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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親歷者口述(113)邱行湘:貴池、青陽阻擊日軍航運的經過

2024-01-18軍事

1938年10月,第三戰區為了截斷長江水上交通,策應武漢會戰,調集了三個炮兵群、部份海軍、炮兵、布雷隊及工兵兩個營,以第23集團軍為主力,沿長江東流、貴池、青陽、銅陵占領有利陣地。

其正面自東流、殷家匯、貴池、河口、銅陵之線,其左翼為第29軍第26師,右翼為第32集團軍第108師、第63師。

當時,第67師屬第1軍,留在第三戰區尚未歸建,由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直接指揮。9月,配屬第23集團軍作戰,由第23軍軍長陳萬仞指揮,後歸第50軍軍長郭勛祺指揮,參加了貴池至青陽沿江一帶之作戰。

第67師師長原為黃維,黃升任第18軍軍長後,調到江西作戰,第67師師長由莫與碩升任。

9月下旬,第67師由安徽、績溪經徽州、石埭、太平、青陽進到貴池附近之馬牙橋地區,奉命占領貴池、青陽一帶沿江陣地。

當時戰鬥序如下:

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轄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第23集團軍轄第23軍軍長陳萬仞。第23軍轄第67師(師長莫與碩)轄兩個旅。第199旅旅長胡璉,轄第397團,團長覃道善;第398團,團長戴振球、陸靜澄。第201旅旅長楊勃,轄第401團團長曹振鐸,第402團團長是我。

1938年7月1日,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命令:第67師迅速接防,擊攘毛沖及江家附近之敵,確實占領61.0及72.5高地,以掩護重炮射擊。

第67師隨後決定,第199旅10月1日拂曉前,到達靈芝塔及馬牙橋一帶。第201旅10月1日抵五溪橋及靈芝塔附近。3日,我率第402團接替饅頭山範子英部防務。

這時,第67師所附屬的炮兵第三群150榴彈炮、76.2野炮各一連,105榴彈炮、蔔福斯山炮各兩連,接替了饅頭山附近及上下江門、清溪間之守備,掩護江岸遊動炮兵。

第67師的任務是:

(一)10月5日,以第199旅主力攻擊72.5高地,亙67.0諸高地。以一部固守葉家山、流波磯、清溪之線,並固守上下江口,阻敵登陸。

(二)第201旅第402團主力占領饅頭山其前進陣地推進到煤炭廠、前江口之線,以掩護我饅頭山炮兵之射擊及在長江施放漂雷。

(三)第201旅第401團為師預備隊位置於馬牙橋以北地區。

6日,敵百余名向我洪家沖陣地攻擊,被我擊退,斃敵數十名,獲步槍三支。不過,在貴池上遊第146師正面各點,日軍不斷登陸。同日,第23集團軍部署如下:

(一)右翼兵團由第50軍軍長郭勛祺擔任兵團長。

1.右地區隊第145師(欠第433旅)附新四軍第二支隊守備清弋江、夫子闕、奎潭、峨橋、山橋之線;

2.中央地區隊第144師(欠第430旅)守備橫山橋西端、舊縣、壩埂頭一帶地區。

3.新7師(欠第2旅)守備壩埂頭、銅陵、大通鎮、林阪洲一帶地區。

4.炮兵第一群在銅陵、大通間占領陣地,腰擊敵艦。

5.預備隊第430旅位置於黃滸鎮、孫村附近。新7師第2旅位置於丁家橋文廟附近,各隊防務限10月8日接替完畢。

(二)左翼兵團由第23軍軍長陳萬仞擔任兵團長。

1.右地區隊第439旅附小炮第51團第16連守備童埠、毛坦、觀前一帶,小炮任射擊湖內活動之敵艦。

2.中央地區隊第67師炮兵第三群守備梅埂至清溪間一帶地區,掩護炮兵射擊敵艦。

3.左地區隊第146師附炮兵第二群守備池口、烏沙夾、李陽河、前江口至張溪鎮地區。

4.預備隊第147師(欠第439旅)位置於馬牙橋、童婆鋪附近地區。

日軍自貴池上遊第146師正面登陸後,第23集團軍預備隊第433旅(欠兩營)受左翼兵團長陳萬仞指揮,擔任童埠、觀前之守備,使該兵團第147師全部策應左翼,並責成左翼兵面,迅速以主力肅清登陸之敵。

