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鞘
應山，日軍第11軍指揮部裏，園部和一郎點燃一支煙，半瞇著眼睛，捋著他的小胡子。陷入了久久的沈思。他想起了1940年3月20日剛剛就任第11軍司令官、到南京述職完畢，西尾壽造司令官單獨約見他時說的話。
園部和一郎
西尾說：「第11軍之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你要好自為之。我薦你當第11軍司令官。遇到很大阻力。你知道，關東軍向來自視很高，孰不知這幾年情況已經大變。你從東北來華中，要先夾著尾巴做人，不可鋒芒畢露。第3、13師團都是帝國精銳，山脅、田中師團長資深功高。不可驕橫，以免引起下屬反感。帝國正值用人之際，就看你的了，第11軍是個鍛煉軍人的好場所，你不可辜負了第11軍。」園部垂手而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他心裏很明白只要自己努力，岡村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西尾寺造
西尾又說：「第11軍肩負的任務很重，兵力略顯不足。我已準備從13軍、贛北的第40師團和湘北的第6師團抽調部隊歸你指揮，第3飛行師團調至武漢，為你助陣。」
園部坐在飛回武漢的飛機上就開始思考如何放好這頭三把火。說實話，他挺發愁的。接岡村寧次的班時就聽說了，大本營對這次的作戰計劃是有不同意見的，至少是猶豫的，本來1940年的戰略計劃就是要盡快解決「中國事變」，以免越陷越深越被動，所以他們並沒有打算在中國的華中戰場增兵。沒有兵，如何實施這個計劃？園部可不想把這個亮相秀演砸了，所以盡管有計劃，卻遲遲沒有行動。
現在好了，機會來了！
1940年4月9日，德國以保護丹麥、挪威為名，突然發起對丹麥的進攻。當日8時，丹麥國王克利西爾即向全國廣播，宣布丹麥接受德國的保護。同一天，德國海陸空三軍沖入挪威，至日暮前占領了挪威首都奧斯陸。挪威軍隊和英法聯軍雖然進行了英勇抵抗，但終於不支。德軍很快占領挪威全境，對英國造成威脅。希特勒閃擊北歐的漂亮行動對日本無疑是一種興奮劑，東京大本營，無數人的熱血被點燃了，參謀本部發動攻勢作戰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關於從武漢撤軍引誘國民黨投降以解決「中國事變」的建議被淡化了。
此時，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西尾壽造又特派副參謀長本多政材回東京反映意見，反對撤離武漢，主張對國民黨施加新的軍事壓力。參謀本部下令批準了中國派遣軍的宜昌作戰計劃。陸相畑俊六決定：推遲實行削減在華兵力的預定方案，同時又為中國派遣軍增派了兩個甲種師團。天皇親自下旨，要在支那戰場大幹一場，所以園部這邊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槍給槍，要飛機給飛機，新上任的司令員有點受寵若驚，就更加躊躇滿誌，誓要打響這一炮。
想起西尾長官的叮囑，想起岡村中將臨別時的不舍，園部覺得更該把握好這個機會。他才不管5月15日是岡村寧次的生日，但他知道4月29日是天皇的生日，也就是每個日本人的「天長節」，他要以實際行動向天皇獻禮，就在那時候出兵吧，即使不是那一天，起碼就在那幾天吧。
西尾壽造 左，園部和一郎 右.
