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天下 > 辟謠

道家思想中的至高境界,為什麽說「無」才是世界的真相?

2024-10-11辟謠

我們面前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就拿一顆蘋果來說,在大多數人看來,蘋果是一個客觀存在的物理實體,我們能夠看到它的形色,聞到它的氣味,能夠品嘗它的味道,掂量出它的重量,它有著堅不可摧的物理內容,它的生長和腐敗,都是由自然規律所決定的,與人們的意識毫無關聯,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但真的是這樣嗎?首先從形狀來說,實際上我們的眼睛,只能看到二維的平面影像,我們所感受到的三維世界,其實是腦神經,對視網膜的所接收到的二維影像,結合其他感官的資訊,進行綜合運算之後的結果,也就是說蘋果的這個形狀,不是蘋果本來的面貌,同樣紅色也不是蘋果本來的顏色,而是物體表面反射了特定波長的光,這些光被我們的眼睛接收到之後,大腦對其進行運算之後的結果。

人眼對顏色的感知能力是有限的,不同的人,不同生物對同一顏色,可能也存在著各自不同的感知,由此來看顏色,也不是一種可靠的認識。

所以在有些人看來,蘋果其實是不存在的,我們之所以能夠感知到蘋果,只是因為我們心裏有了蘋果的概念,有了形狀、顏色等觀念,它們共同形成了我們對於蘋果的認知,換句話說,如果心裏沒有這些概念和觀念,那蘋果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一切都是由心而成,但真的是這樣嗎?顯然蘋果的生長和衰敗,遵循著自然界的因果關系,這種關系不依賴於我們的觀念,而且就算是沒有人類,世界中的其他物體也依然存在,顯然這個世界,是獨立於個體觀念之外的。大家發現沒有?不管是客觀存在,還是唯心而成,都預設了有一個「主宰」,有一個不可動搖的標準的存在,前者預設是物質,後者預設是精神,或者說觀念,但真的有這麽一個主宰嗎?人們真的能夠把握這個主宰嗎?這也就引出了康德的思想。

康德提出了「先驗哲學」的概念,將整個世界分為了現象界,和物自體這兩個部份,現象界就是我們能夠覺知到的世界,而物自體則是完全不可知的存在,人類為什麽不能得知物自體呢?因為人類的覺知,受到了感官和範疇的約束,在康德看來,人的認識能力分為三層,分別是感性、知性和理性,感性就是感官系統,所能夠感知到的外部資訊,知性就是大腦,將感受到的資訊進行運算,並渲染出了一個表象的世界,使得我們能夠理解和認識,而理性則是對這種認識的分析,並總結出它執行規律的能力,我們的感官,只能感知特定類別,如光波、聲波等的刺激,我們大腦中的知性系統,也遵循著一套固定的範疇,比如因果、時間、空間等,並利用這些範疇,來幫助我們理解事物。

我們的理性,使得我們有了對於現象界的事物,進行分析和總結的能力,但它卻無法超越感性和知性的界限。 這三層先驗,也就是先於經驗,先天而生的認識能力,幫助我們覺知了這個世界,同時我們的覺知,也受到了這三層能力的約束,比如世界就像是一部電影一樣,我們可以看到電影畫面,聽到電影的聲音,在知性的作用下,我們可以透過視覺和聽覺上的反饋,將它整合成為一個連貫的故事,於是我們,就理解了電影中的人物和情節,在理性的作用下,我們總結了電影的主題,分析了電影的深層含義,以上,就是我們能夠感知到的現象界,而電影背後的故事,例如電影是怎麽制作的?到底是誰在播放電影?這些就是物自體,是我們難以理解的存在。

我們察覺不到事物的原貌,在人類的思想中,並不存在這麽一個永恒的標準,永遠的主宰,有了這個前提之後,我們再來看道家思想,對於這個世界的論述。說是嚙缺詢問王倪,說萬物有一個共同的標準嗎?王倪說我怎麽知道?嚙缺又問,你知道你不知道的原因嗎?王倪說我怎麽知道,嚙缺再問,那就沒有辦法了解萬物了嗎?王倪說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我所謂的知道,其實是不知道呢?我怎麽知道我所謂的不知道,其實是知道呢?聽起來確實有點繞口,不過王倪很快就做了通俗的解釋,他說人如果睡在潮濕的地方,身體就會患上疾病,難道泥鰍也是這樣嗎?人如果爬上高聳的樹枝上,心裏就會感到不安,難道猿猴也是這樣嗎?

