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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運周淮海戰場起義,氣壞黃維,多年後黃再見廖還是瞪著眼不說話

2024-03-25軍事

在被俘國民黨戰犯中,黃維屬於最為頑固的一個,他一直拒絕改造,總認為打仗嘛,各為其主,無非是將對將、兵對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總認為打了敗仗是因為運氣不好,是解放軍耍了花招,是下屬不給力,甚至陣前倒戈。並且對於陣前起義這個事忌恨多年,這表現在他跟廖運周的相處上尤為明顯。

國民黨第12兵團司令黃維

1948年11月27日,淮海戰役決戰在即,國民黨軍第12兵團的110師在師長廖運周的帶領之下陣前起義,徹底打亂了黃維兵團的突圍計劃,為我軍取得淮海戰役的最終勝利作出了突出貢獻。

一個師的兵力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陣前起義,兵團司令黃維捶胸頓足,對廖運周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黃維,江西貴溪人,黃埔一期畢業生,是陳誠的「土木系」。廖運周,安徽淮南鳳台縣人,1927年7月從黃埔第五期炮科畢業,畢業前就已經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參加過南昌起義。起義軍南下潮汕失敗後,又秘密輾轉於國民黨的各個地方部隊之間,直至擔任國民革命軍656團團長。

年輕時的黃維

廖運周和黃維的首次打交道是在1938年的武漢戰役時。656團在一次與日軍輜重部隊作戰時取得了勝利,繳獲頗豐。於是,廖運周就帶著部份戰利品去拜訪已是第18軍軍長的黃維。廖運周此行是有目的的,黃維的18軍是陳誠的老底子,是中央軍,裝備優良,而廖運周的656團是湯恩伯拉起來的雜牌部隊,裝備很差,一個團連一門炮都沒有,黃埔炮科出身的廖運周深知戰場上火炮的重要性。這次,廖運周就是想找黃維借火炮打鬼子。

由於黃維和廖運周同為「黃埔系」,廖運周的哥哥廖運澤又是黃維的黃埔一期同學,所以廖運周的這次拜訪,黃維是願意接見的。見面後,兩人相談甚歡,廖運周眼看時機成熟,便吐露了自己的此行目的,沒想到黃維慷慨解囊,當即就借給他8門大炮。

有了這8門大炮廖運周打鬼子的信心倍增,他在江西和湖北交界處選擇了一處山坳作為伏擊鬼子的地點,並「一炮走紅」。這次他帶部隊伏擊了日軍27師團的前衛部隊,擊毀日軍坦克戰車20 余輛、汽車數十輛,殲滅日軍數百人,使日軍一個師團一天多時間沒能前進半步,而自己卻無一人傷亡,創造了一個奇跡。

這一次漂亮的伏擊戰讓廖運周一戰成名,而黃維也因為伯樂識人而名噪一時,兩人的關系也因此突飛猛進,但兩人再次戰場上「攜手」就是十年之後了。

1948年11月6日,淮海戰役爆發,我英勇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在以徐州為中心的戰場上將國民黨60萬大軍分割包圍,拉開了戰役決戰的架勢,蔣介石被迫緊急調動華中的部隊馳援徐州地區。

廖運周所在的85軍並不在黃維的12兵團序列,但蔣介石調動黃維12兵團從湖北、河南增援徐州時,命令85軍隨12兵團行動,並受黃維指揮。

此時,廖運周所帶領的85軍110師已由我地下黨掌控並經營多年,廖運周為了展開地下工作方便,甚至在師裏成立了中共師地下黨委,他們早就盼著在最為重要的關頭發揮作用,這次機會終於來了。

淮海戰役時期的廖運周

黃維兵團進入蒙城境內之後,實際上我軍就逐步開始收攏包圍圈,並切斷了黃維的補給和退路。黃維到迪蒙城南平集之後,開始四面受敵,疲於應付。於是他從85軍軍長吳紹周手裏要來了廖運周的110師專門幫他搜尋敵情。黃維此時點廖運周的將估計有兩點考慮,一來10年前廖運周打擊日軍打的那一次漂亮的伏擊戰他印象深刻,想著廖運周能夠再一次大展身手,出奇制勝,幫助自己擺脫困境;二來他不想讓自己的嫡系第18軍和第10軍受損失,於是就讓湯恩伯58軍的部隊來擔此任。