4月22日，園部向其部隊下達了5月1日開始進攻宜昌的命令。因是新官上任，園部不敢像前任岡村一樣在武漢遙控指揮，4月28日，他把自己的指揮所移到了應山，以顯示靠前指揮，與下屬共同作戰的誠意。
在正式進攻發起之前，園部想起了自己在中國的【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等書上看到過的「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種辦法他在以往的戰鬥中用過不少次，而且屢試不爽，想當初他帶領關東軍第7師團在中國東北東晃一下西晃一下就長驅直入打下了半壁江山，每次都是裝作要打那裏，卻派上一小部份軍隊佯攻另一個方向，結果主攻方向上就不會遇到多少抵抗。這次，他又安排2個小隊在九江附近進行「掃蕩」作戰，並以海軍向鄱陽湖、洞庭湖實施佯攻，以航空兵對湘、贛兩省要點進行轟炸，作出要在第9戰區有所動作的姿態，以轉移中國方面的註意力。
同時命其主力部隊秘密集結，以捕捉並殲滅第5戰區主力於唐河、白河以東迄棗陽一帶為目標，采取兩翼迂回、中間突破的戰法，悄無聲息地發起進攻，他的理想狀態是，第5戰區的官兵在某個清晨一覺醒來，卻發現日軍從天而降，已經毫無退路，戰又不能戰，只好棄械投降或者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地倉皇逃竄，每每想到這一幕，他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
然而他想錯了，他忘了一個問題，這些計謀根本就是中國的老祖宗留下的，中國人應當比他更懂得。他也忘了另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此時的蔣介石不是當初那個「不抵抗」的統帥，李宗仁不是張學良，現在的第5戰區也不是當時的東北。如果說第一次用計謀成功的話，那麽第二次再以同樣的方式用同樣的計謀，那簡直就是愚蠢，更何況，他當初的成功也不過是因為中國人沒有抵抗罷了。
只要善良的中國人武裝起來，他幾乎是難以得逞的。
在九江附近，盡管他的部隊張牙舞爪地到處「掃蕩」，第9戰區的司令長官薛嶽薛伯陵絲毫沒給他們好臉色看，繼第一次長沙會戰收拾了上村支隊和第6師團之後，又把入侵第9戰區的小分隊打得抱頭鼠竄，新配備的重機槍和高射炮還打折了日軍一架飛機的一只「雞翅膀」。
盡管日軍的集結十分隱秘，但是透過各種各樣的情報機構，以及日軍所經之地沿途的老百姓，還有當時尚在建設中的中國空軍的偵察，幾乎是日軍每動一步中國軍隊都知道，經過分析和預計，第5戰區對敵軍的企圖已經是基本掌握，並且制定了相應的應敵的方略，也就是一部份兵力積極行動，分路挺進敵人的後方，襲擾敵軍主力，牽制和破壞敵軍西進，把主力放在襄河以東至大洪山一帶，伺機先發制敵，於棗陽以東或者荊門、當陽以南地區與敵決戰。
雙方的計劃都是周詳的，可一旦實施起來才知道孰強孰弱，就像兩柄寶劍必須要亮出來練一練才知道哪柄更鋒利。從紙面上來看，誰都沒想搞突襲，事實上也不可能，兵力部署交錯縱橫，再加上汪精衛的偽政權和偽軍集團在裏面起的作用撲朔迷離，於是，完全成了實力的較量，只有暫時和局部的優勢，一旦發現這樣的戰機，就會決戰殲滅對方的主力，因此雙方的部署都是靈活機動的，多路並進，多方策應，看來長期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彼此都已經知道對方的路數，也學會了什麽叫穩妥。
每每到了大戰之前，時間總是顯得那麽漫長。第5戰區的作戰計劃已經上報了軍事委員會，李宗仁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著批復。他的報告寫得很細，甚至措辭都是反復斟酌過的。他要讓老蔣知道，他李某人考慮全域是細致而縝密的，戰鬥的決心也是堅定而執著的。
第一、方針：一、戰區以一部取廣正面，分路挺進敵後方，積極施行擾襲，主力適宜控置於後方，相機以先發制敵行動。於棗阻以本
店、楊家寨、車站之線，線上屬左。左集團、一戰區間同前。除飭各部隊遵照部署，積極準備攻擊，先發制敵外，當否，祈核示。
