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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我是前朝余孽精心培养的卧底,受安排,成了将军府的夫人

2024-03-10辟谣

【已完结】

我是前朝余孽。准确来说,我是余孽们精心培养的卧底。受组织安排,成了将军府的夫人。可惜,余孽还没来得及给我派发任务,就被当朝天子一锅端了。我提心吊胆,可还是东窗事发。

那夜,将军面目狰狞:「好啊,你连老子出恭时间都记录着,这都要报给你的主子?」我脸色苍白,双眸噙泪:「我说.....我只是太爱你,你信吗?」

01

我与将军成婚已经十年有余,生活一贯平淡。那日,我正在后院赏花。一孩童飞快地跑来:「娘亲!爹爹传信,他端了前朝余孽的老巢,现在已经带着犯人和罪证班师回朝,三天后就要回家啦!」

我手一抖,直接掐断了手下的牡丹。

「不是,就这么简单地被抓住了,全端了,连证据都被搜到了,那我要怎么办!」

我不敢置信,在心中疯狂尖叫,面上却不敢表露一分。只是情绪起伏过大,饶是我有丰富的伪装经验,还是呆在了原地。以至于大朵牡丹落在了我的鞋尖,触了黑泥,平白糟蹋了一朵好花。

「娘亲,你怎么了,可是有何心事?」小孩凑过脑袋,有些担心。

「没有,娘亲只是听见你父亲回来,太过欣喜。」我脸上露出了标准的笑容,温婉如同寻常,又安抚了几句,拍了拍他的头:「旭儿你可要好好准备,莫要像此前那般,拉不开弓箭,让你爹笑话。」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顾子旭摇头晃脑,展示着自己的身躯:「娘亲放心,我定要让爹爹大开眼界!」顾子旭说完又跑远,只留了我一人,待在后花园。

我弯起腰,将无辜牵连染上淤泥的花朵捡起:「真惨,你说呢。」

02

顾子旭,我和顾问星生的孩子。至于顾问星是谁?他就是这座将军府的主人,当朝的定北将军,端掉余孽的英雄,即将带着罪证,让我锒铛入狱的「敌人」,更是我的夫君。

想到这,我长叹口气。

思来想去,只有连夜出逃才是最好的求生方式。

只是,行囊都收拾了一半,我还是将它们放回。说到底,舍不得。卧底,最忌讳的就是动了真情。尘封的教导又一次在我的脑海里回旋。

可我向来学艺不精,动情,不是很正常?

自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关在地下的暗室。伪装、刺杀、格斗是最基础的课程。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是前朝的英烈,为了王朝而战,直至生命的终结。所以,我们要为他们报仇,要与新朝誓不两立。

我不信。因为我的父亲在临死之前还抱住我,悄悄在我耳边说:「新皇登基了,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但我必须信,因为我看见他们将撑不住的孩童鞭打致死。还活着的那群人有了加餐的肉汤。我运气不好,看见了肉汤里漂浮的,属于人类的手指。

我坚信我父亲的话,却又害怕死亡,所以,我尽量控制着成绩,处在被淘汰的边缘,但又能侥幸活下。

终于,我活到了十五岁,可以出任务的年纪。因为平日表现极差,任务对象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挺好的。或许,我会和这名士兵一样,在战争中死去,结束我无聊的一生。

结果与我的设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因为这名士兵不仅没死,还成了当朝最威武的定北将军。

03

我和顾问星的初见全是预谋。为了将我安插进他身边,我的同伙还扮成流氓,精心上演强抢民女的戏码。

顺理成章,顾问星被我纠缠。

他是个孤儿。为了一个馒头,将自己卖入了军营,靠着一腔热血和执念,杀到了现在将军的位置。

陪伴的日子太过漫长,漫长到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遗忘了我的身份。我也安心留在了顾问星身边,恩爱如同寻常家庭,还有了一个孩子。

随着顾问星异军突起,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向了他。我既骄傲,又惶恐。心虚之人,惯会草木皆兵。

他在军队站稳了脚跟,不过三十,就被封为一品定北大将军,成了新皇麾下最锋利的长剑。

我昔日的主子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心腹大患,准备对他出手。旁敲侧击下,发现了我的身份。

那一晚,我在收拾旭儿的房间,看到了熟悉的标记,让我三天后在无妄阁一叙。

黑暗血腥的画面在眼前回旋,我自以为遗忘的画面清晰呈现。尖叫、鲜血、哭嚎,凝成了一碗肉汤,又出现在我面前。

愤怒恐惧席卷了内心,我下意识咬破了舌尖,鲜血一滴一滴,沿着下巴滴落到了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没有遗忘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找上我的孩子!

