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被譽為天才畫家那天,
我三天沒洗頭的邋遢樣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
全網嘲諷我不懂他的詩情畫意,他又黑著臉召開記者釋出會:
「桑榆是我的繆思女神。」
後來,他全國巡回畫展,我繼續搞科研。
直到我看見他的畫作裏,第十三次出現同一抹溫柔的身影。
我知道,他還是變心了。
1
「桑榆,江望到底什麽意思?」
才從實驗室裏出來,閨蜜的訊息就轟炸不斷。
點開微博,果然又是一條驚爆。
[天才畫家江望新作,女主角終於換人了!]
我手指停留在畫裏白衣女孩溫柔的笑臉上。
這時,又彈出一條訊息。
「他說過這輩子只會畫你一個人的,小榆,你不要被綠了都不知道。」
我垂眸,告訴自己要相信江望,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又在一起五年,數十年的感情,沒這麽好攻破。
可是......
看到現在已經是晚上23:00點,
我鬼使神差的撥通了他的影片電話
響了半天,他那邊才接起。
江望的呼吸有些不穩:「阿榆?你從實驗室裏出來了?」
「是啊,封閉了半個月,你的畫展怎麽樣?」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拿著手機往陽台走:
「挺好的,阿榆,微博上的那幅畫是我隨手畫的,被人不小心傳到了網上,你別介意......」
我剛想說我沒介意,那邊卻傳來一聲女孩的驚呼。
江望腳步一轉就往回跑:
「怎麽了?不是叫你別亂碰顏料?」
「我不小心嘛,要是真洗不掉了怎麽辦?」
我靜靜的看著螢幕裏江望的側臉,他仿佛忘了了我的存在,只一眼不錯的瞪著那個說話的人。
半晌,他嘆了口氣,語氣中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
「能洗掉的,看你下次還敢不聽話。」
女孩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這時,江望才想起自己還在跟我通話:「阿榆,你別多想,我保證以後都不會畫別人。」
是嗎?
可現在已經深夜了,他還在跟別的女人一起畫畫。
我抿緊唇,盡量語氣平靜的開口:
「她是誰啊?這麽晚了你們還在一起?」
「一個小粉絲,纏著我要我教她畫畫,但你不知道她有多高的天賦,就是家裏沒有錢讓她學......」
我的手不由自主攥緊:「你可以白天教她的。」
「阿榆,你在懷疑什麽?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
聽著他突然就不耐煩的聲音,我渾身上下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住。
「好了好了,這幅畫畫完我就送她回去。」
說著,他就掛掉了電話。
我沈默的盯著那黑下去的螢幕。
我知道,有什麽東西終究從我握緊的指縫中溜走了。
2
但我沒有立即跟江望提分手。
閨蜜罵我戀愛腦。
我也沈默著沒反駁。
認識了他快十二年,他媽媽去世時,我們每天五通電話,他沈默的哭泣。
我就陪他一起哭,邊哭還得邊安慰他。
是我陪他走出了人生最絕望的低谷。
後來我父母也出車禍意外身亡。
淩晨三點他一通電話把我從窗邊拉了回來。
那些失眠的日子裏,他陪在我床邊,抓緊我的手不放開。
他說:「阿榆,我們是彼此的救贖。」
我和他的人生就像一張密網被交織在一起。
連著骨頭和皮肉,不鮮血淋漓死過一場,誰會想著先離開呢?
反正我是真的很愛他,舍不得。
所以第二天,我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又住進實驗室。
可他和她的訊息還是鋪天蓋地朝我襲來,連帶著實驗室裏的同學每天看到我,目光都有些異樣。
「桑榆,你看江望的新畫展了嗎?」
「桑桑,第十六幅了,你不難過嗎?」
難過?
