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华文天下 > 军事

当年拼命阻止我转业的老团长,在我离开部队后,竟然也选择了转业

2024-01-31军事

我已经转业回来十年多了,但每逢节日特别是临近春节的时候,我总会给以往的战友们发送祝福信息,对于那些曾经在工作和生活中给予我大力帮助的诸位首长,我一定会专门打电话问候,送上自己的祝福,特别是我的老团长。说出来您可能都不相信, 我和老团长之间关系现在相处得非常融洽。但我在部队工作期间,他却曾经三次当众辱骂我,甚至想动手打我,但却不妨碍我对他的敬意,他仍然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之一……

冬季拉练(网图侵删)

老团长如今也慢慢变老,前年初已经退休在家,去年春天刚刚抱上孙子。 给他打视频电话时,他正推着宝贝孙子的小童车在小区的院子里晒太阳。接到我的电话时,正在含饴弄孙的老团长笑容可掬,慈祥的模样就像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老大爷一样,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性格和蔼、亲切随和的人。但我却知道, 在部队工作的时候,他的性格是多么的火爆刚烈

老团长姓刘,中等身材,面色黝黑,是来自青海海东地区的一名高原汉子。

刚刚认识老团长时,他刚刚从教导大队「空降」到我们团担任一营营长,而那时我只是四营一名不起眼的副连长。听营里的兄弟们说, 这个新来的一营营长原本就是从我们团出去的,是当年全团有名的军事狂人,号称「刘铁人」。 当兵时,是全团为数不多的几名能全套完成单杠、双杠八练习的器械标兵之一,还是全团唯一一个在二级军区组织的教学比武竞赛中斩获金牌的组训高手。后来也因此而提干,并在担任副连长时,因教学组训能力突出、方法灵活被教导大队的领导们看中,直接通过军级机关政治部门把他调到了教导大队,若干年后,在教导大队担任了两年多时间的训练股股长之后,又被师首长以急需人才的理由,强行从军级单位教导大队要了回来,担任我团一营营长。

而我与这样一位牛人之间,除了在路上遇到时会敬礼致意,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

☆第一次被骂

真正与老团长接触是在我担任作训股股长的时候,那个时候老团长已担任我团参谋长两年多了。虽然他是战士提干出身,而且后期只参加过几次院校的参谋培训和中级培训,但却不妨碍他通过个人努力成为整个军级单位有名的参谋业务能手。

担任作训股长那两年,工作任务繁重,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经常是同时完成三、四件任务甚至更多,为了防止工作堆积、误时误事,我几乎每天都带着全股室的兄弟们在加班,甚至周末也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就连洗澡都变成了一件要挤出时间去做的事。

那段时间很忙很累,当然也很充实,有大项工作完成后被领导认可的成就感,也有在实践中感受到自己业务能力不断进步的满足感。但与此同时,这种满足感也让我心中滋生了骄傲得意的情绪,并矫情地夹杂了些许烦躁的情绪。 而随着团首长们对我的表扬越来越频繁,我逐渐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认识——老郑手上无差活!我认为自己已经是全团甚至是全师最顶尖的参谋人员了,从我手中完成的【方案】【计划】和文电,肯定是无可挑剔的精品。

正被这种自满情绪充斥得膨胀之时,我却在工作中出现了一次较为严重的疏漏。具体来说,就是股里一名参谋在经过一个上午的敷衍之后,拟制完成了一份【全团冬季野营拉练方案】,我心不在焉地匆匆扫了一眼,便让这名参谋呈给了参谋长审批。并叮嘱这名参谋,进办公室之后给参谋长放下就行,不要站在那里等待首长批阅,赶紧回股里完成其他手头工作。

愤怒的团长(影视剧照,网图侵删)

不到半个小时,作训股的门被刘参谋长一脚踢开,手里拿着那份已经被捏得变形的【方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把扔到我的脸上,大声吼道: 「你们股就是这么干工作的?你这个股长到底认真看了没有?」 我连忙捡起桌上的【方案】,这才认真地从头到尾核对了一遍,顿时就冷汗直流。

原来,这名参谋只是对照着去年的方案简单修改了一下就交到我手中了,仅仅是这样也就不说了,他 竟然把指挥组里政委的姓名都没有改过来 ——几个月之前,我们团刚刚换了一位新政委,而我沉浸在历来高品质的工作质量盲目乐观中却浑然不觉,其实也根本没有仔细检查。

参谋长指着我的鼻子,当着全作训股干部、战士的面,对着我就是一顿猛烈输出,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批评我官僚主义,说我顺风车坐得时间太长了不知天高地厚。最后,他铁青着脸指着我的鼻子: 「想不想干?能不能干?会不会干?干不了的话自己打报告走人!」

但事后,他却并没有在团长政委面前告我的状,反而对我更加严格要求。每当我出现骄傲自满的苗头时,他便会用这件事敲打敲打我,让我警醒并迅速冷静下来。

☆第二次挨骂

第二次挨老团长的骂,是在三年之后。当时他已担任了团长职务,而我也在作训股如履薄冰地工作了三年之后,在老团长的提名支持下,被任命为四营营长。任前谈话时,老团长还专门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给我讲述了许多带领营队争先创优抓建设的经验和教训。

刚回到营里没多久,我听说全师将在我团召开「野外驻训工作现场观摩会」,于是便厚着脸皮找团长、政委软磨硬泡,终于将这项重大演示任务争取到了我们营。依据【条令】【条例】和驻训实际,群策群力,反复推敲打磨,最终顺利通过了团、师军务部门的验收,受到师长、政委和各团领导的高度评价,老团长也在全团干部大会上狠狠地表扬了我一通。

