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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給元稹的一首和詩,短短4句將相思寫到極致,讀來動人心扉

2024-04-12國風

望驛台

【唐】白居易

靖安宅裏當窗柳,望驛台前撲地花。

兩處春光同日盡,居人思客客思家。

元和四年(809)三月,一紙調令改變了元稹的仕途。元稹接到以監察禦史的身份出使東川按獄的詔令後,不得不告別閨中嬌妻,遠赴他鄉。元稹與妻子韋叢感情甚好,卻從此不得不忍受兩地相思之苦,在【使東川】一詩中慨然嘆道:「可憐三月三旬足,悵望江邊望驛台。料得孟光今日語,不曾春盡不歸來!」三月的最後一日,元稹料想住在長安靖安裏的妻子以春盡為期,等他重聚,而身負使命出遊在外的元稹只能讓妻子在空等中一點點失望,每憶及此情此景,內心的悵惘之情都深深彌漫開來。

身為元稹好友的白居易將這一切都目之心間,元稹對妻子的一片深情,如今卻被天涯相隔,相愛的兩人只能透過想象的方式互訴思念,應和著元稹之詩,白居易寫下了【酬和元九東川路詩十二首】的和詩,並題詞說:「十二篇皆因新境追憶舊事,不能一一曲敘,但隨而和之,惟予與元知之耳。」【望驛台】便是其中一首。

初識白居易,最有名的還是那首【長恨歌】,楊玉環與李隆基之間蕩氣回腸的愛情終在筆下以一曲「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贊歌做結,無數讀詩之人為之動容;再後來,【琵琶行】中江州司馬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慨嘆不禁惹得淚眼婆娑;向來以真情動人的白居易在酬和好友的這首【望驛台】裏更是讓人耳目一新,獨特的旁觀視角切入居人與遊子的內心世界,將兩人互念的綿綿情意呈現得淋漓盡致。

遙想在長安靖安裏的宅子裏,洞開的窗牖裏總是鑲嵌著一個嬌弱女子的倩影,此時元稹的夫人韋叢正枯坐床頭,對窗懷人,思念著遠方的丈夫。窗外柳條淒淒,垂展而下,細密的柳條斜織成承載著濃濃鄉愁的簾幕。按照唐人風俗,愛折柳以贈行人,因柳色而思遊子。柔長不斷的柳絲延伸成韋叢心中延綿不絕的念夫之情,憑窗守著碧柳、凝眸念遠的情景讓人禁不住聯想或許此時遠在異鄉的元稹同樣也在思念著家中的妻子。

鏡頭挪移,場景轉換,剛剛抵達望驛台的元稹望著春意闌珊、落紅滿地的雕零之景也定然心緒不寧吧。春盡江南,見落花猶見家中如花之人,想象著妻子因為自己未歸而失望的神情越發觸動元稹敏感的心弦,兩相互念,異地同心,詩人用一筆「兩處春光同日盡」淺淺帶過,字清意濁,兩地同樣消逝的春光裏含混著兩人預期歡聚的落空,「春盡」之中那些美好的期許與希望也隨之湮沒了。

預定的歸期沒能實作,「居人思客客思家」的念想便愈加濃烈。思念並不隨著春盡而消失,兩人的款款深情在歲月的打磨下更加感人心魄。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情感的暗線穿插著兩地的春光,把千裏之外的兩顆心緊緊聯系在一起。

思念是一種很懸的東西。往往時空的阻隔讓這思念之情更加深切,身在異地的有情人被一條隱形的線緊緊地連在一起。靖安宅裏的閨中少婦,望驛台前的有意郎君,春光的雕零讓兩人回憶起曾經相處的美好時光,緬懷著那些錯失相聚的良機,只是在共同見證最後一點春光消融的時候,才恍然從對彼此的思念中醒來,感受到時間的無情流逝。

身為旁觀者的白居易親歷親證著好友元稹與妻子的綿綿情意,他的視角插入了獨特的審美體驗,縱然詩人未能參與這場相思的苦戀,可是縱闊伸展的想象與鋪陳給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附著了更為深遠廣泛的意義,在白居易的手裏,精短簡潔的相思之語讓人心生暖暖的人性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