這三種動物的生存狀態,到底那個才算是最佳的標準呢?人們都喜歡麗姬那樣的美女,但是鳥雀看到了麗姬,卻被嚇得飛往了高處,人們都厭惡泥鰍這樣的生物,但是泥鰍卻常年和魚蝦生活在一起,所以哪個才是評判美色的標準呢?假如A和B正在爭論,兩個人各執己見,不肯讓步,那應該讓誰來判斷對錯呢?讓C來判斷,讓第三個人來判斷,但問題就是,假如C持有A或者B的立場,那他做出的就不是公正的評判,假如C沒有A或者B的立場,那他又怎麽能夠做出評判呢?意思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傻子也有自己的標準, 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沖突和矛盾的本質,就是將這個標準當作了主宰,並希望以此來解釋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的關系,接下來還有一個更為貼切的案例。

如果有一個人突然說,大山是小的,而鴻毛是大的,那人們一定會以為他瘋了,他在說瘋話,但是和宇宙相比,大山不就是小的嗎?和小的分子原子相比,鴻毛不就是大的嗎?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跳出個體視角的限制,就會發現所有的理論,所有的事物都是平等的,就能夠明白大小之間,是非之間,好惡之間的共同性和整體性,這就像是站在了圓環的中心一樣,在圓環的中心,圓圈上的每一個點,於我來說都是平等的距離,但如果站在了圓環之上,那就出現了遠近和彼此的分別,一件事物只有然與不然的道理,而沒有可與不可的道理,它之所以是這樣,自然有它是這樣的道理,它之所以不是這樣,自然也有它不是這樣的道理,如果看到這裏,大家有了一個不一樣的視角,一個足夠高的視角,那這個視角就是道的視角,也就是整體性的視角。

莊子哲學和康德哲學的共通之處,就在於雙方,都闡述了個體認知的局限性,也都認為這個世界,存在著某種更深層次的真實,他們的不同點在於,康德的方法是分析和批判,而莊子則更註重於直觀和體驗,那怎樣才能體驗到真實,體驗到道的存在呢?除了以上的論述之外,莊子還提出了一個方法,也就是「吾喪我」。吾喪我是道家哲學中,最為高明的境界之一,其中吾也就是本我,本來的我,而我則是社會化的我,被社會環境所塑造的我,所謂吾喪我,指的就是遺失了我的概念,喪失了我的概念,這裏聽起來比較抽象,想要理解吾喪我,還是要從有無虛之間的關系說起,我們每天睜開眼,總是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有的事物之上,而忽略了讓有,存在意義的無,比如說杯子的有是外形,而它之所以能夠盛水,卻是因為其內部的無。

沙發的外形是有,而它之所以能夠倚靠,卻是因為其缺少了一部份,因為它外形上的無,再進一步,我們之所以聽到聲音,是因為有寂靜的存在,於是我們才知道了什麽叫做聲音,我們之所以能感到快樂,是因為有痛苦的存在,否則快樂也就沒有了意義。在莊子看來,我們首先要將自己的註意力,從察覺有,放在察覺無的狀態中,從而明白有無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有與無之間的關系,就像是我與彼一樣,如果沒有了外部世界,那我這一概念,也就失去了意義,如果沒有了我的存在,那對我而言,外部世界也就失去了意義,這裏是個重點,意義就是外部世界對我的限制,而失去了意義,也就是意味著失去了外部世界的限制,這也就是無的狀態,這裏要註意一下,刻意的追求的無,比如我要隱居到深山,我要忘掉我的存在。

這也是一種有的境界,所以我們要超越無,再繼續達到虛的境界,也就是吾喪我的境界;比如說,人與這個世界的關系,就像是一個處在虛擬遊戲中的角色一樣,虛擬的角色之所以會出現行動,是因為遊戲外的操作,遊戲內指令的傳達,那現實世界中,人們出現行動的原因是什麽呢?是因為念頭的傳達。在看完影片之後,大家可以嘗試一下,如果我們閉上眼睛,關註呼吸(往期冥想),逐漸放棄感官的覺知,達到一種相對寧靜的狀態,就類似於睡覺之前的狀態時,就會發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充斥著大量莫名其妙的念頭,這些念頭可能是來自欲望的牽引,比如說我想要得到什麽,我要去做什麽,我害怕失去什麽,我已經失去了什麽,也可能是沒有任何來源的念頭。

表面上來看,我們日常的行為,都必然受到了理性的指導,我們會計算得失,會分析利弊,但直到觀察念頭時,才突然發現,其實我們很難控制自己的念頭,甚至是說不清楚某些念頭的來源。對於遊戲中的角色來說,自由就是脫離系統的控制,同樣對於被念頭,和想法所控制的人來說,自由意誌,就是脫離這些念頭的控制,在莊子吾喪我的理念的看來,當我們在關註自己的念頭時,這些接連不斷的念頭和想法,就是社會化後的自我,而此時觀察這個念頭的人,也就是「吾」這一概念的存在,這裏有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這個「吾」,只有在觀察念頭、察覺念頭時,才算是「吾」的存在,如果我們想要努力的控制想法,控制這些念頭,比如說我們在想,我不能在生出念頭,我不能讓自己被想法帶著走時,此時的吾,就又變成了我的存在。

也就是說,吾只是一個單純的觀察者,他沒有任何具體的存在,而理解了這一概念之後,現實世界,和我們剛才所講的遊戲案例,就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重合,也就是說,吾變成了一個觀察者,在觀察著我這一人物的經歷,人生就像是一部電影一樣,它在一個個念頭,或想法的推動下,不斷上演著一幕又一幕的劇情,我們會逐漸發現不同的想法,促使著我們產生了不同的行為,逐漸發現了想法和行為,外界與自我之間的聯系,但是如果你的行為,不再受到這些想法的約束呢?而是能看到每個想法,背後所蘊含的整體性呢?這個就是虛的境界,也就是吾喪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