在貴池附近堅守陣地的中國軍隊 圖片來自網路

在貴池附近,我團以饅頭山為主陣地,煤炭廠為前進陣地,並派出便衣偵察隊擔江清溪至梅埂沿江正面之偵察及警戒。以第1、2兩營赴築饅頭山堅固陣地,設定能抗24公分以上炮擊的掩體,作為團指揮所。第3營營長張楚南率該營進占煤炭廠搶築堅固陣地,師屬偵察部隊推進到江邊,協助工兵及海軍部隊利用黃昏或拂曉施放漂雷。

馬牙橋是江邊要沖,布雷隊、運輸隊往往以此為塞,此時,我軍防空力量極為薄弱,附近只有一個蘇魯通(兩公分)高射炮連。

我第199旅旅部在馬牙橋後山溝,第402團歸第199旅旅長胡璉指揮,10月6日,我江岸炮兵共擊傷敵艦10艘,其中一艘重傷。

緊接著,貴池至梅埂沿江各處,日軍不斷以鐵舟登陸,多次被我擊退,累計斃敵30余人,繳獲步槍12支,防毒面具數個。

6日下午2時,我第199旅以第397團為主力,協同炮兵向72.5高地攻擊,下午6時,我軍一部突入陣地。敵即施放催淚性及窒息性毒氣,我突入敵陣之全部官兵均犧牲。

而我軍被毒氣阻於陣地外,師令曹團進到石灰嘴亙華嚴庵、地藏庵之線加築工事。是役,我炮兵斃敵不下300人,我397團傷亡、中毒官兵約115名。

次日,我胡璉旅覃團繼攻72.5高地陣地,敵因得增援部隊及兵艦協助,並借堅固工事頑抗,激戰至晚,我軍仍無進展,我傷亡營附以下官兵200余名,暫固守現陣地,掩護炮兵向敵艦轟擊,敵之傷亡在300人以上。

8日,敵第116師團青山聯隊的一個大隊,在20余艘兵艦及敵機10余架掩護下,猛攻我煤炭廠陣地,激戰至晚,敵不支退回敵艦。

是役,我第3營營長張楚南率部拼死沖殺,叠挫兇鋒,我機槍3連連長王少章英勇犧牲,傷亡官兵50余人。

為了策應武漢會戰,陳萬仞兵團長10月8日以第67師(附炮兵第三群)擔任梅埂、饅頭山至清溪之防務,相機攻擊當面之敵外,並傍江面選擇炮其陣地,努力攻擊敵艦。

我奉命指揮第402團推五一戰防炮到江邊攻擊敵艦,因為,五一炮破甲彈威力大,進出方便,戰果顯著。

10日晨,敵六七十名乘汽艇借海空軍掩護由寶興圩向麻埠潦強行登陸,經我守軍血戰一小時,將敵擊退,斃敵20余名,繳獲步槍兩支。我傷10余人。下午時,敵百余人,再度登陸。我軍又擊斃敵三四十名,殘敵多溺於水中,我傷10余名。

次日拂曉,敵增援至二三百人,仍猛犯我麻埠潦、下江口陣地,我麻埠潦守軍大部犧牲,我立即派兵增援,午後,麻埠潦東端之敵也增至400余人,強築工事,我遂派有力部隊驅逐。

12日,第三戰區炮兵指揮官婁紹鎧來電告:「海軍炮五門,使用於貴池方面。迄今為止,我沿江已敷設水雷80枚。」

午前,在池口被我擊傷焚燒日軍巨艦為三個煙囪之大型運輸艦,滿載彈藥,至11時50分完全沈沒。13日,我炮兵於葉家山、煤炭廠附近與饅頭山西南等地,共擊傷敵艦七艘,其中四艘重傷。

不過,15日,第23軍周師第438旅失守前江口。

16日,我橫港、煤炭山等地炮兵共擊傷敵運輸艦五艘。後來,敵畏懼我煤炭山炮兵封鎖,所有敵艦利用夜暗時機經過該地。

18日以後,敵清水重喜師團及海軍艦隊,每天以20余架敵機向我第402團陣地攻擊,我軍堅守煤炭山前進陣地及沿江前沿陣地,激戰七晝夜,陣亡連長劉秉之、王國華、董祺平三員,陣亡及受傷排長以下官兵110余名,我饅頭山陣地,屹立未動。

隨後,當面之敵又增誌摩部隊、阪口雅夫第120聯隊向我攻擊,經我團堅強抗擊,我饅頭山陣地,仍然迄未動搖,後友軍棄守貴池,我師於10月28日奉命轉移至太白山、靈芝塔之線。