我将满嘴的鲜血咽下,伸手,擦去了标记,只是手一直颤抖泪珠一滴滴滚落。

庆幸那夜连月儿都未曾出现,没有任何人看见我的异样。

04

我如约去了无妄阁。

我本来可以不去。毕竟,距离我卧底在顾问星身边,已经十又八年。十八年,只要我咬死不认,他们拿我这个将军夫人便没有办法。即使被抓去用刑,也只是吃些苦头,不会殒命。毕竟,他们忌惮我的夫君,更想拉拢他。

所以,知道一切的他们,选择在旭儿的房间里留下标记。和以前一样,卑劣又无耻!

他们在明晃晃地告诉我,要是不来,那么带走的会是我的孩子。

我只能妥协。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无妄阁是一间酒楼,在各地都有店铺,我还夸过那里的饭菜合口味,却不想,是他们的产业。

随着一盘盘菜上齐,我更是心惊。油泼鲜笋、春笋老鸭汤、竹笋三丁……全是笋,而我,对笋过敏。只有我亲近之人方才知晓。

我还注意到了最面前的那盘。旭儿随他爹,小小年纪,惯爱吃辣。可他又挑剔,每次都要将辣椒里的籽挑出,为此没少挨他父亲的骂。

他屡骂不改。次数多了,我便会逗他,在备菜时,将剥出的辣椒籽收拢,摆成一个顾字,端给他看。

而我面前这盘,正是用辣椒籽摆出的顾子旭三字。

我强压下情绪,抬眸注视着他们:「你们绑走了我的孩子?」

05

旭儿每年三月,都会去护国寺里为父祈福。护国寺乃国寺,平日香客众多,还有官兵把守,非常安全。我也放心随他去,只差了几个小厮跟着。

在我看到标志时的隔日,我便动身去了护国寺,却得知旭儿已经离开的消息。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结果得到证实,我还是止不住战栗。

「夫人说笑了,我们只是邀请贵公子到我府上一叙。」

那人脸上是无可挑剔的面容。

看到我实在愤怒的脸,他又敲了敲折扇开口:「说起来,我在学堂与夫人您尚有同学之谊呢,本不该如此剑拔弩张。可谁让我们多年未见,所以,只能如此。」

我握紧了拳头:「这是你说的。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知道顾问星下次征西的行军路线。」

我内心一惊。顾问星西征未有明令,只在他送来的家书中有过猜测,他本人更是尚在边境并未归来,他又如何得知顾问星未来的行踪?

「可是,将军他并未在府中,你是让我去军营找他嘛?」我佯装无知,毕竟,我学术不精,只是一个有那么点运气的朽木。

他好像也被我蠢到了:「形程现在还未定下,你在府里,等他归来就是。」

「那我的孩子呢,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我看他要走,连忙握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大声嚎叫,像极了泼妇。

这里的动静被我闹得有些大,不少人都投来了视线。

他压低了声音:「你既然答应了任务,那我自然会将顾公子送回府上。」

我闻言,挤出了几滴泪,换上惊喜又错愕的笑容。

我如愿听到他的暗骂,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稳了,人设立住了。

06

旭儿平安归来。我给他下了禁令,让他在府里呆了一段时间,以后每次出门,总是带着一大群侍卫。渐渐地,京城传出了我慈母败儿的消息。

顾将军的独苗只怕会毁在我手里。

我看着手里的鞭条,在我监督下蹲马步已经有两个时辰,全身都在颤抖的儿子,有些许无语。

顾问星不久前捎来家书,说不日便能抵京。除了对圣上述职,另一个便是让旭儿对他「述职」,检验武功兵法。

我只能帮着孩子临时抱佛脚。当然,在这方面,我可是一把好手,速成经验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我又去无妄阁接受了指令,除了要拿到路线,还要记录顾问星在家的每日行踪。