電報發出之前，李宗仁看了好幾遍，還特意加上了「遵委座三月卅午令一元略電所示」雲雲，意在讓蔣介石明白這個戰役計劃是完全符合他的指示要求的，也是符合當時的戰場環境的。希望蔣可以放手讓他好好指揮這一仗，不要再有什麽「欽差大臣」臨陣指導。畢竟，這次作戰非同小可，和台兒莊一樣，是一場生死決戰。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中央的復電。不是簡單的批復，而是一份中央擬制的作戰指導方案，蓋著軍令部次長劉斐的印，並蔣介石手書「行」。唉，蔣公還是要把中央的意旨放在首位，李宗仁強調三路大軍穿插至敵後，他卻重點強調湯恩伯部、王纘緒部、李品仙部和江防軍郭懺部，強調先發制敵，不用說，這又是軍事委員會那幫高參的智慧結晶。李宗仁不得不向他的部屬傳達中央的最新指示。
念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宗仁好歹看到了一線希望，終於有「本會不必遙制」的特赦，還僅僅是在攻擊時間上。
蔣介石閉口不談斃敵主力，而只說積極進攻，繞到敵人側背去，威脅武漢，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他真的認為日軍這次還是來逛一圈就走麽？李宗仁迷惑了。
他從4月中旬開始就將日軍在信陽地區大幅增兵的訊息報告軍令部，並請求從第1戰區調撥一支部隊協防南陽，以防日軍自信陽、隨縣之間向我左翼包圍，徐永昌明明答應了讓第76軍李鐵軍部控制南陽，可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第5戰區的右翼公安方面防務空虛，也多次向中央請求增兵，徐永昌說是可以協調第2軍李延年部調駐該處，可到了現在李延年還在常德不動，反倒是鄭洞國的部隊調到常德、益陽附近去加強他們了，難道他第1戰區重要，第5戰區就不重要？日軍明明是要大舉進攻第5戰區的啊！
從南京到武漢，每次都是將主力撤出敵人的包圍圈，讓日軍尋殲中國軍隊主力的企圖落空，這是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了實力，可也造成了大片國土淪喪，統治中心一再南遷，老蔣每次都是把難啃的骨頭交給自己，卻又不增兵不加餉，難道這次，還要避免主力決戰嗎？
狹路相逢
不管蔣介石是不是這麽想的，反正日軍不是這麽想的。
5月初，隆隆的槍炮聲劃破長空，日軍兵分三路，向襄河東岸五戰區部隊發動了大規模進攻，棗宜會戰，也就是日軍所稱的「襄東會戰」正式開始。
5月1日下午，右翼日軍第3師團和第40師團石本支隊，率先從信陽及其以北地區沿桐柏山北麓向西發起進攻，目標為唐河縣境的唐河右岸祥沿漢水東岸北上，目標為新野縣境的白河左岸地區，矛頭直指棗陽。兩支部隊相距280公裏，分別從國民黨軍隊兩翼快速前進200至300公裏，直搗中國守軍。5月4日，中路日軍第39師團和第6師團池田支隊從隨縣西進，向第5戰區中央集團正面實施突擊。三路日軍采用兩翼遷回、中間突破的戰法，對我軍實施夾擊，企圖將第5戰區主力圍殲於棗陽地區。
日軍第3師團山脅正隆的部隊和第40師團石本支隊、兩個戰車聯隊與一個工兵聯隊前進不久就遇到了劉汝明第68軍及池峰城第30軍一部的抵抗。這兩支部隊都是台兒莊戰役中擔任主要任務，也是消耗最大的部隊，池峰城當時的第31師傷亡大半，已經經歷了大換血，而池本人也當上了30軍軍長，下轄第27師、第30師、第31師以及獨立第44旅，但總人數也不過原來一個師多一點的兵力。劉汝明的兵力更弱，所以此次戰區給他們的任務也是以消滅敵有生力量為主，不可與敵拼消耗。
以老弱病殘之軀敵日軍精銳的第3師團，勝負早已定了，在日軍強大的攻勢面前，我軍明顯感到武器裝備的差距能夠帶來傷亡上的巨大反差，於是果斷地下達了且戰且退的命令，前線的將士們剛剛用手榴彈炸死幾個敵人，正準備試試用土手雷炸敵人的戰車時，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了。激戰後，日軍攻陷明港、獅子橋及小林店，進占泌陽、桐柏一線。我軍力戰不支，紛紛退卻，日軍遂得以長驅直入。戰區急令正面第11集團軍北撤，以防後路被斷。敵繼續猛攻。擬先取棗陽，而後克襄樊，威脅五戰區總部所在地老河口。形勢十分危急。
