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代「石文化」的「知性」時期
三、米芾「瘦、皺、漏、透」的相石法。
清代書畫家鄭板橋,他在題畫【石】中寫道:「米元章論石,曰瘦、曰縐(通縐)、曰漏、曰透,可謂盡石之妙矣。」這裏,就涉及到了米芾的「瘦、縐、漏、透」的相石法。
既然如此,那麽,什麽是「瘦、縐、漏、透」呢?比如太湖石【小宿雲】(見圖4-6),其形體是否符合米芾心目中的「瘦、縐、漏、透」之標準呢?它的形態又是否符合鄭板橋認可的那種「盡石之妙」呢?
顯然,對於「瘦、皺、漏、透」之相石法的內涵,那是見仁見智的。同時,對於太湖石【小宿雲】是否符合這個「相石法」的標準,
圖4-6 【小宿雲】 靈璧石 選自「今日頭條」
不同的玩石人,他們的視覺、感受等也是各不相同的。
因此,成於南宋紹興三年(公元1133年)的【雲林石譜】作者杜綰認為:所謂「瘦」,它指的是石形玲瓏奇巧而非渾圓一體;所謂的「皺」,它指的是「嶙峻,石理籠絡隱起,石理扣之隱手」;所謂的「漏、透」,它指的是石體「透空、通透、宛轉相通、嵌空穿眼」,因此,在該書中,杜綰用「嵌空奇巧」或「玲瓏」代之,以寓其意。
現在,我們具體地來解讀一下米芾「相石法」的內涵。
1.米芾「相石法」的「瘦」之內涵,一般認為它有三種意義:第一種是「尚瘦」。宋代以來,文人墨客崇尚「瘦、枯、簡」,藝術創作也追求「筆尖寒樹瘦,墨淡野雲輕」;第二種是,「瘦」乃標舉一種「風骨」。風骨是指人的內在思想感情和外在精神風貌的有機結合所構成的風神骨相,比如晉安帝稱贊王羲之「風骨清舉」等;第三種是「重品」。中國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們,他們喜歡「梅、蘭、竹、菊」,其實是尊重、並效仿它們的傲骨、有節、卓立、高潔的生命精神。因此,日本學者巖山三郎認為,西方人和中國人的美學思想有一個根本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西方人看重美,中國人看重品。例如,西方人喜歡玫瑰,因為它看起來美;中國人喜歡蘭花、竹子,並不是因為它們看起來美,而是因為它們有品。它們是人格的象征,是某種精神的表現。
2.米芾「相石法」的「皺」之解讀,一般認為,它有兩種意義,第一種是石之皺。清·沈宗賽在【芥舟學畫編】中認為,「披者,皺也,言石之皮多皺也」;第二種是喻示悠久的歲月所造成的一種滄桑美。想一想,那些錯綜復雜、冷酷無情的歲月,它們確實是一把鋒利的「刀」,將那些不管是美的臉、身體,還是醜的臉、身體,最後通通都變成面目全非,溝壑縱橫,「皺」得很。當然,也「美得很」。
為什麽米芾會將石頭表面之「皺」被放在「相石法」中呢?
歌德說過,「要想逃避這個世界,沒有比藝術更可靠的途徑;要想同世界結合,也沒有比藝術更可靠的途徑」。顯然,筆者認為,在一些玩石人眼裏,石頭表面的「皺」就具有了「逃避」這個物質世界,或者是「結合」這個世俗世界的功能。
3.米芾「相石法」的「漏、透」之闡釋。清代康熙年間,著名文人李漁在【閑情偶寄】認為,「言山石之美者,俱在透、漏、瘦三字。此通於彼,彼通於此,若有道路可行,所謂透也;石上有眼,四面玲瓏,所謂漏也;壁立當空,孤峙無倚,所謂瘦也。」(卷九「居室部」)。李漁還強調:「透、瘦二字在在宜然,漏則不應太甚。」也就是說,石眼不宜太多,而且,石眼不宜太圓。比如,太湖石【小宿雲】,它就是「漏」、「透」的典型代表,其前後、左右、上下密布的洞穴連貫相通。
當然,玩石人更傾向認為,對於米芾「瘦、皺、漏、透」的「相石法」之解讀,不應該將它們分割開來說明,而應該將它們聯系起來闡釋。因此,在【石道】第二卷的第60章「奇石範式(十二):‘米芾’系列」裏,以及在第四卷第112章至114章「奇石‘構成性抽象’系列」(上、中、下)裏,筆者將對它們進行詳細地猜測。有興趣的石友,可以重點關註。
【石道】(1-4卷)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