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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亲历者回忆三(18):退守汉江

2024-02-02军事

1951年1月1日﹣3月31日

1

第8集团军的计划是,倘若中国人突破了自己的防线,第8集团军就计划退到三八线和汉城中间地带的防线上去。

然而,韩国军队的彻底崩溃使第8集团军根本无法在中间地带建立并占据一块阵地。

李奇微只得下令全面撤退。

第8集团军脱离战斗,退守至汉江,在汉城附近建立一个桥头堡。

2

新年第一天,事实表明,我们的第21步兵团还是非常幸运的。

我们左边的第19步兵团和右边的韩国第2师都遭到了敌人的猛烈攻击,伤亡很大。

但到目前为止,第21步兵团相对来说还是没什么事的。

上午,麦克上校派拉夫·林奇回来接管 I 连。

这对我来说很好。

拉夫说:"我告诉过麦克,说他应该让你指挥 I 连。"

"见鬼,拉夫, I 连可不能交给我,我的资历太浅了。我很高兴麦克任命你。祝贺你。"

"该死,我还是认为应该由你指挥 I 连。毕竟,我只是一个年头比较久的中士,非常幸运地成为了军官。而你——是一名西点毕业生啊。我对麦克上校说,指挥一个连队会让你的履历显得好看些。你之前指挥连队指挥得不错啊。"

"我很感谢你这样想,"

我说,"但我很高兴事情是这样的。"

我是真这样想的。

我是认真的。

中国人持续向我们施压,那天晚些时候,我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我们在天黑前撤退,穿过山谷,来到一条公路上,那里有卡车正在等我们。

作为副连长,我乘坐连里的2号吉普车,就坐在右前方司机旁边的座位上。

坐在后面的是给养军士汤姆.纳尔逊和朝鲜帮厨"吉夫斯",他也是我们的翻译。

护送车队走的很慢。

卡车、坦克和吉普车通常是保险杠挨着保险杠,在气温为0℃以下的黑夜中慢慢向南蠕动着。

公路两旁还有一支撤离队伍——他们是一群表情悲伤、令人同情的难民,在成群地往前走,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妇女们不论老幼都在头上顶着巨大的包裹。

许多人还把婴儿绑在她们的后背上。

男人和男孩子们的负担甚至更重。

大多数的男人们都超负荷地背着 A 字架,这使他们在走路时,腰向前弯的特别厉害。

难民流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年长者——老绅士。

这些令人尊敬的长者没有拿任何东西,而只是维护着他们这一年纪所应该有的尊严。

他们所戴的那种传统的黑色马鬃帽子可以表明他们的重要地位。

虽然他们上了年纪,却带着强烈的尊严。

一次,当我们的队伍因他们而停下来后,一名站在路边的老绅士就对那些正在远处一条狭窄、高出路面的堤坝上走的难民们大声喊叫着。

吉夫斯解释道,那个长者说"下来到公路上走"。

很显然,这位年老的绅士很不高兴他们把公路让给了美国人,他觉得这应该为大家所共享。

毕竟,这是他们的路啊!

出于对这位老者的尊重,我们的队伍改变了行军路线,之后再绕回到公路上。

吉普车后边传来了纳尔逊中士温柔的声音。

他说话慢条斯理,仿佛头脑中正在构思着问题,想把它正确地表达出来。

"长官,我们会怎样?"

我觉得这个问题只是在玩弄文法,便耸了耸肩,说:"我不知道。"

停顿了一会儿后,纳尔逊慢慢地说:"哎呀,如果方向盘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们其他人又指望能知道什么呢?"

