格調凝重、勁健、雄放,同時又不失秀逸、巧麗、華美、奇肆的風格,書法藝術處在一個實用性和藝術性相互相容的時代。

「晉人尚韻」著重一個「韻」字,其意可以理解為韻味、韻律,是說魏晉時期的書法家追求 「神采為上,形質次之」 的書法理念,這個理念促使此時期的書法整體偏向於藝術性。

魏晉時期的文人雅士不問政事,性情直率,喜歡寄情於山水間對酒放歌,感慨人生的無常,過自由散漫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體現在書法上,他們喜歡用書法彰顯個性,宣泄情感,喟嘆人生況味,體現一種脫俗超然的韻味和自然天成的風度。

「唐人尚法」裏邊的「法」,可以理解為法度、格法。此時期,楷書發展到高峰,結構和筆法越發完善,催生出高度成熟的字型,如同標準件那樣嚴謹規範。這樣的字型容易辨認,利於刻碑、題匾,促使書法在實用性上也達到了高峰。

富麗堂皇、雍容大氣是唐人的審美傾向,這種審美跟楷書多以中鋒用筆的特點不謀而合,讓唐人的書法催生出嚴謹、莊重、雄壯、大氣的審美趣味,以這種審美趣味書寫出現的標準化字型形態,就是「法度」的體現。

「宋人尚意」中的「意」是指意趣、意態。宋代玩書法的人大多是才華橫溢的才子,文化修養十分深厚,把書法通常看作是修身養性的工具,喜歡在書法中盡情彰顯自己的個性和情趣,以及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這些因素讓宋代的書法重新回到了註重藝術性的道路上。

「元明尚態」是指元明時期的書法家喜歡在字型形態上做文章,用形態的變化來拉開跟前人的距離。因為元明書法家的創新方法不多,只能在前人字型形態的基礎上,尋求結構和體態上的突破。受這種觀念和方法的影響,以及「館閣體」的盛行,讓此時期的書法走入了實用性為主的道路。

「清人尚拙」裏的「拙」,是拙樸、古拙之意。從嘉慶年間開始,清代文人圈興起「考據之風」,「碑學」立馬取代了「帖學」,又加上書法家們精神不爽,喜歡線上條中張揚個性和宣泄情緒,促使書壇十分興盛活躍。

整體觀之,清代書法的主導審美傾向是拙樸、雄壯、渾穆、圓勁、肆意,在實用性的基礎上,偏向於藝術性。

書法發展至當代,同樣在實用性和藝術性之間不斷搖擺。

中國人在處世哲學上信奉「中庸之道」,凡事不偏不倚,采取折中調和的觀念。實用性和藝術性就像書法的兩個邊界,若在書法上把兩者都兼顧好,基本上不會遭受較大爭議。

在書法上一旦厚此薄彼,勢必會破壞約定俗成的規矩。因為實用性的極端會變成「印刷體」,藝術性的盡頭則是「醜書」。把實用性或者藝術性推向極端的書法家,往往會被人們推向風尖浪口,關於他們的質疑聲和批評聲從沒有中斷。

當代「印刷體」的代表人物是田英章、田蘊章等人,以及他們的徒子徒孫,「醜書」的代表人物則是曾翔、王冬齡、邵巖等人。

田英章的書法被戲稱為「田楷」,其書法在結構和線條上沒有變化,也沒有融入自己的真情實感,他的字型完全跟印刷機引出來的一樣,千篇一律,看起來單調、乏味、僵硬、呆板,看多了有嚴重的審美疲勞。

田英章在當今書壇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很高,弟子遍布全國各地,甚至海外,人數過千,卻沒有一個成為真正的書法家,這對他是多大的諷刺。

他之所以教不出書法家,跟他自身的修養與水平有關之外,還跟他的「目的」有關。

教授書法的基本目的是傳播和發揚傳統文化,提升大眾的藝術素養和審美能力。田英章卻借助書法之名來實作「商業目的」,利用普通大眾的審美局限,不斷擴大「田楷」的影響力和範圍,繼而打造了龐大的書法教育帝國。當這個教育帝國越來越龐大,受眾面越來越廣,人們的憂慮就會越來越強烈。

這樣豈不是把學子們帶上了歧路,不但浪費了他們大量的財力,還浪費了他們大好的青春年華?

書法如果按照田英章的方式發展下去,勢必會進入「死胡同」,學他書法的人最終也會變成只會寫字的機器。

曾翔的「醜書」獨辟蹊徑,結合了行為藝術和抽象藝術的特點,他創作時以「運氣」之名大呼小叫,其作品信馬由韁,完全拋棄了傳統的法度和技巧,用簡單粗暴的方式,把書法當作抽象繪畫和行為藝術來搞,線條看起來淩亂扭曲,誇張造作,難以辨認,如同群魔亂舞。

曾翔目前擔任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辦公室主任,中國書法院展覽館館長,中國藝術研究院碩士生導師等許多要職,有「官方」身份護駕,在書壇的影響非常大。

漢字始終是書法的骨架和靈魂,曾翔書法的危害在於脫離了漢字的支撐和束縛,把書法變成了點線面的隨意堆砌,退化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完全喪失了書法藝術特有的審美趣味。

試想一下,如果一條狗在地上毫無規則的撒一圈尿,說它是書法,會有人相信嗎?

令人可喜的是,不管是田英章的「印刷體」,還是曾翔的「醜書」,都有一定的傳統功底,不是那種毫無基礎的「江湖體」,如果他們能守住傳統,不劍走偏鋒,我們都應該包容他們的風格。

他們雖然遭受了許多指責和批評,但不可否認,是他們的實驗開拓了我們的視野,讓我們有幸看清了書法的邊界,讓我們明白了書法藝術的發展「彈性」。

如果他們用偏激的方式無限放大自身的書法特點,那麽,兩人的書法肯定會變成毒瘤,會讓書法病入膏肓,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成為書壇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