吳紹周在給廖運周傳達黃維的命令時,想從廖雲周手裏要走328團作為自己的預備隊。廖運周考慮到328團的團長跟吳紹周是親戚關系,思想又很頑固,如果起義帶著這個團估計是個麻煩,現在吳主動想要這個團,正合自己的心意,於是滿口答應。

國民黨軍第12兵團中將副司令兼85軍軍長吳紹周

此時,黃維兵團的12萬人馬被圍困在雙堆集周圍縱橫十幾裏的狹小區域,不得不由運動戰轉為陣地戰。當然,這裏面也有廖運周的功勞,自進入戰場以來,他不斷將黃維兵團的動向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到解放軍手裏。在搜集情報時,廖運周發現黃維的兵團司令部竟然和自己的師指揮部在一個同一個村子裏。這為他後面在起義行動前,不斷與黃維周旋提供了便利。

11月26日下午,黃維命人找來廖運周,告知他根據空軍偵察,下午三時左右敵人已經完成了對我兵團的包圍,現在正在構築工事,並詢問廖運周有何主張。廖運周見黃維這麽問,知道黃維已經有了成熟的想法,於是就表態,只要黃維下命令,他保證完成任務。果然,黃維就說:

「我想趁敵立足未穩,打他個措手不及,決定挑選四個師,齊頭並進,迅猛突圍。」

黃維的這一招的確很厲害,廖運周不動聲色,在猛對黃維豎大拇指的同時向黃維請求打頭陣,願當開路先鋒。黃維見他支持自己的主張,又願意率部打頭陣,非常高興,對廖運周又是表揚又是鼓勵。

雙堆集戰場一角

在回去的路上,廖運周陷入了思考,黃維兵團盡管現在處於被圍困狀態,但建制完整,裝備齊全,而且軍官們受法西斯熏陶比較深,士氣正旺,戰鬥力不可小覷。他想到劉鄧首長讓他在最有利的時機發揮最大的作用的指示,感覺現在是火候了,必須要立即起義,打亂黃維的突圍作戰部署。

打定主意後,他回到師指揮所,與師地下黨委的同誌們統一思想、商議對策,並作出決定,派出共產黨員楊振海去解放軍前線見最高指揮員——南線總指揮王近山,並把黃維準備27日上午突圍和110師戰場起義的計劃一起報了上去。同時為避免誤會,請求解放軍在前沿讓開一個口子,等110師透過後,再把口子堵上。這一計劃得到了王近山的批準,並向劉鄧首長作了匯報。

楊振海走了之後,廖運周又帶領同誌們進行了研究,發現4個師齊頭並進,110師在中間,兩邊都是敵人,對110師進入解放軍陣地起義非常不利,於是廖運周就想辦法去找黃維調整一下部署。

廖運周跟黃維建議,四個師齊頭並進不如三個師好,把其中18軍的一個師作為兵團的預備隊,可以隨時應變。並建議110師先行動,如果進展順利,其他師再跟進。黃維見廖運周勇挑重擔,並如此為自己和兵團考慮,非常高興,連聲稱贊,並許諾,要什麽給什麽,坦克、榴彈炮隨便要。

黃維兵團的汽車防線

27日淩晨三點,楊振海從解放軍那邊返回了,帶來了王近山司令員給劃定的路線和協同配合方式。起義行動一切準備就緒,但此時距離行動時間早上六點還有大約兩個小時,為防止黃維變卦,給他吃個定心丸,廖運周又向同村的兵團司令部走去。