我團轉移至靈芝塔附近,休整數日後,繼續擔任對東西鬥龍山之攻擊。

在鬥龍山,11月1日,敵機20余架先後在白洋、齊山、饅頭山、觀前、馬牙橋、青陽附近及廣教寺一帶投彈百余枚,並以機槍掃射,我傷亡官兵30余名,高射炮亦被炸毀二門。同時,敵第17師團宏興聯隊、禿和聯隊在貴池、前江口等地,集中兵力,企圖攻占我沿江各重要據點。

我67師防守茶葉山、獨龍山、童婆鋪之線。11月7日,我團奉命向東西鬥龍山、五指山攻擊,第1、3營先後攻占東西鬥龍山,而敵仍不斷由梅埂登陸,向我鬥龍山陣地反攻。

在青陽正在進攻的中國軍隊

8日,日軍千余人,炮五六門,分三路向鬥龍山、五指山我團陣地猛攻,均被擊退。9日晚,壩埂頭泊敵艦20余艘向我炮擊,敵機20余架先後在鬥龍山、太白山一帶偵炸。我師第398團團長戴振球在我左翼太白山陣地負傷。

連日來,敵千余人三度猛犯鬥龍山,均被我擊退,我團傷亡甚大,第一營營長汪忠民、連長邵誌遠陣亡,我師傷亡官兵500余人。

1938年12月初,第67師調駐青陽地區稍事整補,即投入戰鬥。第23集團軍唐式遵總司令指示:

「川軍作戰經年,未能補充完善,戰鬥力未免減退,貴師兩月來屢挫敵鋒,鞏固陣線,頗著功績。刻沿江登陸之敵,勢尚猖獗,故以貴師集結青陽,以備策應江岸防禦,部署調整,希統籌決定。」

12月11日,第67師歸第50軍軍長郭勛祺指揮,先令第199旅第397團覃道善部,恢復大成山,曹振鋒第398團推到田裏村附近,並扼守茶山亙牌坊山之線,派一營駐店門口附近。而我團集結於青陽附近,為總預備隊。

正在青陽推進的日軍部隊 圖片來自網路

日軍攻占大成山、大腳山後,竄至何家灣、了山鎮、鍋沖附近,我師覃團及範師一部、田師殘部開始向大成山、鍋沖方面攻擊。田師一部扼守五峰山、天坪山。

這時,第32集團軍通報:(一)由荻港、順安侵入之敵不足兩聯隊,一部進占何家灣,主力占木鎮。(二)郭勛祺軍現退守清弋江鎮、南陵、娥嶺鎮、三裏店至萊羅克之線。

第67師現在萊羅克、茶山至童婆埠之線,與敵激戰中。第50軍田師極度混亂,第144師扼守繁昌附近陣地,綿亙百余裏,無法抽出部隊轉移攻勢,且敵大舉深入,無法牽阻,誠恐影響全域,現以清弋江、管家店、葛林橋、安山頭、港橋,沿河經三裏店、騾馬店、陳家壟、合村、錢家橋、高家嶺、木鎮之線為新陣地線。

限12日部署完畢,並以第五十軍一團以上兵力及譚支隊全部留置南繁要點,擔任遊擊。

同時要求,第67師(欠一旅)占領合村、木鎮、曾形山之線,掩護右翼兵團之轉移,再圖抽聚兵力,力圖反攻。

11日,敵進至丁家橋附近與我田師一部及莫師覃團於萊羅克、雷公山等地發生激戰。何家灣、了山鎮附近之敵也與我混戰激烈,入暮,木鎮也竄入日軍一小部份。

隨後,敵千余人,炮數門,強攻我第145師(師長佟毅)曾團奎潭陣地,我傷亡甚大,不得已退守河南,小鋼窯附近之敵三四百人攻我據守的老鼠石184高地,激戰正酣。

11日13時,木鎮被陷,敵與我對峙於木鎮以南約一公裏之倪家沖一帶,我師第397團向其反攻,敵竟使用毒氣,我軍中毒300余人。在木鎮附近發現敵屍符號證明,該方面之敵為清水師團之石谷聯隊,順安方面敵為松島聯隊。

同日黃昏,木鎮到敵三四百人,我團占領全村、錢家橋亙木鎮之線,當即派出得力部隊驅逐木鎮之敵,未克。

12日午,敵石谷聯隊又獲增援,猛攻我曹家塝、倪家沖陣地,結果被敵突破。我師曹團、覃團大舉反攻,激戰兩小時,敵不支,又使用大量毒氣,使我官兵中毒200余名,但雙方仍然激戰不止。

12月14日,第50軍軍長郭勛祺發現:敵五六千人,將我大成山、亮山、掛嶺、鴉山嶺、鍋沖、殷家嘴、楊街等陣地逐一攻占,並以一部繞襲木鎮。情況緊急,遂決定轉移新陣地,部署如下:

