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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B-29投250公斤定時彈,連長挖彈失蹤,董其武:把他放鐵桶吧

2024-03-14軍事

整個韓戰期間,我軍先後派出6個兵團參與作戰,分別是:

鄧華掛帥的13兵團;

宋時輪掛帥的9兵團;

陳賡掛帥的3兵團;

楊得誌掛帥的19兵團;

楊成武掛帥的20名團;

董其武掛帥的23名團;

其中,13兵團原屬林彪的四野,參與了 漢江戰役、砥平裏戰役、橫城反擊戰、三所裏戰役、飛虎山戰役、溫井之戰;

9兵團原屬粟裕的三野,參與了 長津湖戰役和金城戰役;

3兵團原屬劉伯承的二野,參與了 上甘嶺戰役;

19兵團原屬彭德懷的一野,參與了 鐵原阻擊戰;

20兵團原屬徐向前的華北軍區部隊,參與了 金城戰役;

我們看到,抗美援朝十大經典戰役,13兵團參與最多,其他幾個兵團也各有參與, 唯獨坐擁6萬多人馬的23兵團一仗未打。

23兵團是董其武綏遠起義的國民黨部隊改編而來,之所以沒有參與作戰,並不是某些人謠傳的什麽「黨派之分」「不信任舊軍隊」那樣的荒誕言論,實際上確實存在客觀條件的局限。

  • 一是 在朝時間特別短 。23兵團是最後一個入朝的兵團,然而最先回國,1951年9月入朝,同年11月底回國了,在朝時間加起來不足3個月,很難有機會與「聯合國軍」幹一仗。
  • 二是 戰役形勢的變化 。當時的敵我態勢已經進入陣地戰階段,我軍已初步建立以坑道為防禦主體的防禦體系,各條戰線上都有部隊駐守,就算有作戰任務,23兵團也多半會充當總預備隊,依舊難有仗打。
  • 三是 前線後勤壓力大 。23兵團入朝時正值美軍發動「空中絞殺戰」,對誌願軍的後勤補給線狂轟亂炸,導致誌願軍吃飯困難,為了緩解前線供應壓力,軍委下令讓23兵團回國整訓。
  • 那23兵團在北韓的三個月都幹啥了?

    修機場!修機場!修機場!

    23兵團還沒進入北韓,在遼寧丹東時就接到了彭總的命令: 當下兩個月內,你部須在北韓境內的泰川、院裏、南市修建三個機場和後方警戒。

    美軍發動「空中絞殺戰」,我軍就搞「反絞殺戰」,所以這個時候對空軍的保護和機場建設就變得格外重要。

    有人會認為,在後方修機場肯定要比在前線跟美軍火拼安全。 其實,只要上了戰場,哪裏還有一寸一席的安寧之地,連總司令的指揮部都要經常被美軍轟炸,更別說擔負軍事工程任務的23兵團了。

    在施工時,盡管董其武組織部隊竭盡全力做好偽裝,可即便這樣,仍然被美國空軍偵察到我軍在修建3個機場。

    因此,處在後方的23兵團,每時每刻面臨的危險形勢絲毫不亞於在前線作戰的兵團。

    1951年10月18日、22日、28日, 美國空軍出動81架次B一29遠端重型轟炸機,對3個機場進行空襲。

    當時,機場工地上空B-29轟炸機的馬達轟鳴聲如雷霆一般震人心魂,空氣流速瞬間加快,幾百噸的重磅炸彈如暴雨一樣傾瀉下來,霎時間,爆炸聲、機槍聲、嘶喊聲響徹雲霄,整個工地到處火光沖天,硝煙彌漫,沙石飛揚。

    沒一會兒,成百上千的官兵幹部被塵土沙石掩埋,而多日修建的水泥跑道被炸得坑坑窪窪,工棚、木材、車輛、工具、器材不是被炸毀就是燃燒殆盡,許多防空壕、掩體完全垮塌……

    據事後的不完全統計, 美軍三次轟炸總共投擲炸彈6850枚,其中常規炸彈4925枚,定時炸彈1925枚,平均向每個機場投擲了近2300枚炸彈,加上幾次小規模的轟炸,美軍合計投彈8379枚,導致23兵團官兵700余人死傷。

