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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家庭连续剧,千年前就已上演!【报父母恩重经变】都讲了什么

2024-03-24国风

甘肃省博物馆藏 【报父母恩重经变】绢画 ,出自敦煌莫高窟「藏经洞」。

其中的经变故事图的人物、场景均 取材于现实生活 ,可谓一幅生动的宋代敦煌社会生活图卷。

那么, 经变故事图中都讲述了什么?

【▶>经变故事图<◀】

经变故事图共计15幅,围绕说法图及经变文以连环画形式,自下而上呈顺时针方向排列,随势布局,画与画之间以山石自然分隔, 一步一景,物换景移

每幅画皆有榜题,画文结合,展现出【佛说报父母恩重经】的基本内容:第一幅:父母二人对坐,作对话状,榜书「父母之恩,昊天罔极」。

第二幅:一女子倚坐于木质墩子上,体态丰腴,身体略向后倾,应为孕妇形象,其面前立一侍者。榜书「人生在世,父母为亲,非父不生,非母不养」

第三幅:右侧屋内夫妻二人并坐榻上,作对话状,左侧二女子为木盆内的小婴儿沐浴,榜书「十月将满,产后母子俱显,洗浴时」。

第四幅:一女子开怀乳儿,旁立一侍者,榜书「母为其子开怀出乳,以乳乳之时」。

第五幅:一女子跪坐,伸手拍抚拦车中的婴儿,旁立一侍者,榜书「或在栏车,摇头弄脑时」。

第六幅:母亲将孩子驾于脖颈,父亲随其后,作戏儿状,榜书「父母将子随行加胫(颈)时」。

第七幅:父母于田间劳作,婴儿在旁边的栏车内酣睡,榜书「父母养育,卧在栏车时」。

第八幅:父母二人作行进状,小儿牵拉母亲衣襟,似在呼叫,榜书「或复曳腹随行,呜呼向母时」。

第九幅:父母对向席地而坐,小儿于中间嬉闹跳跃,榜书「父母怀抱,含笑未语和弄声时」。

第十幅:父母对坐,一红衣小儿立于母旁,榜书「或得饼果,以与其子,一过不得,娇啼佯哭」。

第十一幅:父母并立,一青年男子恭身跪拜,榜书「孝子不娇,必有慈顺」。

第十二幅:父母并立,一青年男子反身作离去状,榜书「娇子不孝,必有五樀」。

第十三幅:父母二人并立,榜书「父母年老,气力衰微时」。

第十四幅:屋内父母并坐,屋外有一男一女表演拍板、弹琵琶,榜书「得他子女,私房室内共相欢乐」。

第十五幅:一对青年男女并立。其上方有一床榻,上卧一婴儿,四周围绕火焰,榜书「子亦长大,求索妻时」。

【▶>绢画所见敦煌生育习俗<◀】

夫家产子和丈夫陪产,经变图第三幅,画面右侧房屋内,妻子产后在屋内就褥,丈夫在旁陪伴,榜书「十月将满,产后母子俱显,洗浴时」。

这幅画面或许是对妇女须在夫家产子和生产时丈夫陪伴习俗的体现,不归生不宜归生,俗云令人衰。按妇人好以女易他男,故不许归。

女子出嫁后回娘家曰「归」,按上述文献,女子回娘家生孩子也可能会有 以女易男 的风险。

这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因此,在夫家生产,很有可能就是当时社会的一种强制性规定,绢画所描绘的画面自不例外。