田師右接野豬沖亙高嶺、木鎮之線,占領陣地。莫師胡旅(陸團在內)應占領木鎮(含)亙茶山、牌坊山之線。

14日晨,敵500余人攻我汪祠、肥子壟(木鎮西南四公裏)一帶陣地,雙方展開激戰。我師曹、覃兩團主力繼續攻擊曹家塝、倪家沖之敵,將敵擊潰,並乘勝追擊。可是,逃敵施放大量毒瓦斯,我中毒三四百人,致使攻擊頓挫,但我也斃敵百余名,並獲步槍五支。

午後,敵一部竄至匡北橋以北地區,入暮,雙方進入對峙狀態。

14日拂曉的戰鬥,我師和日軍在木鎮公路兩側均取攻勢,戰鬥激烈,肉搏多時,敵以飛機五架助戰,覃團因傷亡過重,左右發生空隙,遂被敵侵入,經我曹、邱兩團由敵兩側夾右,斃敵甚眾,敵我成相持中。本日,敵傷亡約七八百人,我也傷亡官兵五六百名。

16日,唐總司令查敵約一個旅團以上兵力,向我67師青陽陣地猛犯,似有略取青陽之企圖,為鞏固青陽,擊破敵軍,決定以第50軍一部扼守原陣地,主力由該軍長親自率領立即向木鎮、肥子龍、南沖一帶之敵攻擊。

第67師附第433旅、第441旅,炮3團第2營及第51團之一個連,固守青陽,並以有力之一部協同第50軍向當面之敵攻擊。

而後,第50軍郭軍長親自率領第144師432旅於15日拂曉向木鎮、肥子龍、南沖之敵攻擊。

15日,我師以章團固守公路兩側現陣,曹團占領水塢、尖山一帶高地,側擊敵之側背。陸團占領青山。我團占領金雞嶺亙何家山之線。石旅守備燕窩山亙東蓉橋、孫家之線,戴旅任務如舊。

15日拂曉,敵向我青山、尖山的攻擊,被我軍擊退。而後,敵八九百又向我東蓉橋進犯,經我師及第441旅擊退,我軍乘勢反攻,將田裏村之敵百余人包圍殲滅。而敵三四百人兩度攻我程家大山,均被擊退。9時,敵200余人又攻我老牛圈陣地,激戰至15時,也被擊退。

戰至12月17日,我沿江參戰各軍,因傷亡日增,戰力銳減,唐總司令對青陽附近之作戰,作如下之指示:

各兵團須避免與敵決戰。郭、莫兩兵團應以主力在現陣地搶築工事,遲滯敵之前進,並不時以小部隊襲擊敵之側背,以牽制其攻擊,以一部在青陽東南一帶山地搶築第二線陣地。不得已時,可適機轉進於第二線陣地,唯青陽城附近應以一部占領前進陣地。

18日,唐總司令為穩固青陽陣線,重行調整部署如下:

(一)第50軍郭軍長率所部並新四軍之譚支隊為右翼兵團,俟第108師將清弋江、三裏店防務接替後,以主力占領三裏店(不含)合村、錢家橋、高家嶺、小路口、南沖、觀音洞之線,並以譚支隊進入繁昌地區擔任遊擊。

(二)第67師莫師長率所部並指揮第145師及第147師之441旅,炮3團第2營之兩個連、第51團之第16連為中央兵團,占領觀音洞(不含)新田阪、楊美橋、東蓉橋、孫家、許家、焦家埠、老虎尖、底嶺庵、河口、石門埠之線,在青陽附近應構築據點,油榨拐、百萬江、烏黽山一帶地區構築陣地。

(三)第23軍陳軍長率所部指揮第146師為左翼兵團,占領河口(不含)靈芝塔、雷鳴山、太白山、白洋、灌口、吳田鋪、張溪鎮、東流之線。

(四)作戰地境:右翼兵團與中央兵團為查村、花園吳、觀音洞、官埠蘇、陸家潭、五峰山相連之線;中央兵團與左翼兵團為南洋灣、牛角山、童家嘴、石門埠、老鴉尖、觀前、梅埂相連之線線上屬右。

(五)各兵團限19日以前部署完畢。

唐總司令上述新的部署以後,已是12月下旬,1938年第三戰區的冬季攻勢已接近尾聲。

12月底,我67師奉命調績溪附近整訓。三個月的浴血抗戰,我總計傷亡官兵3400余人。

1982年秋,我由安慶經貴池到青陽,愧未上山,一吊烈士的忠魂。特寫此文,作為我對已死的英雄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