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一些騷人雅士自小苦讀,他們有幸在千萬人中脫穎而出,可是入仕之後卻並不能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反而一直才不經用,生活上更是經常陷入貧無立錐的困境。
這樣的窘迫狀態讓才子們心有不甘,但又無可奈何,心中更是仿徨無助。如果離開仕途,多年的努力就會付諸東流;一直維持現狀,又看不到絲毫轉機。
如此矛盾的心情,讓他們寢食難安,人到中年就顯得憔悴不堪。下面分享王建貧病交加,吟誦了兩首五律,字字辛酸,展現出苦寂的生活畫面。
貧居
中唐 • 王建
眼底貧家計,多時總莫嫌。
蠹生騰藥篋,字暗換書簽。
避濕堆黃葉,遮風下黑簾。
近來身不健,時就六壬占。
王建自小家境貧寒,雖然刻苦攻讀,並最終在中年時考取了進士,可是其仕途一直不順,經常沈淪下僚,被人呼三吆四,根本無法實作其兒時夢想。
詩人過了知天命之年以後,便逐漸看淡了榮華富貴,還不時地與僧侶來往,甚至幹脆長住寺院。詩人晚年作品多描寫塵世間的疾苦,感嘆衰老多病和憔悴艱辛,這首詩就真實地反映出詩人的貧苦生活。
詩的大意是 :日子清貧,眼下又毫無對策,這種窘境已經持續很久,詩人卻總是不以為嫌。疾病纏身,一直需要服藥調理,盛放藥物的小箱裏,不知何時都長出了蛀蟲,他便將藥物重新騰換地方;沒有閑錢購買新書,那些貼在書卷上的舊標簽,也已變得暗淡難辨。
房間裏非常潮濕,詩人只好抱些幹燥的樹葉,墊在地面和被子下面;房間裏四處漏風,詩人沒有條件進行修繕,只能拉下黑乎乎的布簾擋風。詩人最近身體很不舒服,卻只能透過占蔔吉兇,自我尋找一點安慰。
開篇直言不諱,訴說了詩人的貧困狀況,雖然無計可施,但作者又說「 多時總莫嫌 」,看似安貧樂道,其實只是故作曠達。藥罐裏都開始長出蠹蟲,藥丸卻不舍扔掉;書簽也灰暗難辨,還一直陪伴左右,盡顯其捉襟見肘的困境。
頸聯描寫生動,「 堆黃葉、下黑簾 」,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黃、黑兩種顏色的選取,又刻畫出一種沈悶不堪之感。結尾更讓人感懷,身體不舒服本該及時治療,可是詩人卻只是透過占蔔來安慰自己,實在是字字心酸,句句悲苦。
林 居
荒林四面通,門在野田中。
頑仆長如客,貧居未勝蓬。
舊棉衣不暖,新草屋多風。
唯去山南近,閑親販藥翁。
王建晚年罷陜州司馬之後,在長安郊外的荒原上蔔居。這首詩樸實無華,展現了詩人林居生活的清貧之狀,字裏行間更流露出一份悲怨之情。
詩的大意是 :詩人在郊外荒林中建了一處新居,那裏地勢平坦、四通八達,人煙稀少、空氣清新。愚魯的仆人陪伴詩人長住於此,卻總是像客人一樣拘謹;貧困潦倒,四處漂泊,詩人感慨淒涼的身世,甚至不能勝過一片飄蓬。
棉衣實在太舊,天寒地凍的天氣裏,一點也不覺得溫暖。茅屋剛鋪了新草,非常不嚴實,屋子裏仿佛四處都在漏風。不過聊以為樂的事情是,這裏離山邊很近,閑來無事時,可以與販藥老翁親切交談。
作者首先介紹了新居的地點,以及四周的環境。 野田 是指無人開墾的荒地,代指人煙稀少的地方。那裏雖然通風,又很安靜,可是生活上一定有很多不便之處。
頑仆 是指愚笨、不太貼心,所以詩人即使與其相處較久,依然感覺對方在家裏就像作客一樣,也從側面道出詩人的孤寂狀態。飄蓬非常自由,無拘無束,詩人只能貧居一地,還要被俗務羈絆,所以才會感慨自己「 未勝蓬 」。
頸聯讓人不忍卒讀,冬天裏沒有暖和的棉衣,新鋪的茅草不能壓風。作為朝廷任命的官員,他的處境竟然不如平凡百姓,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結尾流露出一點欣喜之意,詩人發現新居離山邊很近,可以經常「 閑親販藥翁 」,說明詩人非常願意與漁樵野老為伍,更對隱居生活充滿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