見到黃維後,他說:「我們派去的偵察人員回來了,在敵軍結合部發現有一個縫隙可以鉆,我認為在拂曉前利用夜暗行動最為有利,特來請示。」黃維一聽哈哈大笑,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決策非常英明,他拿出自己珍藏的白蘭地,與廖運周高高舉杯,臨了還親自送到門口,握手道別。

兩人這一別再見面就是近40年之後的事了。

不久,廖運周帶領110師兩個團及師直屬隊5000多人外加黃維送的大批坦克、大炮回到了人民的懷抱。而黃維則在12月25日被解放軍俘虜,從此開始了長達27年的戰犯改造生活,直至1975年3月最後一批被特赦。

110師起義部隊開赴解放區

當年,在淮海戰場上面對廖運周如此積極表現,甚至有一些反常的舉動,黃維有沒有懷疑過呢?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先來看看黃維被特赦之後的回憶。

黃維在兩篇回憶文章中提過這次廖運周的突圍。第一次是在1982年編撰的【淮海戰役親歷記】(原國民黨將領的回憶)中,他寫的一篇【第十二兵團被殲紀要】,文中說:「……第八十五軍的攻擊部隊廖運周師(第一一〇師)攻擊進展以後,因後續部隊遲緩,以致被解放軍截斷聯絡……」「(四)第八十五軍除廖運周師如前述撤至羅集為解放軍所包圍並相機起義外……」第二次是在2017年編撰出版的【從戰犯到公民——原國民黨將領改造生活的回憶】中,他寫的一篇【功德林改造生活紀實】,文中說:「……當我對解放發動全面進攻,企圖突圍奔向固鎮時,第八十五軍一一〇師師長廖運周率所部主力陣前起義……」

前一篇文章應該是剛剛特赦不久後寫的,那個時候他應該還不知道廖運周其實是地下黨員,所以他用了「截斷聯絡」「相機起義」等字眼,但是到了後一篇文章說法就變了,直接就是「師長廖運周率部陣前起義」。兩篇文章前後說法的變化,能夠說明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後知後覺的知道了廖運周的情況。

被特赦後的黃維

關於這一點,也可以從另一本書中得到旁證,這本書叫【徐蚌戰役見聞錄】,作者是國民黨軍44軍的一名副連長,名叫馮亦魯,他在碾莊被我軍俘虜,放了之後又加入國民黨軍隊,淮海戰役中僥幸逃脫。他的這本書寫於上世紀60年代前後的香港,書中寫道:「廖氏系安徽人,曾入中央軍校第五期受訓,因其早已加入共產黨……」。由此看來,戰後,廖運周的身份應該是眾所周知的事了,不然馮作為一個底層軍官是不可能知道這麽清楚的。相對於逃跑成功的馮亦魯,黃維被俘後就一直在監獄中改造,而監獄中對這些資訊一直是保密的,所以在黃維被特赦之前甚至特赦初期他對於廖運周的真實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

正因為他對廖運周如此信任,所以當他知道了廖運周的真實身份後,非常生氣。據黃維的女兒黃慧南回憶,他的父親當年最不願意見兩個人,一個是郭汝瑰,這個地下黨員,國民黨國防部中將作戰廳廳長,制定的作戰計劃將黃維兵團一步步指揮進了解放軍的包圍圈;另一個就是廖運周,黃維是如此的「信任」他,而他卻隱藏身份陣前起義,導致自己亂了陣腳,更有甚者為了配合他突圍還給了他那麽多精良的武器裝備,而自己的部隊緊接著就成了這些武器的炮灰。

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的廖運周

在一次黃埔同學會上,黃維碰到同向而行的廖運周,盯著他老半天,梗著脖子不和他說話。黃慧南說,相對於郭汝瑰,他對廖運周的意見更大。

又過了幾年,兩人身份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黃維是第五、六屆全國政協委員,還是第六屆的常委,而廖運周已經是民革中央和台辦的領導。經過中國共產黨對其多年的教育改造,黃維的思想也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再見面時,兩人都感嘆於世事滄桑,唏噓不已,工作之余進行了促膝長談,昔日的恩恩怨怨,在這次交談中都化成了雲煙,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