「唉。你要是,不是大将军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这般苦恼,我坐在书房撑着头叹气。

突然,身后传来了动静,紧随着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下巴抵住了我的肩膀,整个人靠了过来。我的身体有一瞬间的腾空,然后落在了他的腿上。

属于顾问星的气息将我完全包裹。

我听见了他的逗笑:「别家夫人都是催着夫君上进,位极人臣帮她挣个诰命才好,怎么你,还对我不满意呢?」说着,还用胡茬扎我的脸。

我扭头去看他,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只是眼尾多了几道皱纹,双眸遍布血丝。一看就是连夜赶路,进的京都。

我看见他,鼻尖一酸,就想流泪。我伸手环住了他的背:「你站得再高,又不在我身边,还担心你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别人抢走……」我借着情绪,将心中的恐惧说出。眼泪湿透了他的肩膀。

「嗯,让你不安,我的错。」顾问星抱着我起身,回到了房间。

07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问星简直创下了留在家的最长纪录,毕竟,连我们新婚,他也只是在家里停留了三个月。

我坐在训练场的边缘,看着正在对练的父子。

「可以啊,都学会巧劲了,谁教的?」顾问星脸上都是笑容,一边放海,一边教学。

顾子旭这小孩被逗得团团转,还笑没了眼睛:「秘密!」说完,还给我抛了个媚眼,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滑头模样。

没错,是我教的。还特意嘱咐顾子旭,这是母子间的小秘密,不能被他爹知道。

我被逗笑,顾问星便停下了教学,摆着手朝我走来:「旭儿你自己琢磨。」

下一刻,我整个人腾空,落到了他的怀里。

「别凑过来,一身汗臭。」我瘪瘪嘴,推开了他的头。

「嗯,不像你,我媳妇从头到脚都是香的。」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

那晚在床上,我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圣令要你出征?」

「怎么,嫌我在家久,厌了倦了?」他一个翻身,压住了我,准备找我要个说法。

「当然不是。」我连连求饶。

等云雨渐歇,他揉着我的腰:「总不能一有战争,就把你夫君我派出去吧。所以,我帮皇上训了几个人出来,没有大事,我估计都能在府里陪你们了。」

「你说你,我不在家,你要担心我战场有伤;我在家你要担心我官场险恶。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信你的夫君我呢?」

我被堵住了嘴,自然无法回答。但我的指尖落到了他的胸前,那里又多了几道伤疤。我摩挲着疤痕,心想,怎么会不担心呢?

我的爱人,我的太阳。

08

我到顾问星身边,已经有十八年。若是没有那场处心积虑的相遇,真要说,还像极了书生们写的话本。

在我们认识的第三年。顾问星约我到了河边,给我递了一个发冠。

他说:「明天,将军准备发兵奇袭,我报名,进了先锋营。如果,我能够回来,你就帮我行加冠礼,好吗?」

我注视着他,还来不及反应,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黄铜的发冠。黄铜有些锈痕,做工也算不上精细,但被人擦得干净,是一个受到了认真爱护的老物件。

他蹲下身,视线与我平齐,注视着我,满是期待和渴求。

我心尖一颤,险些要落下泪来,握紧了黄铜发冠,开口:「好,我等你回来。」

顾问星抱着我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才蹦跳着离去。

男性二十岁及冠,会由长辈为他束冠,此后成家立业。顾问星无父无母,若真讲究此礼,也可以请求军中前辈,但他没有。

而除却师长,另一个为他加冠的女子,便是,他的夫人。

夫人一词,在我的嘴里转了一圈,还是被我咽下。

顾问星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出现在河边,是因为我想离开,我想将我扔进水里,飘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在他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在担心,担心有任务到来,担心身份被发现,担心他受牵连。

顾问星对我越好,我越是自责。

他满腔热血、一腔斗志,精神昂扬地像是沙漠里的白杨,初晨的旭日。

我,只是一个居心叵测用心不良,阴沟里躲藏十五年的老鼠,更是与他立场相对的卧底!