刚刚上任就实现了开门红,这让我非常开心,心劲也更加充足。 在和教导员齐心协力的配合下,我们营在野外驻训期间实现了安全无事故,又被评为宿营先进单位,后期在参加军区组织的联合演习时,因成绩突出,还被评为三等功营,我个人也荣立三等功一次。(原文链接:因营长贪玩受伤,全营辛辛苦苦一年白干,到手的荣誉全部泡汤)

那些日子,我逐渐忘记了以前的那些教训和老团长的教诲。 尽管嘴上没说,但心里却觉得带领营队也没有那么难,自我感觉自身能力够强、方向正确,仿佛继续这么干下去,美好前程指日可待。

由于只注重在完成大项任务上争光添彩,忽视了打基础的工作,加上没有带营队的经验,对所属的连长、指导员重用轻管,因而在抓全营的管理上失之于松、失之于软。驻训结束回到营区后, 我依然沉浸在年底获得全面建设先进营的美梦之中时,我营所属的三连,在一个月之内边疆发生了两起义务兵私自离队事件 ,其中一名当天夜里找回,而另一名上等兵竟然脱离部队一个月之久。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基层带兵的风险。在寻找这名战士的过程中,我和教导员绞尽脑汁,想了无数的办法,全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耗费了无数精力,我也为此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时间,但好在问题最终解决,安全找回。

为了保全营队的声誉,更为了不影响自身的工作成绩和成长进步,我和教导员商量之后,便没有将此事上报给团首长,而是准备冷处理这个问题。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团长知道了。老团长发火了!在营部门前,他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把我逼在墙角大声呵斥: 「你想干什么?是想搞独立王国吗?」 吓得路过的干部、战士纷纷绕道而走。

他严厉地斥责我,说 我的这种行为看似是在保护干部战士,实际是在纵容他们犯错误。俗话说慈不掌兵,如果不能坚持原则,不能维护纪律的权威性和严肃性,那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一名基层带兵人呢?

在他的坚持下,那名脱离部队长达一个月的战士最终被除名处理,3连连长被记行政警告处分一次。

☆第三次挨骂

担任营长四年后,我被提升为师司令部某兵种指挥部副主任,并于第二年又返回到团里担任参谋长。 在我担任参谋长的第一年里,家中出现了许多变故——父亲病逝、妻子意外遭遇车祸受伤,儿子也进入了叛逆期。 如果只是家中的困难,其实也能勉强克服,妻子也一直安慰并鼓励我好好干,家里有她在呢。

但也就是那一两年里,我 自身长年受到陈旧性训练伤的困扰,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是半月板二度损伤、膝关节退行性病变。眼看着自己无法再进行高强度运动,这让骄傲的我一时间心灰意冷,因而产生了离开部队的想法。

影视剧照,网图侵删

我曾经向老团长汇报过我当时的个人情况,基于自身的困难,也小心翼翼地向他 提出了转业的想法 ,当时他不置可否。我以为他已经默认同意,但当我把准备好的转业申请放到老团长的办公桌上时,他却轻蔑地瞅了我一眼,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右手不住地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 「咋了?这么点小困难就撑不下去?这就想当逃兵了?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个团里,你就别想走!」 说完便驱赶我离开他的办公室,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桌上那份儿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的转业申请一把扔还给我: 「把这个东西带走,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第二年他被提升为副师长,在年底时我又一次提交了转业申请,这次成功地被上级批准。临离开部队前,我专程搭车几百公里到达师部所在地,看望了以前在师司令部一同工作过的诸位战友,并专程拜会了老团长。谁知又一次被他单独拎到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你这个懦夫!逃兵!老子真是看错人了,当初和政委费尽心思地把你从师机关要回团里担任参谋长,就是希望你这个土生土长的干部能够传承好团队的优良传统和血脉,把这个团带的更好,更出色!谁知遇到这么点困难你就躲避,你这辈子还能干成什么事情?」

我理解他的愤怒,明白他对我的失望。在部队工作的二十年里,我后期的两次职务上的晋升都与老团长脱不开关系。在他的心里,也许已经把我当做他的衣钵传承人了吧?谁知在关键时刻我却当了逃兵。

☆现在:

老团长是师里分管后勤和装备工作的副师长,按理说是可以干到退休的,但他最终还是转业了。

听说在他离开部队前那一年,我们师的装备系统某些干部出现了一些问题,而他也最终被牵连进去,负分管领导责任,被上级记了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并建议调离现岗位。听说军级单位 上报的处理意见里,不仅建议把他交流到省军区工作,而且还附上了接替他目前岗位的人选……

影视剧照,网图侵删

一生要强刚烈的老团长,哪里受过这样的排挤?一怒之下便向军区党委打了转业申请报告,最终随嫂子户口所在地安置到了某省会城市,任某省厅副巡视员。

得知老团长转业的消息,我非常惊讶。尽管我已经自主择业三年多了,当时正在一家民企里打工,但还是想办法问到了老团长的联系方式。给他打过去电话时,他却爽朗地大笑: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我千方百计阻止你转业,没想到我自己却主动转业了,对吗?」

我心中的确有这样的疑问。老团长却坦然地告诉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觉得他在野战部队能从一名战士干到团长,最终成长为一名副师级干部,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在部队的所有梦想和目标都已经实现,所以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 而我当时却不一样,他认为我当时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性和上升空间,他不愿意看到我多年之后,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