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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找誌願軍烈士遺骸,他130余次奔赴北韓南韓

2024-03-28軍事

2000年9月,王輝帶領著中國第一個全部由誌願軍老戰士組成的赴朝掃墓團前往北韓

「你能不能組個團,帶我們回北韓戰場看看我們犧牲的戰友?」

20多年前,當有人提出這一要求時,作為導遊的王輝,也是一臉錯愕。而如今,他已40多次前往北韓、90多次前往南韓,為誌願軍烈士掃墓,尋找烈士遺骸。

「我是‘掉’進去了。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至今仍長眠在異國他鄉的烈士們能夠早一天回家。」王輝說。

王輝從抗美援朝戰場的貓耳洞裏找到一雙過度氧化的膠鞋底 安旭東攝

故事要從2000年說起。那時,王輝在當時國家旅遊局下屬的中國天馬旅遊實業公司工作,組織了一場陽春三月下江南的商業旅遊活動。遊客中有幾位花甲之年的誌願軍老兵,有人跟他提出了去北韓的建議。

「許多老兵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重返北韓,去看望至今仍長眠在那裏的老戰友。」王輝的內心深受觸動,那年剛好是抗美援朝出國作戰50周年,他想為這些誌願軍老兵圓夢。

王輝前往山東臨沂看望誌願軍老兵何其芬

當年9月,一則「‘人民不會忘記——獻給共和國最可愛的人’紀念中國人民誌願軍赴朝參戰五十周年友好存取活動」的廣告刊發於【北京晚報】。這則廣告篇幅不大,卻吸引了【北京晚報】記者的註意,隨後,一篇【一批誌願軍老兵將再跨鴨綠江】的報道在誌願軍老兵及其家屬中引起強烈反響,組委會的電話幾乎被打爆。在北韓方面的支持和幫助下,2000年9月17日,首批來自全國各地的誌願軍老兵從北京起程,高唱著【中國人民誌願軍戰歌】再跨鴨綠江。

王輝一行在停戰線南韓一側的漣川郡探查戰場遺跡

王輝帶著160位元老兵來到北韓松嶽山下的開城烈士陵園,15236名誌願軍烈士長眠於此。50年了,誌願軍老兵再次踏上那塊鐵血鋪就的土地。王輝記得,那天原本晴空萬裏,卻轉瞬間大雨滂沱。「戰友們泉下有知,知道我們來看他們了!」老兵們泣不成聲,不少人悲慟得癱倒在地,怎麽扶都扶不起來。

那一年,王輝先後組織了3000多名誌願軍老兵赴朝掃墓。他的命運從此跟「誌願軍」這三個字再也無法分開。

2006年,王輝發現,官方公布的誌願軍陣亡人數又增加了幾萬人。「數碼是變化的,說明很多人一開始並沒有被統計進去,可能還有很多誌願軍遺骸沒有被找到。」透過查閱大量史料,他確定大部份誌願軍犧牲在現在的南韓境內。於是,在赴朝47次後,他又將目光轉向南韓,開始尋找那些被埋葬在南韓的誌願軍烈士遺骸,並為他們掃墓。

後來,公司被拆分,王輝沒有了工作,他咬牙賣掉了母親留給他的房子,成為了一名尋找誌願軍遺骸的民間誌願者。

2012年4月4日,王輝首次專程前往南韓坡州為誌願軍無名烈士掃墓。烈士的墳冢上豎立著一根根白色的木牌,在王輝眼中,那就像一望無際的白樺林。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體會,莊嚴而寧謐,仿佛可以聽見英雄們的呼喚,‘帶我回家!’‘帶我回家!’……那種沖擊力是無與倫比的。」王輝說,當時的情形讓他無法忘懷。

2000年10月,赴朝為戰友掃墓的誌願軍老兵為活動寫下感言

2014年3月28日,首批437位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遺骸從南韓仁川機場踏上回家之路,他們都來自坡州墓地。而很多人不知道,3月27日,王輝帶領4名誌願軍老兵在那裏守靈至天明,陪伴烈士們度過了在南韓的最後一夜。

2023年7月下旬,中國人民誌願軍烈士永垂不朽紀念碑在南韓坡州建成

這些年,王輝每年會前往南韓幾次,每次都要待上十來天。砥平裏、上甘嶺、白巖山……他走遍了抗美援朝第三、四、五次戰役的所有戰場。每當來到這些當年戰鬥打響的地方,他都會擺上祭品,灑上兩瓶酒,陪烈士說說話。他把從戰場遺跡中找到的一把銹跡斑斑的軍用鎬、一雙過度氧化的膠鞋底,還有一截誌願軍的腿骨,全都捐獻給了房山區竇店誌願軍烈士陵園。

在這個過程中,王輝結識了數千名誌願軍老兵,也與南韓有關部門建立起密切聯系,獲得許多詳實的歷史資料。

王輝在五聖山下的上甘嶺,向犧牲的誌願軍烈士敬禮

從2014年至2023年,已先後有10批938位元在韓誌願軍烈士遺骸回到祖國。「但這只是誌願軍烈士當中極少的一部份,還有很多誌願軍烈士至今埋骨在異國他鄉。我想在南韓給烈士們建立一座紀念碑,祭奠這些為國捐軀的亡靈英魂。」2015年起,王輝往返南韓幾十次與相關部門商議。他花費20萬元在坡州租了一塊地,作為立碑的地點。2023年7月下旬,在抗美援朝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日之前,他第90次赴南韓,終於將紀念碑在坡州烈士陵園旁邊莊嚴立起。

在上甘嶺、鐵原、華川等抗美援朝戰場,王輝還豎立起7塊木質碑。7塊木碑由他精心設計,按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意在為誌願軍烈士指明回家的方向。

在木質碑的背面,王輝依次刻上了國家幾次接在韓誌願軍烈士遺骸回國的時間和人數,除了已有的10次,他還刻上了第11次、12次、13次……時間和人數那裏留了白,「我相信,每年都會有烈士被接回祖國,我會在下一次去看望烈士時,把這些空白補上。」

已經做了許多,王輝還有一個心願——他希望在南韓修建一座民間的中國人民誌願軍紀念館,讓各國人民尤其是青少年有一個了解抗美援朝戰爭歷史和凝聚和平情感的時空匯合點。今年清明節後,王輝將第95次赴韓,希望將紀念館的籌建工作再推進一步,他還想跟當地有關部門爭取一下,希望能為中國網友直播挖掘誌願軍遺骸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