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天下 > 軍事

勿忘國恥——衡陽戰場上的精銳偽軍:「周翠峰部隊」雨母山戰記

2024-01-20軍事

原創 吳京昴

雖然大部份偽軍戰鬥力極差,但也有這樣一支精銳偽軍,在正面戰場上曾經抵擋了國軍兩天的猛攻才最終潰敗,這就是衡陽戰場上的偽軍「周翠峰部隊」。

「周翠峰部隊」是日軍第40師團步兵第234聯隊長戶田義直大佐組建的一支精銳偽軍,該部主要由40師團在1943年在湖北俘虜的國軍第128師中的鐵桿漢奸構成,摻雜以部份湖南當地的紅槍會眾與土匪,約500人。部隊長為周翠峰,參謀長為劉某某,副官李某某。這支偽軍裝備精良,擁有大量機槍與迫擊炮,甚至在長衡會戰前期,日軍將繳獲自國軍的巴祖卡火箭筒也交給該部隊,足見對這支偽軍的信任。

而且戶田義直大佐特意要求這支偽軍在長衡會戰期間全部穿著國軍制服,佩戴國軍軍帽與胸章。目的就是為日軍充當馬前卒與斥候部隊,讓中國軍隊產生誤判與混亂。

豢養了這支偽軍的日軍步兵第234聯隊長戶田義直大佐

在長衡會戰中的常寧城的戰鬥中,這支偽軍一直協同步兵第234聯隊作戰,與國軍精銳第74軍有過交手。

1944年7月27日,周翠峰部隊接到日軍命令,配合步兵第234聯隊主力死守二塘——雨母山——枇杷塘——七裏山一線的高地,擊退前來救援衡陽的中國軍隊。在此前的一系列戰鬥中,日軍步兵第234聯隊已經損失慘重,該部第3大隊自大隊長上村源市大尉在譚子山戰鬥中被第62軍擊斃後就一直由大隊副官串田久雄中尉代理指揮。為了穩定戰線,第40師團長青木成一中將把師團的非戰鬥單位也一股腦地派上了陣地,協同第234聯隊防守的還有第40師團病馬廠的獸醫與輜重兵。但是這支日偽混合部隊究竟能堅守多久,戶田義直心裏也沒有底。他把周翠峰部隊布置在雨母山與二塘正中間的茅塘高地,夾在兩個日軍大隊正中。

就在同一天,同一條公路上,也有一支隊伍朝著衡陽行軍。這支部隊是剛剛從桂林抽調趕赴衡陽解圍的國軍新編第19師,接替之前在五塘、雨母山之戰中損耗較大的第62軍所部。新編第19師全師一萬余人,還增加配屬了裝備美式105毫米榴彈炮的炮兵第29團9連,該部27日在白地市集結完成後,沿公路追擊步兵第234聯隊。雨母山這個衡陽城西南的制高點,即將迎來一次腥風血雨的激戰。

8月2日早上,夏季的湖南清晨也是炎熱異常,太陽剛剛出山就在炙烤地表。在二塘附近的日偽軍陣地前,前幾天在雨母山戰死的第62軍官兵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陣地裏彌漫著屍臭。戰壕裏的日偽軍緊張地註視著陣地前的公路,早7點30分,公路上黃塵滾滾,正是新19師第57團尖刀連。就在日軍發現第57團部隊之時,新19師的迫擊炮彈也在日軍陣地上炸裂。經過一陣交戰,兵力不足的57團的攻勢並不猛烈,沖鋒的潮水很快退了下去。

2日晚間,新19師主力抵達,同時炮兵第29團9連的美式105毫米榴彈炮也在雨母山下架設完畢。

8月3日拂曉,美式榴彈炮開始向雨母山猛轟,新19師三個團全面撲向日軍陣地。南面的第151師在美式75毫米山炮的掩護下攻向七裏山,第234聯隊指揮所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第9中隊,三谷正八中隊長以下玉碎!」

「第8中隊,決心發起最後的攻擊!」

「周部隊損失慘重,請求後撤!」

第234聯隊長戶田義直大佐眉頭緊鎖,在聽了一整個白天的壞訊息後,晚上又有了一個更壞的訊息:對枇杷塘附近151師炮兵陣地的發起最後攻擊的第8中隊長石田順次大尉被打死,中隊官兵大部死傷,而151師的美式山炮安然無恙,還在繼續射擊。在當天的戰鬥中,新19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第56團1營3連連長鄭美三在雨母山上犧牲,官兵死傷一百余人。

從七裏山到柿江橋展開的血腥戰鬥一直持續到8月5日,雨母山、七裏山幾次易手,雙方均付出了不小的損失。8月5日拂曉,柿江橋到蒸水的第40師團病馬廠陣地被新19師第57團突破,部署在茅塘高地的周翠峰部隊也支撐不住新19師第55團淩厲的攻勢,大部潰散。可是茅塘高地遠低於雨母山,日軍在雨母山上的火力可以俯瞰茅塘高地,第55團雖然擊潰了偽軍,但很難透過這個缺口沖向衡陽。於是戰鬥的焦點就來到了雨母山。