所以我趁着清晨离开,在他对我,还没有那么重要的时候,和他分别。

但顾问星居然出现了,他的目光,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刻都要热忱,像是光,将我的一切落满。

我发现,我根本舍不得拒绝。

所以赌一把。我想。

09

先锋营取得了大捷,将军飞快地制定了下一轮进攻计划。

谁都不曾在意,参与先锋营的顾问星差点死了。他最拼命,所以,功劳最大,伤得最重。刀伤从他的脖颈处向下,一直划到了小腹,差点就要将人劈成两半。

战事吃紧,军医忙的就差长出三头六臂,自然无暇顾及这个将死的、没有半分背景的小兵,哪怕他是本次战争的英雄。

我白天在军营做饭,趁着采菜每天往山里跑,给顾问星找草药。

我甚至包括顾问星自己,都觉得,没希望了,却又始终舍不得放弃。

那天,我又一次来到他的床边。顾问星已经发烧三天,只在我来的时候,强撑着睁开眼。

他胸膛的伤口已经化脓,无法愈合,只能将腐肉割去。但是,伤口面积太大,若是没有灵芝等至宝补充气血和精力,只怕,没等腐肉挖完,他就要失血而亡。

也就是这样,军医一直拖着,不肯动手。

我们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握着我的手,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要是那天我没有对你说……」

你是不是,也不用这般伤心?

顾问星的脸上满是后悔。泪水自眼尾滑落,带着额间的汗,汇入了发丝之中。

我弯腰,堵住了他的唇。这是我们两个的初吻,只是带着无限的悲伤。

他躺在床上,被我堵住唇,也没有半点抗拒的余力。

我抵住了他的额头:「今晚,我们最后赌一次,无论找不找得到,明天,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安排手术。」

我又一次上山,从白日找到了第二天的天光渐白。最后筋疲力尽,靠着一棵树哭泣,哭得双目发黑,全身无力,沿着斜坡,滚到了坑底。

我找到了。

我跪在坑底,对着天,对着树,结结实实地叩首三次。挖出参草,灵芝,匆忙起身。

10

手术自然是我亲手做的,这是我唯一一次庆幸,我那苦难的十五年,也不算全然无用。

我托人将他扛到了空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们甚至以为,我是要提前给顾问星挖坑填埋了。

好吧,是有些像,我后背扛着小铲,一手握刀,一手提酒,身上还有个背囊,整个人脏兮兮,像是在土里滚了一圈,还一瘸一拐。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我要自尽合葬。

我起锅烧水,将灵芝扔里面熬煮,又往他嘴里塞了半根山参。

我没有麻药,所以,只能靠顾问星自己熬过去。

我清理好双手,剪去了他的绷带,溃烂的伤口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双目通红,这状态可不能操刀。

于是,我强行挪开了视线,像是嘱咐一般靠近了他的耳畔:「问星。如果你能坚持住醒来,我会为你亲手加冠,如果你死去。」

我咬了咬牙,准备再激他一把:「我会拉着你最看不上的王田吴汉李子明,在你的墓前苟合。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我会满身污秽,随你而去,永世不得超生。」

我说完,拿起一旁的烈酒,浇在了小刀和他的伤口之上,眼疾手快,落下第一刀。

有了开始,之后的每一步都非常顺利。我飞快地割去腐肉,挖去脓包,再用丝线缝合。

顾问星不知何时醒来,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发颤,却还是舍不得闭上双眼。

他碾磨着嘴里的山参,旁边的野草都被抓秃了,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直至我帮他绑好绷带,又喂了一碗灵芝水,才昏迷过去。

只是,昏迷之前,还死死地抓住了我蹲在他身边的右脚。

我挣脱了几下,没能挪开。好吧,随他握着吧,我想。

将披风盖在他身上,我也闭上了眼睛。

11

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是完全的黑暗,而我已经躺在顾问星怀里了。实在愧疚,我居然还压到了伤员的胸口。

我小心起身,检查了他胸膛前的伤口,没有出血,这才松了口气。

又撑着身体,准备再给他灌灵芝水。年轻人,多补补也不会有大问题。

我端着水犯难。可是他不张口,该怎么喂?现在处于术后最重要的时候,可不能随意起身,挪动。

我抿了抿唇,望着微黄的液体,咬牙:「反正不是第一次,现在空讲究啥呢。」所以,我直接含了一口,又一次吻住了他的唇。

第一次是强迫堵嘴。

第二次是强行喂药。

不愧是我。我苦中作乐,有些迷糊。不曾注意顾问星悄然睁开的眼睛。

身上的伤得了妥善处置,顾问星的唇瓣红润了许多,还挺好亲,我胡乱想着。

当我又含一口,准备继续的时候,发现不对劲。

怎么会这么顺利?