中國軍隊第一道防線的右翼，襄河東岸長壽店陣地，擔任宜城沿漢水西岸至荊門守備的右翼軍團第33集團軍遇上了冬季攻勢中的老對手日軍第13師團，以及它的師團長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二十期的田中靜一中將，真是冤家路窄。
在不久前的冬季攻勢中，漢宜公路方面，張自忠的第33集團軍指揮第55、第59、第77軍，王纘緒的第29集團軍指揮第44、以及第75軍、鄂中遊擊隊等第67軍，共15個師的兵力向鐘祥、京山、皂市的日軍第13師團進攻，切斷了日軍的交通聯絡線，包圍了許多據點，孤軍作田中師團長也在其中，被重兵包圍了近一個月，戰，缺糧少彈，傷亡很大，官兵忍受著困苦，盡力防守，依靠空中補給，才保全守備，多虧了援軍趕到，中國軍隊撤圍，才避免了部隊被全殲、據點被攻占的命運。第13師團第103旅團的旅團長僅以身免，所部幾乎全部喪生。田中當時就發誓，如果有朝一日讓他再遇到中國的這個軍官，一定要親手解決了他。如今，終於讓他等到了這個再次決戰的機會，田中感覺他腰間的武士刀已經迫不及待要嘗嘗鮮血的味道了。
作為中國軍隊第5戰區右集團軍的總司令，張自忠的主要任務就是擔任襄河的河防以及大洪山的守備，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是日軍本次進攻的前沿陣地。有空軍掩護，有坦克開道，日本陸軍的攻勢很快地推進。飛機一輪接一輪的轟炸之後，長壽店陣地上張自忠帶著工兵連一點一點修築起來的工事幾乎成了擺設。日軍自8時開始，持續炮擊了兩個小時，10時許停止射擊，沈寂了約30分鐘，突然集中炮火猛烈轟擊陣地突出部，掩護步兵進攻。一顆炮彈帶著呼嘯聲飛過，陣地上被炸起一片塵土，飛濺的彈片在第33集團軍將士的臉上、身上劃開了一道一道的傷口，不時有炸死炸傷的兵員被擔架擡出陣地，擡下火線。
但是將士們毫不畏懼，沈著應戰，仍然利用有利地形與敵人展開頑強的鬥爭，敵人火力過猛時利用掩體工事稍避，隱蔽在缺口兩側，一俟敵人靠近便集中火力殺傷敵人，當敵兵約五六十人剛要向缺口沖鋒時，向敵猛投手榴彈，將敵大部殲滅。官兵們眼睛裏冒著火光，恨不得手中的鋼槍能射出無數的子彈，每一顆子彈都能命中無數個敵人。就這樣，擔負守備的1連，接連打退敵軍三次沖鋒，而自己也傷亡近百，由預備隊替換下來。
第180師劉振三部和第37師吉星文部經過「四月攻勢」、隨棗會戰、「冬季攻勢」的連續作戰，已經傷亡很大，減員嚴重，沒有獲得兵源和武器彈藥的補充，兩師加起來實際兵力不過5個團，僅4500余人。在日軍猖狂猛烈攻擊下，兩師全體官兵進行了英勇頑強抵抗。激戰一天，總算守住了陣地。5月3日，日軍以更猛烈炮火，還出動坦克部隊向我軍更加瘋狂地攻擊。駐守陣地的兩師官兵，以劣勢裝備、劣勢兵力，用血肉之軀和鋼鐵意誌與強敵決戰，再次打退了日軍進攻。是夜，日軍第15師團的2個步兵大隊和第22師團的1個山炮大隊趕來增援。連續作戰，我軍傷亡頗大，且官兵疲憊不堪，長壽店陣地終於被敵突破。日軍繼續向北猛撲，同分時兵向西北方向推進。
隨縣方面，敵第39、第6熊本師團之一旅待兩翼包圍完，於5月4日開始向我中央集團第11集團軍陣地攻擊。按照戰區司令長官部的部署，正面部隊要擋住敵人的第一波次進攻，以便我軍主力迂回穿插至敵後，兩面夾擊，消滅敵軍主力。第11集團軍黃琪翔的手下此時已只有劉和鼎的第39軍和莫樹傑的第84軍了。第39軍基本就是個空架子，只有整編未完成的第56師厲鼎璋一部，人數幾乎就相當於一個團。第11集團軍的作戰命令又是以第45軍向西南方轉移，而以第84軍往西北轉移，力圖防守棗陽，西北方向是敵人的主攻方向，所以正面防守的重擔就落在了第84軍的身上。
隨棗會戰結束後，第84軍調整人事，在廣西的莫樹傑調來接替覃連芳任軍長。他到職不久就指揮作戰，按照戰區司令長官部部署以及第11集團軍總部的指示，作了如下具體部署：
（1）以第174、189兩個師為第一線部隊，防守隨縣、應山方面之敵；（2）第189師部署在高城左前緣大竹山至滾山一帶，師司令部及直屬部隊位置於杜家垮；（3）第174師擺在第189師右翼經滾山至兩水溝之線，師部及直屬部隊位置於厲山鎮附近：（4）第173師為總預備隊，擺在第二線，部署在凈明鋪前端公路兩側高地，師部及直屬部隊位於凈明鋪附近的喬家水寨一帶；（5）軍司令部及直屬部隊駐唐縣鎮附近的夏家垮。