在雨母山陣地裏的第11中隊小隊長町田完少尉,8月5日清晨剛剛醒來,新19師第56團的沖鋒就怒濤一般地來襲,在如同雪崩一樣的手榴彈雨後,第11中隊長喜多中尉頭部被炸傷,剛剛被衛生兵背下陣地就咽了氣。小隊長町田少尉帶領十幾名日軍同沖上山的第56團開始了刺刀戰,雖然第56團人數占據了壓倒性優勢,但是日軍的刺刀戰技術異常熟練。一場修羅場一樣的亂戰後,中國軍隊被日軍擊退。町田少尉兩腿也被捅了兩個大洞,雖然經過包紮後止血,但已經無法站起身來。雨母山陣地上此時只剩他和龜井兵長兩個日軍,武器只剩兩挺輕機槍和幾十發子彈。下午,第56團發起了新一輪沖鋒,町田少尉打光了輕機槍的所有子彈後,對龜井兵長說:「你去前往大隊本部通報,第11中隊雨母山陣地被敵軍攻占,遺失陣地的責任在我,請速派援兵!」在目送龜井前去傳令後,町田完少尉掏出手槍把最後一顆子彈射入了自己腦中。下午4時,第234聯隊11中隊全滅,僅有龜井兵長一人幸存,新19師第56團再次攻占了雨母山。

日軍拍攝的雨母山、七裏山附近陣地

得知11中隊全滅的第3大隊長代理串田久雄中尉大吃一驚,決心不惜代價奪回雨母山的串田中尉向聯隊本部送出了「第3大隊即將發起最後的反攻,祝部隊武運長久,來生再見!」的報告。收到報告的戶田義直大佐淚流滿面,大聲喊道:「已經不能再猶豫了!」戶田大佐命令聯隊本部所有人全部投入一線陣地,軍旗持旗手田丸少尉帶領12名士兵,保護軍旗前往後方的師團司令部。

在日軍眼中,每個步兵聯隊的軍旗相當於天皇分身,絕不可以落入敵軍手中。部隊在被敵軍包圍面臨全滅之時,必須燒毀軍旗以防落入敵軍之手,而一個聯隊燒毀軍旗往往被視為該部被全殲的象征。戶田大佐此時已經沒有預備隊可供調遣,正是出於軍旗安全的考慮,他向師團長青木成一申請把軍旗後撤到師團司令部,青木中將答應了他的請求。然而天公不作美,在5日下午,衡陽西南突然風雨交加。戶田大佐乘天氣之便,居然在一片黑暗的大雨中奪回了雨母山。風雨交加的天氣雖然幫助第234聯隊奪回了雨母山,但也使護送軍旗的田丸少尉迷了路。田丸少尉身邊的衛兵只有12人,當時有不少中國軍隊已經滲透到了第234聯隊後方,漆黑的夜晚裏,這股日軍一旦走入中國軍隊陣地,連焚燒軍旗的時間都不可能有。在昏黑的山路上走了數公裏後,田丸少尉一行人看到了前面有點點燈光,走近一看發現哨兵是日本兵,田丸少尉長舒了一口氣。但是這些日軍並不屬於40師團,而是剛剛到達衡陽城郊的第58師團。

對於戶田大佐來說,幸運的是,軍旗安全了,沒有落入中國軍隊之手。不幸的是,日軍認為,步兵聯隊軍旗在後撤時落入友軍之手也是恥辱。尤其是58師團參謀長將此事添油加醋地匯報到了11軍司令部(第58師團是九州兵,第40師團是四國兵,由於一些歷史原因,這倆地方的日本人互相瞧不起對方,第58師團的日本兵當然要抓住機會狠狠羞辱一把四國人),雖然雨母山陣地沒有丟,但因為這場大雨,這次軍旗迷失事件使234聯隊一度成為了其他日軍部隊嘲諷的物件。

但是周翠峰顯然不知道日軍這些事情,他眼看步兵第234聯隊再次奪占雨母山,居然收攏了百余殘兵敗將,向戶田義直報到。眼看這個漢奸如此「忠心」,日軍沒有為難這支偽軍,讓周翠峰收容殘兵退後休整。第11軍司令橫山勇下令從攻城部隊中抽調第116師團步兵第109聯隊第1大隊立刻前往茅塘、柿江橋附近,堵住了戰線上的缺口。

8月5日下午這個時段是從雨母山方向解圍衡陽的一個寶貴的視窗期,當時日軍戰線上已經被新19師開啟了一個大口子。如果不是那場突入起來的暴雨,很可能新19師會完成解圍衡陽的任務。但歷史沒有如果,這一切在6日淩晨步兵第109聯隊第1大隊抵達茅塘後就來不及了,日軍堵住了這個缺口。

8月8日,衡陽城破。周翠峰見識到了日軍在衡陽異常可怕的損失後,逐漸對自身命運產生了擔憂。10月的一個深夜,在跟隨第40師團行軍至新寧縣境時,周翠峰率領這支偽軍離開了日軍控制,消失在湖南與廣西交界處的茫茫大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