"方向盘?"或许在纳尔逊看来,我就是方向盘之类的东西。

然而此刻,我可不想当方向盘。

一月份的头两天空气新鲜,天气晴朗,这对于空军来说是好事,或者更为准确地说,对于我们这些依赖空中支援,以拖慢对我们紧追不放的中国人的步伐的人来说,是好事。

从日本和韩国的基地,空军出动了数百架次的飞机,其中许多任务是由西点49届毕业生中那些刚到朝鲜不久的飞行员们来执行的。

与此同时,汉城失守迫在眉睫,这也意味着就要丢失汉城附近的金浦空军基地了。

道格·布什的 F -86中队从金浦迁到了日本的福冈空军基地。

3

1月3日,随着韩国许多师的持续崩溃,李奇微意识到,整个第8集团军都有被切断的危险。他下令放弃汉城,撤到汉江以南。

随着第8集团军的大规模撤退,像蒙克·库尔茨、特里·鲍尔斯和埃德·汤斯利这样的工兵,不仅要去毁掉不需要的物资,还要在最后一支友军通过时,将桥梁炸掉。

杰克·海恩的高射炮排正负责守卫水原空军基地,他不知道是否应当将空军遗弃的大量炸弹引爆炸毁。

当看到自己那个当工兵的同学哈里·格里菲斯来这里处理这个问题时,杰克非常高兴。

1月3日,我们团的阵地在第9军的右侧翼,我们的左边又是第19步兵团,右边则是韩国第2师。

那天晚些时候,我们再次出发,这又是一次在黑夜中进行的混乱行军。

我们走过汉城,除了堵得水泄不通的军用车辆和无处不在的难民潮外,那里的街道上就再没其他东西了。

队伍在镇子边缘一条狭窄、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前方就是汉江和一座单行道的桥,它的桥板就铺在橡胶桥墩子上。

黑黢黢的水中大块的冰漂浮着,不停碰撞着桥墩子。

宪兵正在让车辆保持好距离,告诉每个司机要保持好自己的间隔,缓慢行进。

如果大桥发生拥堵,对于我们这些仍在河北岸的所有人来说,可是个坏消息。

路边,有一群人正围着一小堆火蜷缩在一起。

我走过去,向其中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的工兵上尉做了下自我介绍,他说我的护送车队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处于这种混乱、寒冷以及令人痛苦的大撤退中,我们彼此惺惺相惜。

他说,他的工作就是等最后一辆友军车辆通过后,将大桥拆除。

上尉说,他真希望在第一个中国人到来前,走在最后的美国人已经在他的阵地上做好准备了。

我同意他的想法,祝他好运,之后回到了我的吉普车。

最后,终于轮到我们走了。

司机慢慢将车开上了摇摆不已的大桥,缓慢而小心地通过。

在我们等着过江时,汉江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平静。

现在,当我们从远离岸边的地方回望它时,它却已变成了我们的盟友。

第二天,我们仍在行军,沿着狭窄结冰的公路,继续和难民们争夺着地方。

傍晚时分,我们又来到一座村庄。

为安全起见,我们得确保房子里只有妇女、儿童和老人。

我带着两个人打开了第一座房子的门,一片带着恐惧的面孔朝我们看来。

这个房间大概只有12英尺乘以15英尺那么大,但约有20个或更多的人挤在里面。

角落里,一名妇女正发出凄厉的呻吟声。

一名老妇人尖声激动地对我说着什么,我便退了出去。

"她在说什么?"我问翻译。

"她说'有个女人正在生小孩',男人离远点。"

婴儿?想到我自己那几个月前刚刚出生的小孩,我挂念起这个可怜的女人。

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嘿,"我对吉普车司机说,"让我们回趟营部,看能否找来一个医生。"

我们坐上连里的吉普车,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颠簸着,来到营部。

"医生,"我说,"和我走一趟怎么样? I 连后边有个女人正在生小孩。"

"好的,为什么不?"能够有机会为战场伤员以外的人施展医术,他显得很高兴。

"我为什么不也一起去呢?"库克神父说。

"当然,神父。很高兴你也去。"我们就挤在吉普车里,医生带着他的医疗器具,我带着我的卡宾枪,库克神父则拿着一布袋子米。

回到连里的防区后,我把大家带到了那栋房子前。

我们敲房门,惊恐的人们再次看着我们。

翻译向他们解释说,我们带来了一位医生,但一个老妇人站起来,有礼貌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出去。

当女人生孩子时,在他们看来,女人而非男人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男人——即便是医生——既不需要,也不允许为女人接生。

库克神父走向前,拿出那袋大米。

老妇人接过米袋,一再表示感谢。

第二天早晨,我们再次上路。

我想知道那些妇女和孩子们怎么样了,特别是那个产妇的情况。

"哦,中尉,你难道没听说吗?那群人天一亮就出发了,其中就包括那个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把小婴儿绑在后背上,就和其他的人一起徒步前行了。"

汉城以南大约30英里处,负责后勤的人们正在紧张而忙碌地工作着,准备将16车皮的补给搬出水原。

尽管如此,水原的铁路站场仍挤满了动弹不了的火车头、装有货物的货车车厢和数千难民。

这些难民聚在这里,想要美军把他们送往更南的地方。

第14工兵营因为爆破任务繁重,把炸药用光了。

因此,3营就派 A 连的比尔·摩尔和他所指挥的那个排返回水原,在铁路上的车里找些补给。

比尔和他的人在难民群中费力挤出一条路来艰难行进,并开始在车辆中搜寻东西。

他们最先发现的东西里竟然有几箱啤酒,这使他们一阵欢呼。

"让我们先找炸药,"比尔说,"之后我们再回来拿啤酒。"

