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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他们几位侍坐:这一章【论语】,恬静美好,疑问重重

2024-04-15国风

稍一细看,【侍坐】一章的疑问不少,也沉重,甚至关乎于整个孔学体系。

「四贤侍坐」一章,于【论语】之中大有名,古时不必说,今天仍然被选在中学语文课本里。 首先,整个事儿似乎并不复杂 ,「猛张飞」子路、曾子他爸曾皙,加之冉有、公西华——共四位,在他们的老师孔子的主持下,「亦各言其志也」(【先进第十一】)…… 但,稍一细看,整个事儿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如:孔子作为一个有着明确政治主张的人,一个辗转各国,以力行自己的政治主张的人,怎至于最认同曾皙的志向——「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云云?

——说它是庄子的志向还差不多!老子、墨子,都在这种志向的面前用力过猛了。

还如:孔子不是明明非常认同子路、冉有、公西华他们的政治才能的吗?「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公冶长第五】);「政事:冉有,季路」(【先进第十一】)。反而是评价曾皙他儿子曾子曾参之时,夫子道:「参也鲁。」(同上) ——怎么,一干聪明人讲讲自己本来就能做到的事,您老人家「哂之」、不置可否,而鲁钝之家讲讲自己春天去郊游,您就深以为然了?

——稍一细看,【侍坐】一章的疑问不少,也沉重,甚至关乎于整个孔学体系。

没有能力提出什么「新论」,综合古今较主流的学术意见, 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或是:1、此中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亦代表不了太多,止就是孔子当下的心情而已 ——【论语】之中,也多的是孔子慷慨激昂、志存高远的言论,「此一时,彼一时」也矣(何晏等人观点)。 这种说法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惟:太看轻了一个「人」,太看轻了孔子。一个人难道不能「既儒又道」,乃至于「既儒又道,又释又法」?这是对「人」的复杂性的看轻(化用朱熹等人观点)。

——至于孔子的复杂性,诸子百家,几无一家不论孔,各个都在他这里深味启迪。

所以,【侍坐】诸疑问的答案之一:孔子启发他的学生——尤其是子路那些汲汲于事功的学生:「稍停一停」、「试着想一想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儒学博矣,有其主流可循而概无边界的限制。是的,这本也是孔子之学,儒学自来也不拒斥老庄的理路,只是不以之为主流罢了(化用李泽厚等人观点)。 2、【侍坐】关乎于孔子的整个体系,此中自有其非常严谨的结构。 因:曾皙一家的理想其实是唐虞三代之世的图画,是真正的「安民」、真正的「大有为」(张履祥等人观点)。

——而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位的「缺失」,非复真正的缺失,「为」不足也。

亦即是说,此间参与侍坐的「四贤」,其实代表了改造世界的四个阶段 :此由最初子路发起的克定祸乱,至冉有的「足民」,再至公西华的礼乐彬彬;其终极阶段是,曾皙图画出的化行俗美、民生和乐、返璞归真…… 这种说法显而牵强,「暴力」地把那些碎片化的聊天纽成了一股密不透风的铁流——但它不无道理。因:这就是儒学的主流。 上述第一种说法呈现出儒学的「另一面」,此则大大方方地呈现出儒学的「正面」。 儒者何求?

——文明的人、文明的世界、矢志不渝地向文明前进……其一切努力,化成文明。

总之是做「另解」、「别解」也可以,作「正解」、「真论」也可以。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当然有了,如:孔子无非只谈了「礼」这一件事。 为何嗤笑子路?夫子明确说了:「为国以礼,其言不让。」为何对冉有、公西华也不以为然?可能是他们虽然嘴上都讲了「礼」,但皆未得遇「礼之本」者——公西华仅仅以之为「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冉有仅仅以之为「民足」之后的安抚政策。 ——礼之本者,何在?「礼」自来是儒学最难理解的问题之一。吾与汝,「咏而归」……所归何处?何处才寻得到最极致的文明……

——要之,这一章在不绝如缕的弦外之音,在「各得其所」,也在文明最深处。

写于北京办公室

2024年4月12日星期五

【主要参考文献】【论语】,何晏【论语集解】,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刘宝楠【论语正义】,程树德【论语集释】,李泽厚【论语今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