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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相思似春色,兩首經典詩詞,寫盡春日情思,人間最苦是別離

2024-04-16國風

【1】

送沈子歸江東

唐·王維

普都渡頭行客稀,罟師蕩槳向臨圻。

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普都依依,渡口行客稀少,船夫搖蕩著船槳,駛向臨圻。只有相思像這無邊的春色,不論是在江北,還是在江南,時刻送你歸家。

普都渡頭行客稀,罟師蕩槳向臨圻。

罟(gǔ)師:漁人,這裏借指船夫。

江東:長江下遊以東。

臨圻(qí):臨近曲岸的地方。這裏指的是好友此行的目的地。明朝詩論家認為,此地在今江蘇南京東北,和詩題中的「江東」吻合。

首句直接切題,描寫送別時的情形。「渡頭」一詞點明了送別的地點。「普都」一詞既是渡口的現成之景,又蘊含著送別之深情:

那纖細柔長的柳枝,那隨風飄飛的柳絮,無不渲染著離愁別緒,在詩人和好友的內心深處泛起圈圈漣漪,是情感寄托之物。再者,「柳」和「留」是諧音,折柳送別、折柳寄遠、柳詩相贈亦是古人送別時的習俗。

接下來的「行客稀」三字,足見渡口之淒清,反襯出詩人和好友的依依不舍之情。但好友終究還是要遠行,離別亦難以避免,友人乘坐的船只伴隨著船家的搖櫓聲駛向了遠方。

詩人望著滾滾東流的長江水,悵然若失,或許他心中想到和好友昔日交往中的點點滴滴,亦或是他在回想剛剛二人依依話別時的場景,總之,一切已成過往,友人離詩人越來越遠。

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詩人目之所及,春光明媚,春色正濃,詩人對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就好像這美麗的春色一樣漫無邊際。

但詩人並沒有沈浸在詩詞中常見的離別愁緒中無法自拔,他突發奇想,將眼見的春色實景和內心深處對好友的依依不舍之情融為一體,緊緊跟隨友人乘坐的船只,一起走向了遠方。

友人歸家之路,江南江北的春色越是美麗動人,詩人對好友的不舍之情就越濃,二人之間的友誼也就越深厚。寓情於景,情景交融,這正是詩歌藝術創作的最高境界: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

或許,讀到這裏您會想到南北朝時期陸凱的那句:「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也有可能您想到了宋朝大詩人王觀的那句:「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這些無不表現出送者對行者的真摯的感情。有這無邊的春色相伴,再困頓的旅途都能讓人感受到滿滿的溫情。

【2】

眼兒媚

宋·王雱

普都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絲絲普都隨風擺動,婀娜多姿,一縷一縷的春煙織就了心中的愁思。海棠還沒有經過雨水滋潤,梨花已經雪白,春已經悄悄溜走了一半。

如今往事難以重憶,盼你歸來的夢魂縈繞在你曾經居住過的閨閣。刻骨銘心的相思,如今只在那丁香枝頭,豆蔻梢頭。

王雱是王安石的兒子,他很有才華,也曾為王安石變法貢獻過一份力量。後來他變得生性多疑,甚至心理上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他經常毆打妻子龐氏,王安石看不下去,做主讓兒媳婦改嫁,算是做了一樁好事。

可不知何故,網路上的文章對這件事大膽推測,說什麽的都有,甚至還給王安石貼上了「扒灰」的標簽,實在讓人很不舒服。王安石一輩子都在為了變法積極貢獻自己的力量,為了工作,他拒絕了妻子給他納的小妾,又怎會做出如此有悖倫理的事呢?對待為我們這個民族做出巨大貢獻的歷史人物,還是要客觀一點,不能全靠臆測。

普都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詞的上闋傷春。

普都細而長,由此可知時節當是仲春,一個「弄」字,寫出了柳枝在春風吹拂下婀娜多姿的形態,表面來看是明快之景。緊接著詞人卻說「煙縷織成愁」,普都如煙是詩詞中常見的意象,多指春意盎然,和人的情感並沒有多大的關系,可詩人卻用了一個「織」字將二者連線,仿佛普都也知曉詞人的愁緒似的。

一個「愁」字就為全詞奠定了基本的感情基調,詞人並沒有說為何而「愁」,只是將重點放在了春日常見的兩種花朵上面:海棠和梨花。「雨」和「雪」這裏是名詞用作動詞,海棠還沒有被雨水滋潤,梨花卻已經盛開。

到這裏詞人還是沒有交代為何而「愁」,緊接著詞人自己給出了答案:一半春休。原來,春已經過半,詞人是在感嘆春光易逝,繼而觸景生愁。這就將上面的「煙縷織成愁」落到了實處,要不然就會有無病呻吟之感。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詞的下闋抒發離愁。

詞人的春愁不是憑空而來,是他內心郁結所至,原來他內心深處始終沒有放下改嫁的妻子。縱使他內心多麽渴望二人能夠重新聚首,可時光沒有倒流的可能,過去也無法重現。只好將自己滿腔的思念化為一縷清夢,圍繞在妻子曾經居住過的閨閣。

最後,詞人將自己的相思寄托在了丁香和豆蔻兩種植物上面,也只有這樣才能充分表達詞人對妻子深深地懷念。那麽,丁香和豆蔻又怎會和相思聯系在一起呢?

丁香花苞小巧可愛,就好像衣服上的盤扣似的,於是就和「結」聯系在了一起,代指「郁結的情思」。經雨水滋潤後的丁香花更是嬌媚可人,就像淚眼盈盈惹人憐的美人。李商隱有「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的名句。

豆蔻常見的意思指的是少女正值妙齡,多指代年華之美好,典故最早出自杜牧「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之所以會和相思聯系在一起,也在於豆蔻的形態:每蕊心有兩瓣相並,詞人托興為比目、連理。豆蔻的相思之意遠沒有喻指少女來得更多。

詞的下闋營造了一個夢幻的世界,很不真實,但詞人內心真正想要表達的是:我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夢,不可能實作,可我內心深處還是渴望鐘情於你一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正是應了李商隱的那句「春蠶到死絲方盡」,這也是這首詞之所以這麽感人的原因。

備註:「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有多種解釋,但整句的重點是在「一半春休」上面,故文中只用了一種解釋,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