他们继续搜寻着,最终确定一辆火车上装有他们需要的弹药以及 TNT 炸药和可塑炸药。

当他们从火车上往下搬炸药时,他们看到周围冒起了烟,有人便说着火了。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摩尔爬到了车厢顶部,他看到附近一节车厢里正有火苗在跳跃。

摩尔惊恐地意识到,火势很快就会蔓延,将弹药和炸药引爆,最后将整列火车炸毁。

意识到需要马上离开这里,比尔和他的人慌乱中甚至把啤酒都给忘了!

他们向成群的平民喊着火车着火了,可能在任何时刻发生爆炸。

难民们要么是没听懂他们在讲什么,要么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总之,没有几个难民离开这里。

比尔和他的排驾车离开了铁路站场,在出了镇子半英里的一座山上停下来等待着。

大约十分钟后,军火开始爆炸。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喧闹声,仿佛几支 B -52中队同时在一块狭小的区域内投掷炸弹。

火焰、浓烟与烟花,混杂着爆炸所发出的轰鸣声,比尔从中能听到难民们正在喊叫和痛苦的呻吟。

这一时刻,这些声音,比尔永世难忘。

4

从军事术语上来讲,第8集团军已经"退出战斗"。

令人奇怪的是,中国人没有再继续追赶,至少目前看来,他们似乎满足于巩固他们在汉江以北的阵地。

然而,东边的朝鲜部队,其中包括许多游击队,却仍然活跃。

在一次战斗中,第5骑兵团比彻·布莱恩的连攻打了一座要塞,设法俘虏了大约50人。

这些人都穿着平民服装,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农夫一样。

比彻和一个为2营营部工作的韩国人聊了聊,讨论这些俘虏里是否真的有平民。

这个韩国人块头很大,看起来很强壮。

过了一会儿,这个韩国人走到俘虏们面前,那些俘虏不是蹲着,就是跪着。

然而当他突然立正,用朝鲜语喊出口令时,俘虏们都看着他。

之后,除了一个老人,其他人都一跃而起,非常标准地立正站好。

这个韩国人随后厉声喊出一连串口令,向左看,向右看,向后看。

俘虏们便按照口令干脆利落地执行。

之后,比彻看了看他们每一个人,觉得这些人已原形毕露。

他们再也不能装无辜的农民了。

那名老人被释放,其余所有人则被送进了战俘营。

5

I 连在前哨线后方的一处拦阻阵地上,一切暂时还是平静的。

一天下午,我被叫到营部去见副营长埃文斯中校。

美军营指挥所

一个中年的朝鲜百姓和埃文斯在一起。

"很抱歉让你跑一趟,哈里。但我想我们最好把这件事处理一下。这个人说你们连的士兵偷了他的牛。"

"这其中肯定有些误会,"我说,"如果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我肯定会知道的。"

"好吧,我希望如此。毕竟,这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事情。一头牛对我们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一个朝鲜人来说,当那头牛可能就是他最为珍贵的财产时,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是的,长官,我明白。但他真的很有可能认错了部队。即便我们很长时间都没吃过新鲜的肉了,我还是认为,我们连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

"嗯,好吧,他似乎很清楚那支部队驻扎在哪里,听起来正像是你们厨房的所在地。让我们坐车去那里看看吧。"

我们跳上了中校的吉普车。

埃文斯和司机坐在前边,那个农夫、翻译和我挤在后边。

路上,那个农夫和我互不信任地看了彼此几眼。

我们把车开到了1连的食堂那里。

给养军士赶快跑来,敬了一个礼,之后说,"下午好,中校。欢迎光临!"

"下午好,中士。"埃文斯回答说。

"我们只是想四处看看。"

"好的,长官,"中士说。

"我们很高兴你到这里。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大家每人都来块上好的牛排怎么样?"

我皱起了眉头。

埃文斯中校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耸了耸肩,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是说,牛排?"

"是的,长官!我们今天早上买了一头牛,把它宰了,今天晚上连里就准备吃牛排了!"