我呆住了,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与顾问星四目相对。

我想要尖叫,想要怒号,想要快速跑远,想要找个坑把自己掩埋。

但是我没有动。

因为顾问星的手落在了我的脑后,将我按向了他。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我的呼吸,或者说,我的感官全数被剥夺,只有面前,被放大无数倍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我被哄着,喂了两碗灵芝水。第一碗是我喂他,第二碗是他喂我。虽然,这两碗的入口方式没有本质区别。

12

顾问星恢复得很快。所有人都夸他命大,还开玩笑说,我对他情深意切,但就是有些冲动,人还没凉,就想着挖坑合葬。

顾问星这时候都会笑笑,应下所有我和他般配的话。

那场大战最终获得了胜利。论功行赏,顾问星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毕竟,他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活着回来了。该是他的功绩,丝毫不差,甚至、为了嘉奖,还额外赠送了金银。

我是没资格进入他们的宴席现场的,但我也得到了假期,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忙着做菜端菜。

我又走到了河边,坐下,望着粼粼的湖面,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想。我捡起一旁的石头,向远处掷去,看着明月被敲散,涟漪漫延到我的脚边,星星点点。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在我身边坐下的顾问星。他和我一样,盘腿坐着,手里上下抛着石子,向远处扔去。

于是,更多的涟漪出现,丝丝圈圈,互相纠缠。

「我想你。」

他一贯直言。

我却下意识低头,不敢看他。

风悠悠袭来,涟漪更盛。我看见他伸手,偷摸摸压上我的手背,带着温热微潮的汗水。

「你之前,将我的发冠还给我了。」顾问星在控诉,带着委屈,黑眸里全是我。

「嗯。」我害怕失败,所以将发冠还过去。我说的并非全然的玩笑话。我自然不会跑去莫名委身其他人,但不代表我不会随他而去。

「所以,可以再次请求你帮我戴上吗?」顾问星伸手,笑眯眯地将发冠递了过来。

13

他另一只手,扯开了发带。

黑发随风飘动,轻抚着我的脸颊、脖颈。这人怎么这样啊,连发丝都会勾引人?

我红着脸,一把抢过发冠,起身,挪到了他的背后。

加冠是要说很多吉祥话的,没有人教过我,也没有人教过他。

所以我伸手,将他的发丝收拢在了掌心:「祝你身体康健、刀枪不入;祝你场场凯旋、战无不胜;祝你所求皆得、一生喜乐……」

我絮絮叨叨,将我能想到的所有祝福,一股脑得全部送给了顾问星。

他也有耐心,安静得坐在我前面,等着我说完,再将他的头发扎起。

我满意地看着发冠,欣赏这人完美的脑袋。我打死也不会说,在我得到这枚发冠后,其实偷摸着练习了好久的束发。

顾问星起身,将我抱在怀里,许久才分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簪。看着同样有些年头,也被爱惜的很好。

他把银簪递给我。

「不想亲手帮我戴上?」我接过银簪,摇晃着询问。

顾问星脸上划过喜悦,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认真地注视着我:「我会给你最好的。」

「我现在已经是百夫长,虽然还不是很高,但我保证,我会继续,用最好的来迎娶你。」

他的眼中满是珍重和坚定。

我有一丝动容,还是忍不住逗他:「现在不定下来,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那我不得痛哭流涕?」

「我不会不喜欢你。」

月华落在他的盔甲之上,镀上银光,天神也不过如此。而顾问星跪在我身前,吻住了我的右手。

14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皇上说的,只知道顾问星醉得不省人事,是被抬着回的将军府。还罢工了近十天的早朝。君臣不和的传言,一下子从京都传出。

