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蘭離開看守所已經過去2個多月了。她還有沒有逃學？跟媽媽的關系怎麽樣了？2月22日，長興縣檢察院檢察官陳敏又撥通小蘭媽媽的電話。
這是一個17歲的姑娘， 幾個月前因為多次「拉車門」盜竊，被檢察院批準逮捕。
好學生變「壞女孩」
高高的馬尾，白凈漂亮，又有才氣……初見小蘭時，陳敏實在想不通， 眼前這個沒有一點頑劣影子的女孩，為什麽會去「拉車門」？
前16年的人生裏，小蘭成績優秀，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盡管父親過世得早，但她成熟懂事，並不讓母親過多操心。中考那年， 她考上了當地較好的高中，一切看起來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可誰也沒料到，上了高中後，小蘭的性格竟發生180度轉變——她拒絕跟母親溝通，逃學，跟社會上的人來往，還交了一個男朋友小浩。
呼朋喚友的小浩看起來「很厲害」，小蘭跟著他紋身、抽煙喝酒、出入酒吧，甚至跟著去「拉車門」盜竊。兩人被抓後，小浩因有多次違法犯罪前科記錄，當即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小蘭因是初犯，且犯罪時還未成年而被取保候審。可這期間，她不僅沒有回學校上課， 還又跟著其他人去盜竊。 鑒於小蘭沒有認罪悔罪表現，檢察機關最終對其執行逮捕。2023年10月底，小蘭被送到湖州市看守所羈押。
「明明衣食無憂，為什麽跟著去‘拉車門’？」 看守所裏，不論民警和檢察官怎麽問，小蘭都不願多說一句，不害怕、不哭鬧，看似一切都無所謂。 「這孩子，家庭關系肯定有很大的問題。」 陳敏說，小蘭對媽媽表現得十分排斥， 在看守所裏沒有衣服換洗時，寧願不洗澡也不要媽媽送來。
面對自暴自棄的小蘭，大家都不願放棄。2023年11月，湖州市檢察院「春燕工作室」和湖州市看守所建立未成年人羈押觀護聯動機制。看守所還成立由具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女民警組成的專業管教團隊，聯合檢察官對被羈押未成年人開展挽救教育工作。小蘭在看守所的一個多月裏，檢察官和管教民警不厭其煩地找她談心談話，無微不至地關心她，終於讓她慢慢吐露心聲。
青春期無聲的反抗
「她對我根本沒有愛，只會幹涉我、控制我。」 小蘭說，曾經她和媽媽關系還不錯。可上了中學後，媽媽的管教卻讓她感到窒息。初中時，有段時間小蘭的成績有些下降， 媽媽不僅給她安排了留級，還讓她轉學去了其他學校。 而這一切，從來沒問過小蘭的意願， 「她永遠都是在否定我的想法」。
就在轉學後的那段時間，小蘭認識了一些社會上的人，他們的「自由」生活讓她向往。 「其實每次去‘拉車門’盜竊，她都只是在旁望風輔助，也從來不要盜竊來的東西。」 管教民警張虹說，從小被安排好一切的小蘭根本不懂得拒絕別人，做這些事更多地是為了討好「朋友」，以及反抗和「報復」媽媽。可當被問到「假設媽媽真的不在了會怎麽樣」時，小蘭卻沈默了。
朝夕相處，媽媽章茗並不了解女兒的心思。 「我一個人帶著她，給她提供了這麽好的環境，為什麽她不能理解我？」 與大多數父母不同，得知女兒盜竊被抓，章茗雖然有些意外卻表現得冷靜克制。去小蘭家中走訪時，陳敏和張虹發現，小蘭家充滿書香氣， 兩個人的日子安靜有序卻少了幾分煙火氣。每次母女有矛盾，章茗都是透過發微信、寫便利貼講道理的方式，單項輸出教育。對於青春期的小蘭來說，這樣的家庭氛圍太過壓抑。
小蘭被羈押的那段時間，章茗依然繼續著寫便利貼的習慣，只不過這次，寫下的全是對小蘭的思念。
傳遞「媽媽的愛」
回到看守所，張虹把厚厚一沓便利貼交給小蘭，希望能緩和母女倆的關系。
「後來會主動跟人說話了，監所裏的事情也積極參與。」 張虹說，有一天，小蘭問她要了一張信紙，說想媽媽了，要給她寫信。她在信中寫道：「這段時間，檢察官和管教民警和我聊了很多。以前總嫌你管我，進來後才發現只有您最關心我。對不起，請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真正失去自由的日子裏，小蘭恍然明白，曾經自己眼中的「快樂」，並沒有給她帶來一點好處，反而傷害了這世上最親的人。
2023年12月底，鑒於小蘭在羈押期間表現良好，案發後也已全額退贓，檢察官向法院提出了緩刑的量刑建議， 最終小蘭被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緩刑一年。
電話裏，章茗告訴陳敏，小蘭出來後重新回學校讀書，兩人的溝通也順暢許多。雖然學習還不太跟得上，但小蘭已經沒有了以前的不良習慣。「現在不會對她那麽嚴格了，只希望她做個堂堂正正的人。」章茗說道。 （文內當事人均為化名）
來源：潮新聞 記者 陳貞妃 通訊員 嚴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