    23兵團幾十天的努力頃刻間化為烏有,但戰士們沒想到, 更棘手的問題還在後面。

    B-29投下的定時炸彈,在機場內不時地發出爆炸聲,不僅威脅著戰士們的生命安全,還嚴重影響著施工的正常進行。

    於是,董其武司令臨機決斷,發動全兵團官兵開展一場排除定時炸彈行動, 成立「挖彈突擊隊」。

    命令一經發出,瞬間得到廣大官兵的響應,大家踴躍報名參加挖彈突擊隊,有些戰士寫了申請書,還有人寫下血書。

    高漲的士氣讓董其武大為感動,他一篇一篇地翻閱著戰士們的申請書。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 「我沒有爹娘,也沒有媳婦孩子,我要當挖彈突擊隊長!我的口號是:「炸彈一響,老子就死在跑道上了!」

    字跡雖然歪歪扭扭,但是筆鋒強勁有力,董其武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 陳栓柱 的字跡。

    陳栓柱是四川人,1939年出川參加抗戰, 董其武任軍長時,他曾當過幾年警衛員。

    和當時的大部份士兵一樣,陳栓柱因家境貧寒早早失學,他後來能識文斷字,還是董其武手把手一筆一劃教的。

    解放戰爭初期,陳栓柱下去當了排長,起義後又提拔為連長,這個人講話粗魯,言必稱「老子」,董其武當年多次批評過他,沒想到他屢教不改,現在還敢寫到了申請書上!