我看數據的視線都有些模糊。
突然想起江望第一次接受采訪那天,有人刻意拍了張我戴著黑框眼鏡憔悴的從實驗室裏出來的醜照,引得全網嘲笑:「長得這麽醜,根本配不上江望......」
他就專門召開了記者釋出會,幫我回懟網友:「你們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優秀,她才是我的繆斯女神。」
當時江望還怕我多想,飛回來安撫我:
「阿榆,你還不了解我嗎?我這輩子認定你了。」
我也曾無比的堅信,沒有什麽可以拆散我們的感情。
可如今,那十六幅畫著別的女主角的畫,
倒顯得我是個醜角。
3
我還是沒出息的跟教授請了幾天假,連夜飛過去找江望。
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只聽他親口說。
中午的時候,我才趕到他開畫展的會館。
畫展辦得非常漂亮。
我提著行禮箱,一張張作品看過去,像是在回憶曾經,我們那些美好的日子。
直到視線停留在一張偌大的回眸前,心猛的如墜冰窖
光柱打在這幅畫上,照得畫中的少女鮮活明媚,那雙眼睛毫不掩飾的帶著溫情,仿佛在與她最愛的戀人對視。
巨大的失落感潮水般湧來,淹得我幾欲窒息。
我後退了幾步,驚慌失措的想逃離這裏。
卻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人。
「阿榆?」
是我思念了快一年的聲音。
「你怎麽過來了?你......」
江望皺起眉看著我,視線透過我又看向後面那整面墻,他突然失聲。
我強忍住情緒,擡起手指向那些畫作問:
「江望,給我個解釋吧。」
「阿榆,這只是畫而已。」
江望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心虛。
我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阿榆,你知道的,靈感是瞬間的事,你不要亂吃醋。」
他語氣很著急,倒襯得是我太不懂事。
可我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嘗到了血的味道:
「你明明說過......」
話還沒說出口。
4
「你憑什麽不讓他畫別人?」
沈清樂一身藍裙,滿頭大汗的從遠處跑過來。
她確實很漂亮。
和我是兩種不同的類別。
「我知道你是江望哥的女朋友,可是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他是個畫家,他的靈魂是自由的,不該被你禁錮。」
江望也楞了一下,隨後不動聲色的將她護在了身後。
擡頭他也眉眼掙紮:
「桑榆,我是愛你,但清樂說得對,你不能成為禁錮我的枷鎖。」
我站在原地凝視著他們。
看著他對她的維護,
看著我才像插足他們的惡人。
我突然就清醒了,以痛徹心扉的代價。
但很奇怪,我反而更想笑。
可能人在這種時候都想瘋癲一次的吧。
我眼神變得冷漠,擡手就給了江望一巴掌。
啪——
他不可置信的瞪著我。
「江望,是你說此生只畫我一人的。」
「你叫我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你。」
「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也是這樣惡心的人。」
說完我轉身就走。
江望卻拉住我的手腕,目光幽深:「你什麽意思?」
我掙紮著甩開他,嘲諷道:
「你難道忘了你媽媽是怎麽死的嗎?」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復雜的看向身邊的沈清樂。
沈清樂還一臉懵。
她並不知道。
江父年輕的時候愛上了一朵白蓮花,作天作地,卻作死了江望的媽媽。
我的話,是揭開了江望血淋淋的傷疤。
他搖搖欲墜的握緊了手,最終什麽都沒說,目送我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等坐上飛機,我才收到他的訊息:
「阿榆,對不起,三個月後我們準時訂婚,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不一樣,我是真的愛你......」
我看著螢幕。
可一塊爛掉了的腐肉,我已經決定將他剜出去了。
5
從那天起,我和江望突然就斷了聯系。
他不找我,我也不再主動去找他。
我整日埋頭在實驗室裏麻痹自己。
七天,
一個月,
兩個月,
直到某天看到同學撕了丟在垃圾桶裏的行事曆。
三個月了。
江望在我們說好訂婚的這天,並沒有出現。
可我的心卻沒那麽痛了,甚至情緒都沒什麽太大波動,估計他現在跟我說分手,我都能平靜地答應。
我想,我成功剜掉了他,我終於不愛他了。
宛若新生。
我還是買了張那個我喜歡好多年歌手的票,迎著星辰,三個月來第一次邁出實驗室。
全場狂嗨,我渾身輕松的聽完一首首歌曲。
散場時。
我站在台階上盯著那絢爛的舞台:
「江望,從此我們就兩清。」
低下頭,不知是誰給我發了條資訊。
點開螢幕,是一張江望在舞台前和沈清樂十指相扣的照片。
還有沈清樂的挑釁:「今天是你們訂婚的日子?」
我沒接話,只將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加上的微信拉黑。
再擡頭,我的手指猛的僵住。
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緣分嗎?還是戲劇呢?
江望也看到我,眼裏浮現出慌亂:
「對不起......阿榆,我只是想給她一場最後的告別。」
在我們訂婚的這天?
