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第一次見你,是選秀那天。
那天,我行色匆匆,差點誤了時辰,幸好管事嬤嬤沒有計較,給了我進宮的機會,讓我跟上大隊伍的步伐。
站在隊伍後面,我暗暗松了口氣。
我低眉頷首,偷偷打量著身邊一個個姹紫嫣紅的姐妹們。她們衣著華麗,妝容精致,個個美得嬌艷。
而你一身素衣,穿過層層錦服花海映入我眼簾。
我遠遠望著你,看你和身旁那位紫色華服的閨秀交談,看你笑得燦爛,看你笑得明媚,心中不由生出一份親近,也有一絲絲膽怯,不承想撞上一位趾高氣揚的女子。
她說,她是包衣左領家的小姐夏冬春。
我孤身入宮,父親官位低,自然不受人尊重。
她問完我父親的官職,便不加掩飾的嗤笑,更是抓住我不慎將茶水灑在她蘇繡衣裳的錯不放。
蘇繡……我母親也會。
夏冬春盛氣淩人的態度,讓周圍看熱鬧的人逐漸靠了來,我急忙道歉求她寬宥,只怕你也聞聲過來,看到我這般不堪。
可是夏氏不依不饒,令我跪下請罪,旁人想為我出頭,卻被攔下,人人怕得罪了夏氏。
我明白,我這般微賤的人,連憐憫也不值得旁人施舍。
在我左右為難之際,終究還是將你引了過來,我低著頭怕你看到我的臉,也怕看到你臉上會出現與她人一樣的鄙夷。
可你開口便是,「一件衣裳罷了。」而後,將我擋在你身後,為我與夏氏辯駁。那一刻,我有一種解脫,終於有人解困了。
我站在你身後,看著你伶牙俐齒,心中彌漫的是不僅是感激,還有羨慕。
姐姐,那日我站在你身後,第一次感到溫暖,我想,若能一直這樣被人護著,便好了。
夏氏憤憤離去,你轉過身來,答復我的道謝,「舉手之勞,莫要掛懷」。
你甚至摘下自己的耳環作為見面之禮,又快步走向海棠樹為我摘了一朵海棠花,或許,你也看到我的香珠了吧。
有些被戳破的羞赧,更多些被體諒的感動。
我就如此掛懷了一生,但並不為那日之恩,為的是你初見的偏愛袒護,同以後的種種……
於是,我便戴著你的耳墜,別著你替我摘的海棠,入選了。是你送我的海棠花,給我帶來了好運,讓黃皇上金口一開。
姐姐,我慶幸我能入選,慶幸未辜負家中期望,也慶幸往後日日都能與你相見了。
你那樣光彩奪目,自然是會進宮的,老天那樣偏愛於你,自然不會叫你明珠蒙塵。
果然,得知了你中選的訊息,自然還有那位眉莊姐姐,往後我也會像她那般,始終陪伴你左右。
我在京中無處落地,又多虧你願意讓我同住,於是,進宮前幾日,我搬入了甄府。
剛下馬車,一個俏生生的女子站在門口,身著帶繡花的緞面衣裳,相較而言我通身如稻草一般單調,自憐也罷,不可失了禮數。
我開口問道,「這是哪位姐姐?」
流朱與那位女子皆是一笑,沒想到卻是與流朱一樣的丫頭,怎能叫我不卑怯?
這幾日與你一同學習宮中禮儀,熟識宮中娘娘,而我早已想象著我們入宮後的日子,是否也會如在你府上一般,朝朝暮暮?我們是否也會共處一室,你讀書,我刺繡?我們是否可以如此時這般,親密無間?
而入宮門那天,便預示著,這一切都是我的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