拂曉分時，日軍對守襄花公路正面的第84軍先用炮火試射，接著就大打出手，炮彈猛烈砸向第84軍前衛第174、189師陣地，隨即，在騎兵和坦克的掩護下，步兵急不可耐地發起了進攻。天大亮後，日軍飛機成群而來，輪番進行轟炸，戰場上彌漫著硝煙，戰況開始緊張起來了。第84軍的底子是桂系老牌部隊，部隊經過了武漢會戰、隨棗會戰的錘煉，官兵遠非在廣西的本土部隊可比，是一支頗有實力的勁旅。新任軍長莫樹傑是桂系老將，在老桂系陸榮廷時就是驍將，北伐時是桂系團長，戰功赫赫。現在，官兵們在他的指揮下沈著應戰，雖傷亡很大，但全線毫不動搖。
莫樹傑
莫樹傑越打越來火氣。戰前，他判斷如果開戰，日軍一定又是像隨棗會戰時一樣選定正面陣地的第84軍開刀，從中間突破去直取襄樊，因此極力向司令長官部建議加強正面的布防，但戰區和集團軍都不贊同他的判斷。第84軍在接防後提出要調派工兵部隊、要發石料築半永久性防禦工事、要加配炮兵部隊，都沒獲得批準。現在開戰了，上峰則嚴令第一線官兵必須與陣地共存亡。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這讓莫樹傑很是惱火，不怕瞪眼金剛，就怕蒙眼菩薩，無奈他是新官上任，只好忍住沒向上發火。既然上峰嚴令要與陣地共存亡，莫樹傑也嚴令各師：「非有命令，即使到最後一人，也不能擅自撤離陣地。違者軍法從事。」
由於工事不過硬，當日下午，第189師的陣地就因為日軍炮火猛轟，坦克、騎兵一沖，被開啟了兩個缺口，副軍長兼第189師師長淩壓西立即組織側防火力進行交叉掃射，後面的鬼子才不敢深入，半夜又悄悄自行退了出去，第189師官兵才沒有遺失陣地，並且連夜修復了缺口。因為日軍的攻擊重點放在左守備地區的第189師，所以盡管第174師陣地也同第189師正面一樣，遭到日軍聯合兵種的攻擊，戰況十分激烈，但傷亡不如第174師大，陣地也尚安全。
第二日，日軍改變了進攻路線，專由山地竄進，襲擊第84軍的重要據點。右守備地區第174師的滾山、第189師的大竹山都是他們猛攻的地方，戰況比昨樣稠密。這些炮日更加慘烈。日軍以大炮為主要攻擊武器，炮聲竟如機槍聲一彈對第84軍來說是最致命的。因為他們打得相當準。日軍在半空中的氣球就是最好的炮兵觀測所。中國軍隊的重機槍只要一射擊，陣地後就會遭敵炮轟擊；的迫擊炮也被氣球裏的日軍發現而受到炮火的壓制。狂轟濫炸之後的第189師大竹山陣地上毫無動靜。日軍以為守兵已被炮火消滅了，對第一線停止了轟擊，稀疏的炮聲射向陣地後方。為什麽砸向後方呢？即為了阻止第189師後方的預備隊增援。
日軍探測氣球
在大炮延伸的瞬間，地面上的日兵以坦克為先導，步、騎兵蜂擁著前進。誰知陣地戰壕裏的守兵突然躍了出來，以步槍、機槍、手榴彈猛烈密集射擊，打得日軍們人仰馬翻、死傷慘重。坦克不怕步、機槍射擊，仍然「突突」地往前繼續沖，有的士兵見到日軍坦克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氣憤不過，便跳出戰壕，爬上坦克，直往車裏扔手榴彈，有的跑到坦克旁邊用炸藥包炸，硬是將那鐵家夥的履帶炸斷，癱在一邊。還是有一部份日本步兵在坦克掩護下，沖到了戰壕邊。但陣地前，由於第189師上級不撥石料，官兵自力更生，早人工削成了一個大陡坡，日軍滑到坡下，一開始攀登就感覺坡面打滑，上面手榴彈冒著煙成堆滾下來，嚇得日軍尖叫著，撒腿向後退去了。
但日軍指揮官很不甘心。下午2時，第189師官兵正在修復被炮火轟毀的陣地，日軍的炮火又開始轟擊了。炮聲比上午更為密集，炮彈如雨點般落下來，不到兩小時，第84軍大部份戰壕被轟平，或被炸成了漏鬥狀，連陣前人工切削的陡坡也被炸平，守軍傷亡慘重。淩壓西師長眼見無法阻止敵人的突襲，下令撤至第二線陣地。
日軍占領大竹山據點後，沒有進行追擊。
第174師滾山至涼水溝之線的守兵，也因為遭到日軍攻擊，損失慘重，先後轉移到厲山前面的第二線陣地，與第189師連成一線。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