埃文斯对"买的"这一说法提出质疑,但中士坚持说是买来的。

在中士一番语无伦次的解释后,事情的原委浮出水面。

I 连那些"精明老练"的小伙子们事实上是被人给骗了。

因为人们都特别想吃肉,连里便派出几个人出去采购,在离 I 连最近的那个村子买些东西。

他们看到一头牛不错,就表示想买下它。

一个站在牛旁边的朝鲜人说,如果价钱合适他就卖。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成交了,得意的士兵们就拉着他们的战利品离开了。

很显然,那个卖牛的是一个碰巧出现在正确时间以及正确地点的陌生人,他将卖牛的钱据为己有后,便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真正的主人回来找他的牛了,人们告诉他,牛被一群大兵拉走了,他便循着足迹找到了 I 连。

"得补偿你多少钱呢?"我问。

这个农夫说了一个似乎比较高的价钱,但翻译向我保证,这个价钱很公道。

"好吧,那就再搞次募捐吧。看来我们把这头牛买了两遍。"我说。

人们抱怨着,却也照办了。

中校和我甚至也出了钱,我们两人都笑他们这些"精明的美国佬"这么轻易就被一个朝鲜人给骗了。

6

1951年1月是一个过渡时期。

在很大程度上多亏了马修.李奇微的伟大领导,第8集团军正在扭转局面。

新年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一群精疲力竭、意志消沉的人,带着一种失败主义者的态度,对战争感到厌倦,热切盼望能被敌人赶出朝鲜。

但李奇微却设法在部队中注入一种新的精神活力。

不久,各级指挥官们就在寻找办法以重新获得主动权,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李奇微亲自精心挑选出来的新人。

1951年1月对于西点49届毕业生来说,也是一个过渡时期。

他们中大多数在前年夏天就来到朝鲜的人,此时已经作为排长或前方观察员而参加过战斗了。

其中有太多人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不再是军官中级别最低的新任陆军少尉了。

我们是老兵,带着中尉军衔的银色肩章,担任新的职务,这或许是为了让我们发挥战斗经验,或许仅仅是为了让我们休息一下。

比如,在第32步兵团的 I 连里,排长杰克·麦迪逊和乔·金斯顿就要从事新的工作。

杰克成为了副连长,乔则是3营营助理。

比彻.布莱恩接管了曾由乔·图米指挥的第5骑兵团 IR 排。

对比彻来说,这是一种他应得的认可,就如同当时乔获得这种认可时一样。

但比彻却是带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这一任务。

他将成为这支部队5个月中的第7任排长。

卢梅·辛杰在第8骑兵团里受了伤,去了第8集团军的心理战部门。

第5骑兵团的吉姆·舒尔茨成为第1海军陆战师的联络官。

原是第5团级战斗队排长的鲍勃.里奇来到了团里的重迫击炮连。

7

卢.鲍曼自愿暂时继续担任排长。

他曾一度有机会调到第2师。

由于第2师损失了大量军官,卢肯定至少能当上副连长,而且很可能马上就有机会自己指挥一支连队。

考虑到他现在加入任何一支部队,都会是那种遭到重创、里面满是刚从美国来到朝鲜的补充兵员的部队,卢便谢绝了这一不靠谱的机会。

与此同时,西点49届中的那些炮手们都下了山,重新回到他们的炮兵连。

之前他们主要和前线的连队在一起,担任前方观察员。

8

我的假期突然结束,因为我们整个营都要进行一次远程巡逻了,这是李奇微重夺主动权、重新接敌计划的一部分。

我们坐着卡车出发了,如果遇到任何中国人,就准备跳下卡车进行战斗。

我们慢慢向北开,但那里没有任何敌人活动的迹象,事实上,连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只有令人眩晕的、空荡荡的白色。

走了几英里后,我们小停片刻,人们也好跺跺脚,活动活动胳膊,来让身体的血液保持循环。

我们再次出发,又走了几英里,开始穿过了一个峡谷。

峡谷的路两边都是低矮的小山,这真是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我们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地仔细观察着那些小山。

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之后以及那天早晨余下的时间里,我们都平安无事。

在我们走了大约20英里后,上级命令我们返回。

很显然,中国人已经去了比我们原先所设想的更为北的地方,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一些我们的机动化巡逻发现在前方没有敌人,上级便命令我们应当往前走,填补那些空白地带。

因此,我们的营向北走了大约10英里,来到骊州附近的阵地。

我们的两个步兵连并排待在那里,第3支连队则在前面更远一些的地方,充当前哨和巡逻基地。

每隔几日,就会有人与他们进行轮换。

9

第7师也要往北走,重新投入战斗。

然而,在他们离开位于大邱附近的集结地区前,指挥官尼德·阿尔蒙德将军下令进行一次全面检查,以确保所有人装备妥当。

杰克·麦迪逊的兵器排大约凌晨5点就出来等着了,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地等到10点左右,军里的指挥官才乘着一辆热气腾腾的像救护车一样的车子来了。

