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9日,在一陣陣驚呼聲中,哈維爾·米萊一舉奪魁,成為了阿根廷的新一任總統。
米萊本人名聲在外,拉美地區時常將其與美國前總統杜林普相提並論。
上任伊始,他便提出了顛覆常理的經濟綱要,試圖以「救世主」的身份拯救這個曾經的已開發國家。
那麽 ,米萊究竟能不能行呢?
幻想成為「救世主」的阿根廷總統
阿根廷需要救世主是公開的秘密。
步入21世紀以來,阿根廷社會的方方面面都「壓力山大」。
而哈維爾·米萊的出現,恰恰挑動了阿根廷人的那根神經。
米萊所持有的「爆炸」般的經濟學,讓大家紛紛把他視作「阿根廷杜林普」。
拉美地區選民的投票準則是有別於歐洲的,他們不會因為「想要什麽」而張口,而是會因為「排斥什麽」而三緘其口。
米萊推崇的經濟理念,正好戳中了阿根廷人的心。
縱觀自米萊上任之前,先是阿根廷內部爆發政治騷亂,導致政府垮台,兩周之內五位總統辭職。
當時的阿根廷,國內民族企業瀕臨破產、資本大量外逃、社會收入分配兩極分化,失業率居高不下。
種種社會經濟難題象征著阿根廷政府經濟社會發展模式的失誤。
米萊所提出的「新自由主義改革」,成為了當下的救命稻草。
但是,想要「新自由主義改革」,充當阿根廷救世主的人可不止米萊一個。
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新自由主義經濟在英、美兩國發展勁頭強勢,政府和智庫組織大肆宣傳「華盛頓共識」,希望能夠幫助拉美國家擺脫「通貨膨脹」和貧窮落後的泥淖。
同時這一時期,資本主義世界從國家壟斷階段向國際壟斷階段轉變,壟斷資本家也需要更為寬松的全球經濟體系以從中投資獲益。
把自己幻想成「救世主」的時任阿根廷總統梅內姆緊步歐美浪潮,厲行改革。
梅內姆的想法很「理想」:
他堅信貿易自由化政策能夠帶來經濟上的騰飛,國家積極幹預的發展戰略已經失效。
然而,結果是悲劇的。
如今,米萊所推行的政策和當年的梅內姆幾乎如出一轍。
而且米萊所做的,甚至比梅內姆更為過火。
像是「贊成器官自由交易」、「取消本國貨幣」這樣的競選綱領,猛地一聽,自然是讓人深感震驚。
然而,這些的經濟學主張並非是「瘋言瘋語」。
米萊是經濟學出身,所提的主張有著深刻的理論依據——「奧派」經濟學的影子。
所謂的「奧派」經濟學,即深度懷疑政府,放任市場完成救贖。
因此,米萊雖然被叫做「阿根廷杜林普」但是他推行的經濟政策和杜林普絕不相同。
此外,米萊也並非是阿根廷第一個這麽做的人。
米萊究竟行不行?
米萊相當「救世主」,為什麽行不通呢?
且不說他的這套經濟理念落實之後的效果,就目前阿根廷國內的政治格局來看,能否落實就是一樁大難題。
米萊新自由主義改革的核心是貨幣兌換制度改革,該制度直接廢除比索,全面選用美元。
這意味著政府放棄貨幣政策來調節經濟社會發展。
上世紀90年代,阿根廷政府就曾做過類似的事情,還在早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但是後期,阿根廷企業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被大打折扣,大宗物品在國內市場也受到了廉價替代品的擠壓。
私人企業的生產成本過高,迫使它們解雇工人,這又使得阿根廷的國際收支更加的不平衡。
正如美國經濟學家克儒格曼指出的那樣,當阿根廷危機爆發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官員「幾個月甚至幾年前就知道依賴美元的政策無法維持,但他們仍就重復這一過程」。
阿根廷政府將無力改善現狀,甚至成為了幫兇。
退一步講,假設米萊的政策真的大張旗鼓地推行起來了,那後果也將是災難性的。
首先是盲目實行國有企業的私有化和勞動力市場的自由化招致的惡果。
阿根廷政府私有化的領域十分廣泛。
私有化領域不僅包括競爭性的國有企業,甚至還包括電力,通訊,港口,核電站等國有企業。
而政府私有化改革的原因是對於「自發秩序」意識形態式的信仰,而不考慮這些企業的利潤及社會效益,結果極有可能造成大量勞工下崗。
相反,資本階級,尤其是外國資本家,由於在改革中擁有的影響力,使得米萊政府實質上成為他們謀求私利的工具——外國資本家、寡頭和官僚買辦集團成為了改革行程的受益者。
同時,私有化改革還將夾雜著嚴重的政治腐敗問題,「阿根廷政客都是賊」,國家財富被投機分子攫取。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迪治利茨指出:
「發展中國家私有化折價出售公有資產的回扣率高達10%,動輒數億美元的專案意味著數千萬美元的回扣,誘惑官僚出賣本國利益充當買辦。」
同時官僚買辦與外國資本勾結,阿根廷大量的社會資源和國民財富進了外國資本家的口袋中。
這將造成經濟結構失衡,許多民族企業瀕臨倒閉,人民財富遭到掠劫,貧富兩極分化和貧困人口的增加。
更不幸的是,阿根廷的工業並不發達,在全球分工中並不占優勢,因此跨國資本再投資的範圍也極其有限。
其次,米萊政府將使得阿根廷在對外開放的過程中「非工業化」特性加劇。
由於阿根廷經濟基礎薄弱,產業附加值低,因而極易受到國際市場動蕩的影響。
同時,農牧業出口集團、勞工集團以及資本家集團「三座大山」嚴重制約了阿根廷產業的最佳化升級。
從歷史上看,阿根廷的資本回收嚴重依賴於向歐洲和美國出口初級農產品,但這兩個地區內部也有著較為發達的農牧業,政府保護國內的農業生產者。
與阿根廷不同的是,歐美在20世紀初開始發展成為全球意義上的壟斷資本主義國家,成為依附理論意義上的「中心」國家。
中心國家的部份額外盈利能力以貿易的方式進行,同時剝削周邊國家。
經濟政策所造成的貿易逆差使得阿根廷經濟的競爭力被極大地減弱,加劇了其在國際經濟體系中的不利地位。
另一方面,2021年巴西的貨幣貶值對阿根廷經濟造成了淪陷性的打擊,阿根廷的出口在其主要出口市場——巴西市場的競爭力下降了三分之一。
最後,過於依賴外資、實行借債發展,阿根廷被稱為像一個「長期酗酒的人」。
由於過分依賴貿易自由化政策,米萊政府是勢必要大規模舉債。
西方國家也希望從對阿根廷的投資中獲利,美國財政部將阿根廷作為新興市場的榜樣向全世界展示。
在這種情況下,阿根廷的外債負擔將飆升。
目前,阿根廷政府用來償還債務的支出,已經占到出口收入的四分之三左右。
債務的利息支付成為阿根廷財政支出的重中之重。
如今,阿根廷「民主」鞏固面臨著嚴重的挑戰:
物價飛漲,惡性通貨膨脹,社會經濟形勢空前嚴峻;
叛亂再起,軍政關系陷入僵局,民主政體岌岌可危;
債務危機夾雜著資本外逃,宏觀經濟幾乎崩潰;
國際債權不斷施壓,解決債務問題迫在眉睫……
米萊政府魯莽行事,很難成為阿根廷真正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