    但陳栓柱質樸的文字裏蘊藏著對國家民族的忠勇、對抗美援朝的大無畏戰鬥豪情,董其武打心裏敬佩陳栓柱是條硬漢。

    政治部主任裴周玉又告訴董其武, 這個陳連長同時遞交了入黨申請書。

    董其武當即同意陳栓柱加入挖彈突擊隊,並讓他當突擊隊長。董其武笑著說道: 「等戰爭結束了,回國後,我要幫他娶房媳婦!」

    1951年10月 29 日,就在美軍轟炸南市機場工地後的第二天,陳栓柱帶領3名戰士出發了。

    很快,一行四人花了一個多小時挖掘到一枚 250公斤重的定時炸彈。

    陳栓柱叫戰士王富義聽聽彈尾的定時裝置, 王富義把耳朵貼上去一聽,發現聲音既輕又慢,不太正常, 挖彈幾天了,他還從沒有聽到過這樣響動的定時裝置。

    「連長,你聽聽,這枚炸彈與咱們以前挖的聲音不一樣!」 王富義輕聲地對陳栓柱說。

    陳栓柱頓時警覺起來,立即喊道: 「你們先上去!」

    當其他兩名戰士提著鐵鍬爬出了彈坑後,陳栓柱向定時炸彈靠過去,這時王富義還站在炸彈旁邊,陳連長隨後讓他也上去。

    可王富義沒有上去,他向後退了兩三步,還站在彈坑邊。

    緊接著,陳栓柱趴在炸彈上側耳聽了幾秒鐘,突然,炸彈的定時裝置沒了聲音……

    陳栓柱立即大喊:「不好,快隱蔽!」同時,轉身一個魚躍撲倒在王富義身上。

    「轟!」一聲巨響, 蘑菇一般的火球騰空而起,滾滾硝煙四散開來。

    隨後,循聲而來的士兵們向爆炸點沖過來, 其中還有董其武和37軍軍長張世珍。

    那兩個戰士高喊著: 「連長!連長!「小王!小王!」

    眾人穿越朦朧的硝煙,在距爆炸點十幾米處找到滿身是血,雙腿被炸斷的小王,隨行而來的醫療隊趕緊進行搶救。

    同時,戰士們一邊呼喊著 「連長!連長!」 一邊四處尋覓。

    可無論大家怎麽呼叫,到處翻開沙石土塊,怎麽也找不到他們的連長陳栓柱。

    有些人繃住住了,眼裏禁不起滾下來淚來。

    有個戰士在彈坑四周徒手挖土,一下一下,突然,他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片……

    董其武這時走了過來,他表情凝重,吩咐身邊的一個戰士,沈重地說道: 「你去找個新鐵桶來吧。」

    戰士拿來了鐵桶,董其武蹲在地上,順著碎衣片的位置慢慢往裏挖,一塊塊殘斷、散碎的骨肉和內臟慢慢顯露出來……

    董其武抿緊嘴唇,渾身發抖,他一塊一塊地撿起來,然後輕輕地往桶裏放。

    37軍軍長張世珍也慢慢蹲下來,哽咽著說道:「司令員,讓我來吧!」

    董其武一言不發,仍一塊一塊地往桶裏放,其他戰士每挖到一塊斷骨碎肉,就用雙手捧過來遞給司令員。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鐵桶滿了一半。

    這個時候,董其武站起來,指著鐵桶,無比悲痛地說: 「同誌們,別再找了,這就是你們的連長,挖彈突擊隊隊長—陳栓柱同誌的遺體!」

    隨後,董其武下令為陳栓柱等在這次空襲中犧牲的同誌舉辦了簡單的葬禮。

    青山垂首,碧水無言,草木含悲,上萬戰士脫下軍帽,頷首垂淚。

    突然,董其武撲下身子伏在鐵桶上,痛哭流涕,他一遍遍地呼喚: 「川娃子呀,川娃子……」

    37軍軍長張世珍不忍心看下去了,他和幾個幹部把司令員架起來,可董其武依舊死死地抱著那個鐵桶不放。

    張世珍只好與他一起托著鐵桶,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向機場外的烈士墓地走去……

    之後,董其武又讓警衛員從吉普車裏拿來入朝前北京市的中學生送給他的那朵大紅花,親手放在鐵桶上,然後才拿起鐵鍬,埋了幾鍁黃土……

    葬禮剛結束,董其武用拇指和食指來著一顆子彈頭,高高舉起,向戰士們發表一段講話:

    「同誌們,今天我們又失去一位好戰友、好連長!你們可能不知道,陳栓柱同誌是一個孤兒,他在抗日戰爭中打鬼子立過功,在他的腿上一直留著一顆沒有取出的日本鬼子的子彈。今天,我在他散碎的腿骨上找到了這顆子彈。

    他在抗日戰場上浴血拼殺五六年,多次負傷,卻頑強地活了下來,沒想到這次到北韓不到兩個月,就慘死在美帝國主義的炸彈之下,而且是屍骨無存啊!他是為祖國的尊嚴,為北韓人民的獨立和自由犧牲的,他這種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精神永垂不朽!!!」

    常言道「哀兵必勝」!經歷過美軍轟炸的23兵團全體官兵,沒有一個被困難和傷亡嚇倒。

    歷經20 多天的奮戰,挖彈突擊隊挖出定時炸彈 915 枚,加上在現場引爆的定時炸彈1925 枚,至此,美軍投下的所有定時炸彈全部排除。

    隨後,在烈火烹油般的戰鬥熱情驅動下, 23兵團於1951年10月20日、10月29日、11月4日提前完工南市、泰川、院裏三個機場。

    不到兩個月的工期, 全兵團完成3條長2000米寬60米的跑道,8個停機坪,193個飛機掩體,各種滑行道、聯絡道、推機道等附屬工程30余項,為誌願軍的空軍作戰提供強有力的後勤支持。

    23兵團隨後受到中央軍委的祝賀,董其武、高古連等23兵團領導同誌還被北韓政府授予 二級獨立自由勛章。

    董其武回國後的第二年,1952年9月,44歲的宋時輪率領相互攙扶、手拄拐杖、挨凍受饑的9兵團也回國休整,他命令司機把車子在鴨綠江邊,然後久久不願離去,任憑秘書警衛員生拉硬拽也不願走,最後他摘下帽子,向著長津湖的方向深深鞠了三躬,感慨道: 「希望我們的後人不要忘記了他們!」

    今天,我們一起回顧了陳栓柱的壯烈人生,正是他這樣的先烈舍生忘死,保家衛國,才有後人「春滿人間世,日照大旗紅」的好年景,我們想對宋時輪司令說:「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永遠不會忘記千千萬萬個陳栓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