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秦观笔下,最美好的遇见。
秦观的词,又细腻,又婉转,飘荡着一种说不清的美感,读起来动人心弦。
1085年,秦观考中进士,连王安石都夸他,可他偏偏喜欢苏轼,跟苏轼做朋友,还拜在苏家门下。
在苏轼的影响下,秦观又开辟一条自己词风,充满秀丽含蓄之美,被誉为「词坛领袖」
又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合称「苏门四学士」。
秦观爱写情词,以一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名满天下,尤其是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鼓舞了许多异地情人。
但要说起,异地情侣的情愁,【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写得尤为精彩,尤其是那句「过尽飞鸿字字愁」,把分离的枷锁,写得极具宿命感,美得令人难以忘记!
今天,让我们一起穿越时空,感受诗人笔下,极致宿命感的一段爱情吧!
1、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
宋·秦观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
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
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减字木兰花」又名「木兰香」、「玉楼春」,是一种词牌名。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这里的「天涯」指在天的尽头,形容非常远。
那么,这对情人为什么分开呢?
结合诗人的背景,少年时跟随苏轼游学,与情人聚少离多,诗人笔下的贵妇,很可能是诗人的情人或妻子。
诗人以女子的口吻,来诉说情人,相隔遥远,不知归期,那么,这遥远的距离产生了什么?
是「旧恨」,一个「旧」字,也恰恰说明,男女恋人,已经分别很久了。
其实,这里的「天涯」不仅是空间的距离,更是时间的距离。
这无尽绵绵的煎熬,最终使女子产生「旧恨」。
这里的「旧恨」真是「恨」吗?
并非如此,这里有爱而不得的「恨」,也相见不得见的「相思」,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女子不得不「恨」。
而这种「恨」所带来的痛苦,有人理解吗?诗人说,无人问津,只能独自凄凉。
「独自凄凉人不问」,这个「问」字,也写出了女子的不甘心,她仍期待,爱人可以看见她的孤独和等待!
女子说「欲见回肠」,这里的「回肠」是一种凄凉的意象,比喻思虑忧愁。
「欲」是想要的意思,如果你想看见我的忧伤,你可以看看,我阁楼里的「断尽金炉小篆香」。
你看,我阁楼里的香炉,残留了许多「小篆香」,这里的「小篆香」相当于「蚊香」。
「小篆香」的形状像「蚊香」一样,一圈圈回环相扣,又像极了人的回肠,诗人说「断尽」,不就是「肝肠寸断」吗?
那「断尽」的「小篆香」,就是我柔肠寸断,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见证!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如今又是一年春天,温柔的春风,也不能使女子展颜,这里的「黛蛾」指眉毛。
只能够「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这里的「困」一语双关,是春天的困顿,也是诗人忧思忧虑的困。
在一番「困」后,诗人倚靠着「危楼」,这里的「危楼」指高楼,高楼给人带来一种孤独的寒意。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也有表达对「高楼」的感受,「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高楼给诗人带来一阵「寒」。
而这里的「高楼」却给女子带来「字字愁」。
「飞鸿」指飞行中的大雁,大雁在飞行过程中,会排成「一」或「人」字,所以「字字」应该是女子看到大雁在天空中飞行的姿态。
也可以看出,女子独自一人,在高楼上,看了很久很久,那种孤苦,欲言又止。
而最后一个「愁」字,不是单纯的「愁」,饱含了诗人多重的期盼。
第一重,是对情人的期盼,「大雁」代表书信,自古以来「鸿雁传书」表达了对远方之人的思念。
女子希望那一群群大雁,能带来一封情人的书信,这样的期待,令人愁苦。
第二重,大雁是离愁的象征,代表了诗人无以言表的离愁别绪。
第三重,是对情人的誓言,纵使你了无音讯,我仍对你至死不渝,大雁是忠贞的象征!
所以,一个「愁」字,是情之所起,无法摆脱的宿命,又美好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