西线战事吃紧,皇帝下令,征西的令有其人。

好吧,我莫名其妙就没了一项任务,不用想办法从顾问星这里拿到行军路线。

在那群人面前,我也借着流言,佯装他犯错误,失了圣心还一蹶不振,好让顾问星避避风头。

反正他每日都在和我厮混,实在闲了还能操练儿子逗趣,乐得不出府。

因为顾问星在府中,他们也不敢频繁来寻我,后来发现我和顾问星跟个连体婴儿似的,更是放心。

几乎是把我和他都当成了自己人。

在他们看来,顾问星战场上确实勇猛、用兵如神,可在家里,却是个妻纲惧内,雄风不振的。

而我,更是一个胸大无脑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忠诚愚妇。久而久之,也就减少了对我的关注。

毕竟,他们实在缺人手,而且似乎到了某个计划的关键时刻。

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但就是顾问星,不知道从哪听到了惧内的传言,直接大方承认,说爱极了夫人,还趁势赶走了几个送上门的姬妾。

只是在晚上,会把我折腾得连连求饶,夫君喊了一声又一声。

就在我以为,日子就这样平稳之时,顾问星得了诏令,又收拾了军队,去往北境了。

那天,离去之前,顾问星在我耳边悄悄说:「等此件事了,我就能一直陪你和旭儿了。」

我起初不解其中深意,可随着形势明朗,捷报频传,一个巨大的棋局终于得见眉目。

15

征西路线最终还是被泄露,西线受到了突厥和前朝余孽的集合进攻。

但彼时君臣内讧,皇帝还昏庸、意气用事,将唯一能挽救局面的顾问星派去了北线,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优势在我!

于是,突厥和前朝兵马筹划最后一战,集结所有兵力,矛头直指京都。

就在人心惶惶,不少人拿着行囊出逃的时刻,顾问星如神兵天降,直接包抄了军队后方,来了个擒贼擒王,将他们大本营给掀了。

原来,这是皇帝和顾问星亲自定下的瞒天过海之计,便是要趁着这一战,将王朝的腐肉们全部挖出。

想法很好,落实到位,这不,顾问星都带着战俘返回了。

只是,没想到吧,顾问星,你抄家,把自己家也抄了。

而且,这事瞒得极好,饶是我,也不曾得到半点信息,以至于,现在连处理罪证的时间都极短。

我解开了整理好的行囊,又回到书桌前,翻看着我这几年,作为卧底被要求记录的顾问星的起居。

最开始,确实是迫于无奈,想着敷衍过去,也算是物证。可写着写着,却发现记录本身,倒是件有趣的事。

原本火盆是用来毁去记录的,反而成了我怀念阅读的照明光源。

我听见顾问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真是笨蛋,提前放消息了,都不会跑。」

16

我被吓得手抖,正在阅读的纸张就顺势落在了火盆里,笑容僵在了嘴角。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扣住了手腕,整个人拥入了怀里,牢牢禁锢。

「同床十五年了,夫人。」顾问星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扑在我的耳后,带着浓浓的威胁,吓得我腿软。

「我居然是从我的俘虏口中,知道你的身份,你说,你该不该罚?」

他按上了我的腰,我吓得叫了一声,全身都在颤抖。

「这么怕我?」

顾问星眼神微暗,克制着松开了我的禁锢,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压抑的悲伤。

我晃了晃身体,才撑着书桌站稳。

旭儿不是说还要几天才到京都,为什么他今晚就出现在了府里?

顾问星已经转身,朝着小塌走去,那里,摆放着我散开的行囊。

他坐到了旁边,伸手,检查着包裹里的东西。盘缠、首饰、伤药、身份证明,甚至还有旭儿送的礼物,但是没有一个,是代表了他的东西。

这女人怎么能无情到这样?

顾问星磨了磨牙,全身青筋暴起,强行忍耐质问她的冲动。

「东西准备得挺齐,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呢!我们相认,相爱的十八年,全部都是演戏一场吗?

