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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山列島 | 冰淩花開

2024-03-04國風

文、圖 | 吳春明

寒潮來襲。

大雪施虐了一晚,早上起床,感覺室內的溫度比平時低了許多。拉開窗簾,亦見不到外面世界的模樣,只有滿窗的冰淩花悄然爬滿窗戶,不像以前只是局部蔓延,這次太實太密,頂格盛開,像貼了一層帶花紋的桌布一般。

一夜之間,外面的世界不知所終。

記得小時候,冬天特別喜歡窗玻璃上的冰淩花,會用手指在上面順著紋路畫著,一會兒,就會發現一群小動物藏在裏面,山溝裏有,院子裏有,花叢中有,樹上也有......然後就會把嘴靠近,使勁哈著氣,慢慢地畫面開始隱退,小動物們也不知道都跑到哪裏去了,玻璃上只剩下自己驚訝的臉龐。

昨夜又是誰留下了這幅巧奪天工的傑作呢?

窗欞勻稱設為四格,恰如古代的屏風立在眼前,整個畫面排列有序,凹凸分明,像一幅老版濰縣雕刻版畫,畫面感極強,圖案猶如一處被白雪覆蓋的茂密森林,雪中的樹木挺拔俊秀,銀裝素裹中升騰著氤氳,令人感到無限清遠和神秘。又仿佛會把你慢慢吸於其中,穿越時空去尋找夢中那座獵人狩獵的小木屋,恍惚間你正和臉上有一道疤痕的獵人圍著燒的通紅的爐火,推盅換盞中被他一段段傳奇故事所癡迷、呆呆地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細品,結晶的冰淩似一朵朵素有「林海雪蓮」之稱的冰淩花綻放在未消融的冰雪中,只是那綠萼黃頂的花蕾此刻變成了真正的雪蓮,仿佛一晚上悄悄鉆出凍土,露出像葵花狀、如金錢大小的「金盤」歪著臉盛開,迎合著「春寒料峭,凍殺少年」的意境。

或如吳冠中筆下的那幅名作【墻上秋色】,蒼勁的藤條枝枝蔓蔓,如一棵古樹裸出地面的虬枝向四周無限地延伸著,又爬滿雪白的墻壁。已是深秋霜降時節了,藤上的葉子已枯萎飄零,更顯枝條瀟灑飄逸,似行雲、流水,似微風、淺草,又如春水初生,碧波蕩漾。

或是一座被定格在海底世界的古城堡——殘垣斷壁之中海蔓搖曳,魚蝦遊弋,幾只海星散落在長滿貝殼的礁石上。更遠處的泥沙中臥著一艘遠古的沈船,只有斑駁的船首上的桅桿斜橫在水中,像一只勇士的手臂在努力地向上伸著,掙紮著。

更多的是成片的魚肚白,如月色下的蘆葦蕩,冰霜把它們凝滯在一片水面上,深深淺淺,浩浩蕩蕩,弓著腰,低著頭,仿佛在向散發著泠泠清輝的月光膜拜,寂靜無聲,長空裏,一行大雁排著人字形,漸行漸遠......

我忽然心頭一震,仿佛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北宋繪畫大師張擇端會不會還有一幅【清明上河圖】的姊妹篇?暫且叫【冬日寒江圖】吧。畫面正處於深冬時節,草木雕零,寒風蕭瑟,城郭、市肆、橋梁、水道遠近高下無不透露著冷冽冬意。天近黃昏,古道上一個戴鬥笠的男子牽著一匹瘦馬頂著寒風艱難地前行。夕陽中,一群烏鴉落在枯藤纏繞的老樹上,發出淒厲的哀鳴。河道邊的冰面上泊著幾艘小船,小橋上有旅人裹著薄衣縮頸著匆匆而行。

原來宋人山水畫中的「寒林」一格藏在此處,一幅畫卷開啟,舊黯的紙絹之中,墨色蒼白,幹筆枯澀,像老人頭上殘存的幾縷白發,透著北方入冬樹葉落盡之後的荒涼蕭瑟之氣。

整幅畫密集而緊湊。

沒有留白。

這會讓自己更加心旌神蕩,或又有些迷惑。

心想,這麽冷的天,是哪幾位神秘大師傲立漫天雪花之中,在月色陰暗的夜晚裏任情愫縱橫,蘸著爆發的靈感恣意揮毫潑墨?

莫非是八大山人昨晚齊聚蓬萊仙境,泠泠青輝中,處處隱藏著神秘孤傲之美。

那枝筆已近無形。

那盞墨化黑為白。

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麽大師,只是雪花有情,慕著春天的愛人,把一封封情書撒在了冰天雪地裏,讓一句句情話變成了漫天的雪花,然後看著它落在了她那長長的睫毛上。

走近,輕輕地嗅了一口,一股清新純粹之氣滌蕩肺腑,這會不會是情人眼睛裏清純的味道?

再然後呢?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

慢慢地陽光把整幅畫小心翼翼地卷起來,收走了。

或是拿去潤色去了吧?

不知何時,窗台上留下了雨的痕跡。

這樣想,心裏就多了許暖意,就有了渴望春天的心思。

寫於2024年冬

壹點號海島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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