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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臉請大牌,左章和她的朋友們要在上海玩室內樂

2024-04-13國風

在美國求學時,鋼琴家左章和朋友們飯後總是即興拿起樂器,隨手就來一段美妙音樂。這一幕成了左章心中的美好回憶,和好朋友們把這一幕搬上舞台,也成了她多年的夢想。

如今,左章的夢想終於實作了。醞釀多年,由她一手操刀策劃的左岸音樂節,在上海落地生根。

4月12日晚,一場雲集了張昊辰、寧峰、康珠美等明星獨奏家和上海交響樂團演奏家的「左岸之夜」,將為音樂節拉開大幕。10天時間,8場各具特色的室內樂音樂會,將在上海交響音樂廳、黑石TRI第三空間陸續上演。

左起:左章、周平、路易·施維茨格貝爾、康珠美、張昊辰、寧峰、尤拉·李、尤利安·施特克爾

這也是上海交響樂團2023-24音樂季的「節中節」。

「上海的演藝市場相當豐富,但是還缺高水準的室內樂音樂節,很高興,左章把這個角補上了。」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認為,左岸音樂節有分量、有內容、有理念,希望它能逐漸成為樂迷每一年都要來打卡的一個音樂節。

明星雲集,高手過招

一批蜚聲國際的明星級獨奏家、獨唱家,在左章的號召下,齊聚左岸音樂節。

左章性格隨和,在圈內出了名的好人緣,在朋友圈裏「刷臉」請人時,沒想到這些大牌都一口答應了。

開幕音樂會,排練現場

鋼琴家張昊辰和左章師出同門,都是但昭義的學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親厚,「他就像家人一樣。」左章「威逼利誘」,不來就拉黑,請來了張昊辰。

在柏林,左章和小提琴家寧峰是鄰居。2020年,兩人第一次合作,發現從性格到音樂都很投緣 ,「亦師亦友,他帶給我太多音樂靈感,幫我開了眼界。」

「一個口口相傳的優等生。」讀書期間,左章就不斷耳聞小提琴家康珠美的大名。從慕尼黑搬到柏林後,康珠美和左章成了鄰居,兩人一起玩音樂、一起吃飯逛街,成了好閨蜜。

「一個大帥哥!」左章介紹鋼琴家路易·施維茨格貝爾,一半上海人,一半瑞士人。兩人也很有緣,同年考進茱莉亞學院,同年參加列斯國際鋼琴比賽,同年進入「BBC 新生代藝術家計劃」。

尤拉·李是樂壇中為數不多同時擅長小提琴、中提琴的獨奏家,「一個雙料冠軍!大家每次請她都很糾結,到底應該讓她演哪一件樂器?」

大提琴家尤利安·施特克爾讓人交口稱贊。第一次聽到他的演奏時,寧峰形容,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板上。康珠美回憶,他演奏的舒曼大提琴協奏曲是天籟之音,讓她念念不忘。

他們都將現身開幕音樂會。「每個人的檔期都很滿,能把這些天南海北的大牌湊齊,太不容易了!」兩年前,左章開始策劃音樂節,好的音樂、好的夥伴,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目前還沒有出現‘打架’的情況。」尤拉·李笑說,同台的演奏家裏既有舊識,也有新友,「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但你會愛上他的音樂,相處幾天後,我們就會成為家人。」

「我們在很多場合遇見過,如今能同台演出很開心。」寧峰說,巴倫勃依姆、杜普雷就是在傅聰倫敦的家中認識的,「晚飯過後,好友們一起彈琴奏樂,是室內樂由來已久的傳統。」

開幕音樂會,張昊辰、寧峰排練現場

8場音樂會,曲目豐富,形制多元,不僅有器樂的多重交鋒,還有聲樂和器樂的對話。左章親自策劃並敲定了每一場音樂會的曲目,有不少是她個人「私藏」的心愛之作。

比如,即將在開幕音樂會上中國首演的卡普斯京【為小提琴、鋼琴和弦樂隊而作的協奏曲】。這是一首融合了爵士與古典元素的雙重協奏曲,左章一見傾心,毫不猶豫買下演出版權,張昊辰和寧峰也在她的撮合下,實作室內樂上的首次牽手。

「對於首演的曲子,獨奏家是有一定保留的,因為沒法立刻從頭到尾聽幾遍,判斷是否適合、是否感興趣。」張昊辰原本有一點猶豫,卡普斯京這些年很火,然而當代作曲家寫出來的作品,可能每一部風格都不一樣,但這樣一首爵士風格的作品,驚艷了他。

兩個高手過招,是彼此較勁,還是彼此欣賞?