17

我看着顾问星压抑着愤怒,但身体已经佝偻。我发现我其实比想象中更了解他。我看见他颤抖的手臂,听见他沉重的呼吸。我更知道,比起我的身份,他更在意的是我的隐瞒。

这个笨蛋,肯定又在脑补,觉得我这些年,一点都没爱过他了。

我扫过了散落的物品,看见他手心握紧的长命锁。这是我和他一起,亲手雕刻,送给旭儿的周岁礼物。

他哽咽着,声音带着委屈:「你不能将旭儿带走,他是我的。」

你不能这么无情,连个念想都不留下。

我慢慢朝他走进,看见这人颤抖的身体忽然放松,然后又一次绷紧。

我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抱住了他的脖颈。

「怎么,要用美人计,我告诉你,晚了……」

他还想说什么,但我不太想听。

于是我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唇,卑劣无比。也是,我本来,就是阴暗里长大的小人,与他这样光明磊落的太阳不同。

「可以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我喘着气询问。

「哼。」

顾问星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倔强地扭过头,不愿和我对视。

我耐心地坐在他怀里,却不开口,在心里数着这人能忍到什么时候出声。

结果,还没数到五,顾问星就恶狠狠扭头:「你为什么还不说?」

18

我牵着他的手,挪到了我的胸口。

顾问星有些无措,不是,等等,现在应该不是这个的时候,虽然也想,但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顾将军,这才是美人计。」

好了,怪我嘴上没把门,又把人气扭头了。

我有些好笑,也不再逗他,从怀里掏出了几样东西,摆在他面前。

「这行囊确实是我收拾的,但不是我来不及打包,而是我包完后却发现,我不愿走。」

顾问星只是握着我递给他的发冠和发簪。

顾问星是个守诺的人,他说给我最好的东西,也确实给了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珠宝、首饰、婚礼。

他后来,陆陆续续也送给我很多其他东西,只是,分量似乎都抵不上我最初遇见的,那个太阳般的少年。

「他们是不是和你说,我与你相处的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卧底的任务?」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从来都是最弱的那个卧底,我一点也不喜欢十五岁之前的那个我。」

「是你,把我留在了人间。」

顾问星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将我吞吃入腹,最好是血肉融合,半刻都不要分离。

我还是努力得出声,得空说完了最后一句:「我活着,全然是因为你。」

19

那一晚,一直到清晨鸡鸣,我都没有睡好。迷糊着睡去,又被闹醒。我让他停下,他还变本加厉,闹着说是不是不爱他,要留着体力,好离他而去。

好吧,再心软,我就跟她姓。我按着腰默默发誓。

清晨,喊了最后一遍水,他终于舍得给我穿上衣服了。

我原本有心询问,他要如何处理我的身份,结果这问题始终没有问出口。

临近晌午,吃过了饭,他准备了车,带着我和旭儿一起赶路。

「是要逃亡吗?」我有些吃惊,挣扎着要从他的腿上离开,如果他因为我受到牵连,断了前程,还不如让我自己去认罪,好还他的清白。

我的鼻尖泛酸,却被他拍了屁股。

该死!旭儿还在呢,这人怎么敢打我?

我的眼泪瞬间滴落。

那人却还火上浇油:「安静些,不要乱动。」

现在赌气的换成我了。我坐直身体,想要尽可能与他拉开距离。但我就坐在他身上,又能拉多远?

再加上马车颠簸,我又犯困,没几下就软了身体,被顾问星捞到怀里,闭上了眼睛。

顾问星看着我的侧脸,压低了声音,像是感叹:「还好,把她体力消耗完了。」

不然马车都坐不安稳。

20

「爹爹,我们要去哪?」顾子旭已经十二岁,正顽皮的年龄,但看见母亲疲惫睡着,也压低了声音询问。

他觉得今天爹爹和娘亲之间有些奇怪,虽然还是同样亲近,但和此前的亲近又有不同。顾子旭年幼,但极为聪慧,眼下趁着母亲睡着,连忙询问。

「我们去哪?」

顾问星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在顾子旭期待的目光中坦然回答:「那要看,有人希望我去哪?」

顾子旭没听懂,但他知道父亲最是靠谱,不会害他,也嘟囔着,靠着另一边睡去。

顾问星在看到那群余孽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他们的眼神过于挑衅,更像是他已经受报复的畅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尚且远在京城的家人。

只不过,当时以为是他们组织了报复,所以没有及时阻止。

「在那余孽开口的时候,就该制止的。」顾问星心想。

但迟了一步,当时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句:「哈哈哈,顾问星,你想不到吧,你的枕边躺着的,也是我们的人!老皇帝不是要你将前朝余孽尽数铲除,你杀啊!哈哈哈哈哈!」

