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一位特別的詩人,他才華橫溢,卻無緣官場,徘徊於歌姬之間,寫下了無數紅塵故事。
他就是溫庭筠。
溫庭筠筆下的詞艷麗又多情,像在訴說一段紅塵故事,非常吸引人。
溫庭筠愛寫男歡女愛,形成了以辭藻華麗為特征的花間詞風,被稱為「花間派」鼻祖!
溫庭筠的詩濃艷精致,比如他的【新添聲楊柳枝詞二首】「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被譽為不朽名句!
溫庭筠曾寫過一首閨情詞,詩人字字不提情,卻句句都是情,寫得十分精妙,這首詞就是【菩薩蠻】。
讓我們一起穿越時空,走近溫庭筠,讀一讀,這首特別的【菩薩蠻】。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
【作者】溫庭筠 【朝代】唐代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新帖繡羅襦(rú),雙雙金鷓鴣。
約847年,唐宣宗喜歡作詞,尤其喜歡【菩薩蠻】,相國令狐绹(táo)為討好唐宣宗,找來了溫庭筠。
溫庭筠不負眾望,寫一首著名的【菩薩蠻】,由令狐绹獻給了唐宣宗。
【菩薩蠻】透過寫深閨女子,清晨梳妝及妝後落寞的狀態,表達了閨中思婦的溫柔、孤獨的情態。
這裏的「菩薩蠻」別名「子夜歌」、「重疊金」是唐教坊曲。
清晨,一縷陽光,照進了女子的閨房,陽光透在小屏風上,詩人說「小山重疊金明滅」。
這裏的「小山重疊」並不是實景,而是屏風上的風景畫。
詩人筆下的閨閣女子,在入門處或窗戶附近,擺著一張華麗的屏風,屏風上繡著小山,這折疊的屏風,也讓小山重重疊疊。
這樣雅致的屏風,又透著些貴氣,陽光照在屏風上,金光閃閃,仿佛是小山上的晨光。
詩人用「金明滅」來形容屏風的華麗。這裏的「金明滅」,形容陽光照在屏風上金光閃閃的樣子。
詩人花了那麽大的篇幅,難道只是想說,女子閨閣中的屏風很漂亮?
其實,詩人另有深意!
在古代,屏風不是普通的物件,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征。
我們常聽到的「府邸」中的「邸」就是屏風的意思,可見屏風在古人心中的地位。
很多達官顯貴,會在屏風上繡上書法、繪畫等等,更顯主人家的品味。
詩人只是想借助屏風,來說明女主人的身份尊貴,是大家閨秀。
說起大家閨秀,一般的印象是端莊、典雅、貴氣,註重言行舉止,衣飾穿著等等。
而詩人筆下大家閨秀,卻一反常態,「鬢雲欲度香腮雪。」詩人用了「鬢雲」來形容女子的狀態,「鬢雲」指頭蓬松如雲。
清晨,女子起床後,照著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頭發散亂如雲,可能昨夜睡眠不好,轉輾反側,弄亂頭發,垂下的鬢發,吹在雪白的臉上。
「香腮雪」指雪白的面頰,說明女子面容姣好,年輕貌美。
那麽,如此美貌的閨秀為什麽不顧形象,弄亂了頭發呢?
大概是女子有了心事,心煩意亂,無法入眠,轉輾反側,才弄亂了頭發,沒了形象。
詩人還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女子不僅不顧形象,連化妝和洗漱這件事,都又「懶」又「遲」。
女子懶散的起床,遲遲來到梳妝台前,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拿起一支青黛,懶懶地畫起來妝。
可是,接下來,女子又一反常態,認真修飾起妝容,女子認真到什麽程度呢?
詩人說「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女子簪花的時候,放置前後鏡,非常細致、講究,鏡子的女子與花交相輝映,人面如花,美麗極了。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從字面上看,女子對於打扮這件事,十分矛盾,一會又懶又遲,一會又精心打扮。
其實,這種看似矛盾的行為,更能體現女子內心的痛苦,也是詩人高明之處。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女子願意為欣賞自己、喜歡自己的人精心妝扮,也是女子打扮的動力。
大膽猜測,可能是丈夫不在家,無人欣賞,才是女子疏於打扮原因。
詩人沒有直接道出女子的心事,而是說「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這裏的「羅襦」指絲綢短襖。這裏的「金鷓(zhè)鴣(gū)」指繡上去的鷓鴣圖。
女子更換衣服的時候,忽然看見上面繡有的雙雙鷓鴣,不禁添了一段新愁。
這筆「新愁」便是相思,閨閣少婦對丈夫的思念之情。
正因為丈夫不在,無人欣賞,所以女子才懶起床打扮。
可後面為什麽又精心打扮呢?
前面說過女子「香腮雪」、「峨眉」說明女子美麗動人,平時註重保養和形象。
少婦的愛美天性使又她本能地進行細致妝扮,這是女子認真的緣由。
詩人透過寫女子早晨未醒,懶起梳妝,最後簪花照鏡子,穿新衣服的矛盾過程,含蓄的訴說了大家閨秀的閨怨之情。
此詩更像一個謎語,詩人不點破,不說情,而是透過主人公起床前後一系列的動作、服飾,讓讀者自己去窺視其內心的秘密,妙不可言,非常值得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