「肯定有較勁,聽他彈琴我在想,我得怎麽做才能匹配上這樣一種境界。」寧峰笑說,良性競爭是好事,彼此會被對方演奏出來的高水準音樂鼓勵,甚至刺激,去發掘自己的音樂潛能。張昊辰則說,爵士風的曲子,更容易調動大家一起玩的興致,「即便有針鋒相對,也是好玩的,不是嚴肅的。」

烏克蘭作曲泰鬥瓦連京·西爾韋斯羅夫的【無聲之歌】,也將由低男中音沈洋中國首演。這是一部宏大厚重的聲樂套曲,長約100分鐘,匯聚了24首歌曲、世界各地的詩歌。「我向詩歌深鞠一躬,等待詩歌自己歌唱。」當沈洋和左章說出這一句話,她就立馬拍板,一定要演。

「曲目設計一定要創新,但是不能為了創新而創新,要有意義。」左章希望,能介紹一些還未被觀眾熟知的寶藏作品來中國,「獨奏家來玩室內樂,彼此激發的音樂氣場、音樂火花,還是不一樣。我希望大家都覺得值,有所收獲,能在上海留下特別美好的回憶。」

開幕音樂會,排練現場

白手起家,千頭萬緒

「鋼琴家是最孤獨的,尤其是獨奏時,永遠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台上。」左章以獨奏家的身份知名,常年一個人滿世界跑,室內樂讓她感覺幸福、溫暖。

她對室內樂的熱愛始於17歲。正在美國讀大學的她,第一次參加室內樂比賽,隔壁傳來舒伯特的【死神與少女】,「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淚如雨下。」左章從此「入坑」室內樂,開始瘋狂地聽弦樂四重奏。

「有太多好作品,藏在室內樂裏。」左章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聽門德爾松【降E大調弦樂八重奏】、舒伯特【C大調弦樂五重奏】的那種驚艷,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美妙的音樂?

室內樂在左章的演出比重裏越來越高,和獨奏、和協奏,平分秋色。每年,她總會留出足夠的時間來演室內樂,「室內樂有一種交鋒的快感、對話的快樂。小夥伴們勢均力敵,會支持你、鼓勵你、激發你,擦出音樂的火花,那一刻是相當幸福的。」

室內樂不僅考驗音樂家的技術能力與藝術修養,也對作曲家提出高要求。左章有不少作曲家朋友,已經具備寫高難的交響曲,甚至歌劇的水平,但還是覺得寫弦樂四重奏吃力,「說明要寫好室內樂,需要作曲家有最高水準的音樂素養。」

左章

在國外,室內樂音樂節隨處可見,但在國內卻並不多見,左章覺得可惜。策劃一個音樂節的想法,在她心裏醞釀多年。兩年前,她開始真正行動、著手策劃,如今終於在上海落地。

8場音樂會,左章將參演其中2場,分別演出德伏札克【f小調第三鋼琴三重奏】、施波爾【a小調七重奏】。哪一部更難?「肯定是三重奏,人越少越難。」左章笑說,在室內樂作品裏,鋼琴所占分量往往是最重的,一定是挑大梁的。

作為音樂節的發起人,左章主動把自己藏起來,把更多時間留給了幕後。

她將為2場音樂會做演前導賞,和大家像朋友一樣聊天,消弭觀眾對音樂的隔閡。她還要和團隊做好音樂家的接待工作,從排練的行程安排,到飲食、住宿、交通,事無巨細,千頭萬緒。鋼琴家出身的她,感同身受,知道音樂家最需要得到怎樣的照顧,「我會分享經驗,讓團隊少走彎路。」

從小到大,左章只知道埋頭彈琴,是一個被人呵護的演奏家。「白手起家」做音樂節,困難重重,比如籌款、拉贊助,就讓她遇到了不少考驗。對她來說,策劃節目和邀請音樂家,反而不困難,是最有趣的地方,「但要把事情落實,過程很艱苦,踩了無數個坑。」

從台前轉到幕後,從乙方變成甲方,左章被激發了很多潛能,也讓她對古典音樂行業多了一個觀察視角,從A面看到了B面。

比如,在節目策劃和曲目挑選上,她會更關註市場的需求、觀眾的喜好,這是她以前作為演奏家時不會仔細考慮的地方,「以前我會更‘任性’,我高興,我就彈什麽,也不太管是否賣票、大家是否喜歡。」

左章

「我很佩服她。」寧峰說,演奏已經要花掉一個音樂家100%的精力,而左章還願意把時間擠出來,籌備一個這麽大規模的音樂節,牽涉那麽多不同的人、不同的部門、不同的環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個漂亮的音樂節!我也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左章。」周平也佩服左章的勇氣,她原本只需做一個單純的藝術家,如今不僅要身兼數職,還要解決很多專案營運的難題。得知她有辦節的想法後,上海交響樂團一路鼎力支持,不斷鼓勵她大膽往前走,「我們希望為上海搭建一個優質的室內樂平台,讓更多有先鋒意識的音樂家、音樂團體、音樂作品,能在這個平台上集結。」

相比交響勁旅的交響音樂會、明星音樂家的獨奏音樂會,室內樂的受眾更窄,但也不乏一批不可小覷的「死忠粉」。

如今,室內樂演出在上海越來越熱,左章也希望,左岸音樂節能添一把柴、加一把火。十幾年積累下來,她的腦中有一個龐大的室內樂曲庫,她希望左岸音樂節可以逐一展現這些藝術珍品,她也迫不及待和觀眾分享那些寶藏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