「我在黄泉路上,等你的妻子和孩子!」

说完,那货还吞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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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夫人年幼相识,扶持半生,诸位还是莫信鼠辈挑拨才是。」顾问星明确了态度。

有眼力见的自然应和,不管真假,都咽进肚子里,不会多嘴。可那时偏有一个政敌,与顾问星交恶。

那人出身将门世家,被自家老头子点来做他的手下。是个刺头,所以被他教训过一顿,扔出了军队,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这次战斗,双方都算是倾巢而出,不遗余力,所以那个刺头也出现在了突厥王廷,当即就将这句话捅到了天子面前。

事情闹大,顾问星阻拦不下,连忙提前在家书上写上自己归来会带着余孽和罪证,好提醒妻子抓紧离开。

后来,他又放心不下,担心她受欺负,日夜兼程,跑垮了几批千里马,终于赶在信息送达之前,回到了京都。

之所以晚上才回的家,是他先进宫了。

当时情势着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手里的虎符,砸在了皇帝的桌前,甩袖离去。

反正都不干了,皇帝也不会对他这个功臣怎么样,至于他会疑惑,那也没关系。刺头的呈折,估计不久就会送到他的御案之上。

顾问星伸手,帮怀里的人遮盖了光线,同时另一只手伸直,护住了儿子的脑袋。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22

马车被拦停。

太监在一旁恭敬弯腰:「顾将军,圣上邀您一家进宫一叙。」

顾问星闻言,嘴上勾起一抹笑容,拉开了窗。

「不去,我现在不是顾将军。」

太监的笑容僵硬了,又想到皇帝的祝福,又是一个弯腰,更加真诚:「圣上亲口说了,余孽之言断不可信,君臣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七日后宫里有庆功之宴,您作为主角,可不能缺席。」

顾问星沉默。

太监递上一封信:「这是圣上亲笔所书,还有玉玺加盖,您请过目。」

顾问星这才伸手:「返程,回将军府。」

太监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不愧是圣上,既然将顾将军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23

等我醒来,我发现我依旧躺在将军府的软榻上。

所以,发生什么了?

顾问星是闲来无事,拉着我们出门转一圈吗?

我正要下床,就被身后人揽过。

「夫人,再陪我睡会。」正是顾问星。

我有心询问,但看到他眼底的青黑,还是没有开口,在他怀里找了个地方窝着。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问星的吻落在了我的眉心:「夫人。」

他像是感叹。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心尖一颤,揪住了他洁白的里衣,生出一圈褶皱。

「对不起,我只是……」我有些哽咽。

我始终,对于我的身份,无比痛恨且内疚。

「相信我,我会摆平一切的。我,你还有旭儿,我们三个都会平平安安。」

「我只会抱歉,我出现得太迟,没有遇见十五岁之前的你。」

「你又没有伤害过人,又没做过坏事。便是在皇帝面前对峙,我都可以说一句,你身不由己而至纯至善。」

「更何况。」

顾问星的吻不断向下,封住了我的唇。

「若非是你,顾问星早就死在十五年前,哪里有现在的顾将军?」

24

事情结束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那日庆功宴,顾问星终于如愿,给我挣到了一个诰命,至于我昔日的身份,无人在意。

原来,我被太阳拉着,早就已经走出了阴暗,只是我尚不自知。

突厥战败,成了附属国,震慑了其他三面的邻国,陆续签订了和平条约,顾问星也闲了下来,再也不用领命出征,巡视边防战线。

这时候,他反而开始找乐子了。

某一天,他突然翻出了我的匣子,里面装着我用来汇报给前朝余孽们的记录。

开元六年春三月初九,顾问星拖至巳时三刻方起……午时一刻出恭一次,酉时二刻,宣晚膳,言:「喜面,求明日继续。」

诸如此类,记载着他一日行为的纸条。

顾问星被气笑了,当即握着宣纸来和我讲道理:「这就是你给那群余孽汇报的消息?」

「你连我的出恭时间都记下了,怎么不加上我们夜里同床的次数啊?」

我淡定地喝茶,实际上心中已经开始尖叫。不是,我不是扔了吗,他从哪里翻到的?

「不是。」

我镇定解释,双眸自然地噙上了眼泪:「我说,我只是爱你,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