我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們不用告別,江望——」
嘈雜的人群瞬間凝結,這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們三人。
「我祝你們幸福,分手吧。」
我沒理會江望一點點發白的臉色,平靜轉身。
6
「不,阿榆,如果你是因為我陪清樂來看演唱會就要跟我分手的話,我覺得你太小心眼了,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不是嗎?我的巡展也結束了,以後我都會守在你身邊,我只愛你啊!」
我恨恨的將手裏的應援棒砸到他臉上:
「江望,你不要讓我徹底厭惡你!」
約定來看這場演唱會,是在我父母剛出車禍的第七天。
那時候江望怕我也跟著去死,守在我家裏,給我聽這個歌手的歌曲。
看我雙眼空洞了無生機,他心痛得要死。
也是那個時候,他抱著我,堅定的勾著我的小手指跟我約定:
「阿榆,等你想嫁給我,我就帶你去聽他的演唱會,然後在你最開心的時候跟你求婚好不好?」
可能因為曾經太過深刻。
現在才這麽諷刺。
「江望,那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只要你現在跟我求婚,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覺得我現在的表情肯定很惡劣。
因為我看到沈清樂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惡狠狠的瞪著我。
江望也楞了一下,終於想起來。
可他看了眼沈清樂,滿眼歉意:「阿榆,今天不行......」
呵,果然如此。
我心底冷笑。
江望見我表情不對,想來拉我。
還沒等我先躲開,沈清樂卻不小心推了前面的人一把。
散場時人本就多,又混亂。
那人被絆到往後一仰,反而朝我倒來。
江望第一時間就向我沖來,可旁邊的沈清樂也一聲驚呼,腳一崴往另一側摔去。
他轉而先護住了她,再回頭,一切塵埃落定。
我被人壓倒在地,聽到骨頭都「哢嚓」一聲,全碎了。
7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江望也沒想到我會摔得這麽嚴重。
周圍的人都驚叫著躲開。
很快我被擡上救護車送去醫院,診斷為輕度粉碎性骨折。
江望再次一臉愧疚的站在我面前:
「阿榆,清樂也差點摔倒了,她離我更近,所以......」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知道現在解釋什麽其實都很蒼白無力。
我摸了摸打著石膏的腿,心裏平靜無波,擡頭視線越過他落在角落裏表情無辜的沈清樂身上。
「江望,再幫我拿次藥吧。」
「好。」
我支走江望,想獨留給我和沈清樂一個空間。
「真可憐啊,桑榆。」
果然,江望前腳剛走,沈清樂就滿臉得意的晃悠到我病床前。
看著她暴露出的真面目。
我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她什麽都不知道,更不懂江望,以為表面的浮華就是真實的,等她某天窺見黑暗,她定會比我更崩潰。
不過原來人類的基因密碼真的會使血脈相承的人走上同一條道路啊。
即使他們中間隔著另一條血淋淋的教訓。
答案太沒有懸念。
江望喜歡上了白蓮花,成為了他最恨的那種人。
我歪著頭看她:「你不怕嗎?他能這樣對感情深厚我,當然也能這樣對才認識半年的你」
殺人誅心。
8
沈清樂氣得差點跳起來:
「你和他感情深厚又如何?你曾是他的救贖又怎樣?桑榆,你心裏清楚,江望他早就不愛你了!」
「所以你又覺得,他愛的是你?」
「不然呢?他現在的畫裏全是我,說一看到我就靈感爆發,我是他新的繆斯女神!至於你——你看看你自己,配嗎?」
沈清樂到底比我小幾歲,高昂著頭,眼裏全是對我的不屑。
我沒再接她的話,也覺得沒必要說下去了。
生命中有一半青春,都是江望。
我雖已死心,但也不想那顆真心被人踩在腳下踐踏。
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江望提著藥袋推門進來。
沈清樂立馬恢復成被我欺負了的可憐摸樣。
江望的臉色瞬間就不太好看,大步走過來:
「阿榆,我不是叫你有什麽事沖我來?你責備清樂幹什麽?」
「我沒責備她。」
江望聲音當即提高不少:
「她都要哭了,桑榆,她就是個大學生,擔心你才跟著來醫院的,你怎麽能好心當成驢肝肺呢?」
我靜靜看著他,知道今天無論我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的。
撐起身子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丟在他腳下:
「江望,我們分手了,你帶著她一起,你們都給我滾!」
江望呆楞的看著扔在地上的項鏈。
那是他用第一幅畫賣的錢給我買的禮物。
他突然動了怒:
「我看我真是太慣著你了,我都說了,她離我更近,我救她一次,這你也要計較?」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作妖,我真的很煩!」
沈清樂大驚失色,紅著眼睛想來拉我的手:
「桑榆姐,你別生江望哥的氣,他只是可憐我,要是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我覺得額頭的青筋都猛烈凸起,但我強忍住情緒,閉眼深呼吸,指著門口暴喝:「都給我走!」
沈清樂柔弱的晃了一下。
江望連忙去扶她,轉頭失望的對我吼道:「好,桑榆,你好得很!那你以後不要來求我!」
說完帶著沈清樂扭頭就走了。
窗外閃電雷鳴炸響夜空,暴雨落下。
病房裏,又只剩下我一個。
9
分手之後,我反而覺得比以更輕松。
我拿了學院第一名,獲得到了愛丁堡大學的交換生名額。
出院的第二天,我就拎著收拾好的行李箱,登上了飛機。
在國外深造的日子很忙碌。
眼界被開啟後,我發現世界上優秀的人原來真的很多。
只是以前我都跟在江望身後,與其說我禁錮了他,不如說他限制了我的未來。
當然,我還是會刷到江望和沈清樂的訊息。
那是微博上又一條驚爆。
繆斯女神換人了!
影片裏,江望拿著畫筆勾勒出沈清樂對著他展開雙手的樣子,好像擁抱了自由,也擁住了他的心。
全網都在說他們般配。
這才是畫家女友該有的美麗。
我沒來得及多看,被師兄叫去準備下一個實驗,同時還得兼顧申請考博的論文。
再後來,閨蜜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