10

巡查麦迪逊的排里时,阿尔蒙德唯一的评价就是迫击炮上涂的颜色不对。

这些颜料还是杰克从海军陆战队那里讨来的呢,杰克觉得,能有颜色涂就已经很不错了。

1月末,杰克给家里写信:"近来行动很多……有5天都寄不出去信了……天出奇得冷……脚被冻坏了,这是个大问题……正有一些补充兵员来我们这里。我们步兵连核准人数为241人,现在却减少到109人……"

11

拉夫.林奇刚刚从营里开完会回来,他说:"哈里,我想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师长丘奇将军要回美国了。新任将军就要来到,每个团都被要求推荐一名可能成为新任将军好助手的军官。麦克上校和斯蒂芬森上校进行了一番讨论,他们想提名你去。"

拉夫和我讨论了这番变动的利与弊。

拉夫只是很有分寸地强调了这对我职业生涯有利,而没有提太多更为直接的好处——很少会有坏人向待在师部的人开枪。

尽管如此,我们都认为这一好处不言而喻。

那天傍晚在营部,我和1营营部助理讨论着有机会成为助手一事,晚上他还款待了我。

他拿出一瓶酒,我们坐着喝到很晚,互相鼓励着。

当我慢慢爬进一个借来的睡袋时,我的头很晕,这不仅是因为我喝了这种不习惯的酒,还因为被挑选出来从事这样一项重要工作使我飘飘然,但问题与自我怀疑也在不断涌动。

第一个问题就是我是否真的想离开 I 连,切断之前一些最为密切的关系。

既然有可能离开,我开始意识到,那个级别并不高的连队和我已经深深变成彼此的一部分。

第二天一早,我的司机和我离开营部,沿着大路往回走,路过第21团指挥所戴蒙德,按照一系列异常严肃的手势的指引,去往第24师前方指挥所。

我们上午到了那里。

一个干脆利落、头戴漆皮头盔的宪兵向我的司机挥手进行引导,司机便把车停进了司令部的防区。

这里和前线的脏乱形成强烈反差:有许多帐篷、车辆和指示牌,但所有东西都整齐地排列着。

我那 I 连的吉普车和我本人突然显得跟这里是那样格格不入,就像一个乡巴佬来到了大城市。

我压制住了想要回到原本"属于"我的那个地方的冲动。

在司令部帐篷前,一个上尉走过来。

"你好,你肯定就是来自第21团的军官了。斯蒂芬森上校昨天打电话说过你的事儿。面试就要结束了,师里的炮兵部队和其他团来的候选人几天前就在这儿了,但"大六"说要面试所有人。"

"嗯,长官,我离得非常远,而且……"

"没事。斯蒂芬森上校已经解释过了,他说就不要考虑其他的面试人选了,因为他已经选出了一个能把这份工作做得很好的人。事实上,将要对你进行面试的不是我,而是新上任的布莱恩将军。现在他正在会见丘奇将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被引见给即将离职的丘奇将军,以及他的继任者布莱恩将军。

丘奇将军从一开始就和第24师在一起,他个子不高,瘦长而结实,看起来坚韧不拔。

左:美军第24师师长丘奇,右: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

布莱克希尔.布莱恩将军,这位前校橄榄球队的阻截队员以及西点军校足球队的副教练,则是一个大块头。

"你想成为我的助手吗?"他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问道。

"是的,长官,"我听到自己这样说。

幸运的是,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如果他这样问,我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将军让我简要介绍一下自己的经历,我说自己在上西点前,曾在空军服役,之后去了西点军校、勤务学校,8月份以来和第21步兵团在朝鲜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是西点哪一届的?"

"49届,长官。"

"天哪,这让我觉得自己老了!"布莱恩说,他是西点22届的。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我回到了司令部帐篷。

当天下午我被告知,我得到了这份工作。

我3天后才离开,为的是能亲眼见证那场由第9军新任指挥官布莱恩. E .摩尔将军所主持的指挥官权力的交接仪式。

在我们大四那年,布莱恩· E .摩尔将军是西点军校的校长。

丘奇将军获得了一枚杰出服务勋章,人们真诚地祝他"一路平安"。

布莱恩将军获得了第二颗将星、第24师的指挥权以及一个没有经验但很乐意为他效劳的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