丈夫陪产画面榜题「产后母子俱显」,画面中,刚完成分娩的妻子坐在床上,丈夫在旁陪伴,这或许体现了敦煌当地 有丈夫陪产风俗

绢画中丈夫陪伴在刚分娩的妻子身边,神色淡定,其乐融融。

敦煌莫高窟170窟(北宋)「父母恩重经变」中还有女子分娩后,丈夫将襁褓中的婴儿送交妻子的画面。

初生洗儿之俗敦煌民间有 为新生儿洗浴 的习俗,经变图第三幅,画面左侧绘一长一幼二女子正在为木盆内的婴儿洗浴。

敦煌民间有取虎头骨煎汤,为新生儿洗浴的土俗,敦煌文献P.2661v记载:小儿初生时,煮虎头骨,取汤洗,至老无病,吉。

敦煌文书中还有关于此方可以为小孩壮胆的说法,【王宗无忌单方】载:治小儿初生,煮虎头骨汁洗,令子无惊怕……

古人认为,虎为阳物,百兽之长,具有辟邪、护佑的功效,早在汉代就有将虎皮、虎骨熬汤煎服,或将虎的形象挂于门上等习俗。

敦煌地区用虎头骨煎汤为新生儿泡浴的初衷即是如此,寄托着长辈对孩子未来的一种 美好期盼

用这种土方洗浴,以起到让小孩免受惊吓甚至「至老无病」的效果, 实属夸张 ,但古代医学证明该方确实有防病的作用。

【本草纲目】主治第四卷「小儿初生诸病」沐浴条云: 虎骨,并煎汤浴儿,不生疮疥诸病。

况且,从健康保健的角度看,为新生儿洗澡,可及时清除从母胎带出的皮脂、油脂和血渍,的确有利于婴儿的生长发育。

【▶>从婴儿到长大<◀】

「三日洗儿」又称「洗三」,在婴儿诞生的第三天举行,最早流行于唐代贵族阶层,至宋代已在民间百姓中大为流行,是古代人生开端的第一个礼仪活动。

初生儿人家,尤其是产妇的至亲要齐集主家,举行小范围仪式,其中一项重要礼仪即「洗三」,为新生儿祈愿、驱邪。

洗后还要「落脐炙囟」,即去掉新生儿的脐带残余,熏炙其囟顶,表示新生儿就此脱离了孕期, 正式进入婴儿阶段

从绢画画面看,父母坐在屋内,屋外仅有一老一少两名女子为婴儿洗浴,整个画面平静而祥和。

古人认为,为孩子洗浴是人生中一项重要仪典,饱含着长辈对孩子健康平安、聪明机灵、富贵吉祥的美好希冀。

经变图第十一幅至十四幅画面描绘了孩子已长大的情景,关于这部分内容【佛说父母恩重经】(乙本)说:

憍子不孝,又必五樀。孝子不憍,必有慈顺。……骂詈瞋恚,不如早死,强在地上。父母闻之,悲哭懊恼,流泪双图。

经变图第二幅「人生在世,父母为亲,非父不生,非母不养」下,啼哭目肿。

通过大量文字描写,讲述了孩子长大后,成家立业, 对父母由亲转疏

甚至连同妻子时时忤逆父母,甚至弃双亲而不养,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孝子的褒扬和对不孝子的鞭笞。

经变图第十二幅、第十三幅均表现了儿子 反目出走 ,父母孤苦无依的情景。

在以孝道、仁爱为核心的儒家主流思想影响下,唐宋时期民间普遍存在「父母在,不远行」的思想,以避免父母因孩子远行而牵挂、忧伤。

庞卫花【从甘博藏〈报父母恩重经变〉看唐宋出行风俗】中认为,绢画中的两幅画是对唐宋时期敦煌地区「畏远行」这一体现重孝思想的反面补充说明。

尽管难免遇到辛苦养育长大后不孝顺的孩子,但对父母而言,对待子女的爱则始终如初。

【佛说父母恩重经】中说:遂至长大,朋友相随,梳头摩发,欲得好衣,覆盖身体。弊衣破故,父母自着。新好绵帛,先与其子。

无论何时何地,父母的心永远系在孩子身上,正可谓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古今皆同。

【▶>绢画所见丧葬之俗<◀】

绢画下方墨书【绘佛邈真纪】,阐述此画是为追荐亡故的比丘尼戒行而绘制。

「邈真」,又作邈影、真仪、真像、真容等,也就是写真类的肖像画,通常指专门为亡灵所绘的遗像。

比丘尼戒行的邈真像即位于绢画下方最右侧方框内,榜题:「故大乘寺阿师子戒行仃一心供养。」身后有侍女三人。

其左侧方框内绘引路菩萨一身,身体侧向戒行,表现了戒行由菩萨接引,侍女护送,进入极乐世界的情景。

为亡者邈真留影的风俗在敦煌地区僧俗间广为流行,具有追荐功用,此绢画即为典型之作。

唐中后期至宋初,敦煌佛教更趋于世俗化、民间化,僧尼即便出家,也与俗世家族联系密切。

甚至出任俗职,充当统治者的属吏,其生活方式亦不可避免受俗世影响,死后大葬即是其反映。

从现存敦煌文献可知,僧尼死后,在出殡队伍中有专门用于安置邈真的邈舆。

P.2856【乾宁二年(895)三月十一日僧统和尚营葬榜】记载敦煌都僧统悟真归寂后,葬仪中有灵车、香舆、邈舆、钟车、鼓车、九品往生、生仪舆等。

20敦煌莫高窟148窟(盛唐)的【佛陀出殡图】中,柩车前有两乘小舆,每舆由四人肩抬,一为香舆,一为邈舆或魂舆。

尽管壁画表现的是佛陀出殡的场景,但艺术来源于生活,从这幅壁画可知当时敦煌僧尼丧葬活动的场面应是 十分宏大 的。

待丧礼结束后,邈真将会被迎回寺内安置于真堂,以供弟子、法眷、亲友瞻仰、祭拜。

此外,敦煌文献记载,当时的僧尼或佛教徒家属死后,要在一七到七七、百日、一年、三年追荐亡灵。

因此,邈真也被用于这类追祭亡者的斋会中。此画采用质量上乘的绢帛制作,可独立悬挂,反复使用,邈真像主戒行为大乘寺已故 比丘尼

绢画应是戒行的弟子为纪念先师而作的功德画,葬仪中使用后,将其请回比丘尼戒行生前用于修行的影堂之中。

在特定日期追荐亡灵的法会上 悬挂起来,以供奠祭 ,希望先师能借此「逐佛逍遥,随喜见闻,咸登觉道」。

经变图第十三幅其主题展现了【佛说报父母恩重经】的基本内容和主题思想,是佛教中国化与世俗化的反映,对于 研究当时敦煌地区的民众信仰意义重大

经变故事画中所描绘的人物、场景均取材于现实生活,极富感染力,通过这幅绢画,我们对千年前敦煌地区的风俗民情有了 直观了解

也能从中了解到在佛教信仰氛围浓厚的敦煌,人们的日常生活已受佛教文化的影响至深,该绢画是研究北宋初期敦煌地区社会、文化、信仰 极具直观性的形象化资料 ,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