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籠包,今天是2016年12月3日對不對,媽媽在這裏祝你生日快樂啦!」
2015年,上海某小區的客廳裏,一身大紅著裝的 張麗君 ,面對著攝影機鏡頭,滿面笑容的在給自己剛滿月的兒子,錄制未來的生日視訊,而且還是一口氣,連錄了18條。
每年一條的生日祝福,一次性安排到了18歲。 盡管鏡頭裏的她笑顏如花,可一旁的丈夫和婆婆,卻是哭到不能自已。
為愛主動放棄,最後一絲求生希望 的張麗君,無疑成為了那年,最感動人心的母親 。
可是,最終她聽到兒子親口喊一聲媽媽了麽?而他那三年後再婚的丈夫,又是否真的是真心待她?
初綻放就得雕謝的「薔蜜」
「醫生,我這病不會遺傳吧?」
這是張麗君在聽到醫生關於自己癌癥診斷後,問出的 第一個問題 。
不是自己病情有多嚴重,也不是自己應該怎麽去治療,而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 腹中剛滿5個月的孩子。
不按常理出牌的問題,直接把醫生都給問住。足足過了2、3秒鐘後,醫生才反應過來,說了句, 不影響,不會有遺傳 。
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讓原本精神緊張的她,肉眼可見的放松了許多。
可是一旁的丈夫,卻是明顯更緊張了。雖然事發突然,夫妻倆完全沒有討論過,但丈夫韓詩俊,卻明顯的猜到了, 妻子的意圖 。
妻子想要 孤註一擲的保孩子 ,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因為他們之間還有很多,約好的事情沒有做完。
張麗君本人是個,地地道道的 上海姑娘 。1989年出生於一個上海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國企的職工。
作為獨生子女的她,打小就備受父母的呵護,雖然家裏沒有啥大富大貴,但女孩子該有的東西、玩具,那是一樣都沒有給她落下。
由於父母都接受過高等教育,所以對於張麗君的培養,也是采取的比較開明、包容的態度。
就這樣, 一個溫婉、聰明的女兒,逐漸長成了大姑娘 。
長時間的在象牙塔裏讀書,讓父母一度有些擔心,女兒將來是否能很好的面對婚姻、生活。可是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尊重女兒的選擇,支持她繼續讀博。
萬萬沒想到,女兒用實際行動,打消了二老的唯一顧慮。
張麗君在讀博期間,結識了日後的丈夫韓詩俊。 倆人是同一實驗室,不同導師手下的博士生。兩個都未曾談過戀愛的年輕人,在日常相伴中萌生了感情。
就像所有的校園愛情那樣, 純真、美好但又不乏激情 ,很快他們就公開了訊息,甚至還選在了過年期間,見過了雙方的父母。
都是獨生子女,雙方家長又都十分的開明、懂禮。很快他們的婚事就被定了下來,一切的一切都不用他們費心,兩邊的老人,幫他們張羅、布置好了所有。
在歷經3年多的戀愛之後,他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 在臨近畢業的最後一年,他們喜獲了,要當爸爸媽媽的好訊息。
一想到,十個月後寶寶出生,一年後帶著寶貝一起迎接畢業典禮,他們那是打心裏,感到了幸福與喜悅。
可是,此時的他們絕不會想到,人生最快樂日子,竟然即將走到盡頭。 前面迎接他們的,只剩無限的絕望與撕扯。
年輕母親的抉擇
在經歷了初期的孕吐和身體不適後,張麗君的肚子,肉眼可見的大了起來。只不過隨著妊娠反應的加重,她經常會出現一些 腹痛癥狀 。
不過被畢業論文,忙的焦頭爛額的她,也沒太在意。還是丈夫一再的堅持下,她才決定等下次,孕產的時候,順帶去體檢看一下。
可是等她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拍完片子做完檢查,坐在醫生面前時,猛然發現對方的神態有些不太對。
是可惜?是惋惜?還是有絲悲憫?總之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
這是醫生開口講的第一句話。
接下來,主治醫師很是鄭重的跟她講,現在她的 胰腺 上,出現了不明情況的 腫瘤 ,而且出現了 擴散現象 。
由於腹腔孕兒的遮擋,很難直接取樣到,胰腺腫瘤的樣本。
但根據在其他擴散器官上的取樣來看,結果不容樂觀, 很大機率是胰臟癌晚期 。
但要做出最直觀診斷,和下一步治療方案的話,需要盡快拿到胰腺樣本化驗。所以腹中的孩子,有可能得 需要引產 。
不過鑒於孩子,目前才五個月大,很有可能會是保不住了。
「不能引產我的孩子,不然就從樓上跳下去。」
這是張麗君聽到後的第一反應。
看著這位年僅26歲的母親,醫生明白在母愛面前,再高的學歷、再好的素養,也會瞬間失去理智。
「我只是提建議,你們要知道胰臟癌的,1年內致死率是50%-90%。越早的采取治療手段,生還的機率也就越大。」
丈夫韓詩俊剛聽到這裏,口中的那句,「保大人」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是眼角的余光,卻是掃到了愛人堅毅的臉龐。
那是一種從沒有見過的 堅定表情 ,他話到嘴邊有咽了下去,改成了,
「大夫,孩子還需要多久的時間,剖腹產才比較安全?」
「7個月吧,最少也得6個半月。」
也就是說,寶寶至少還得在母親懷裏一個多月。 可是這一個多月,對於胰臟癌患者來說,那真的可能就是,回天乏術了。
再詳細的解釋完,各種利弊,以及可能出現的後果後,醫生給出了句,你們得盡快商量出個結果來,畢竟時間不等人。
看著丈夫懇求的眼神,張麗君眼神堅定的輕搖了下頭,問出了開頭的那個問題。
221天的早產兒
在得到了肯定的結果後,她輕輕的拍了拍隆起的小腹,小聲的說了句,
「放心把寶寶,媽媽一定不會拋棄你。」
就這樣,小夫妻倆帶著滿面的愁容,通知了父母雙親到家「開會」。好不容易,大家才消化了這個炸雷般的訊息。
緊跟著,就是各種勸說張麗君, 先保重身體,開始治療為主 。孩子以後還有機會的,再說5個月的早產兒也不是沒有存活的先例。
可是倔強的張麗君,任憑誰勸也不好使。她眼角含淚的告訴父母和丈夫,胰臟癌的致死率自己很清楚,就算現在立馬治療,一年內過世的機率還是很高。
她不想用孩子的命,去賭自己那少的可憐的求生機率。
孩子已經在她身體裏五個多月了,她每天都能感覺到孩子的活動,她想讓自己的孩子,盡可能健康的來到這個世界上。
最終實在拗不過她,全家人同意了, 再多熬一個月後剖腹產 。而這期間,她不能放化療,也接受不了手術,能用的只有 保守治療 。
甚至稍微副作用大些的治療藥物,她都拒絕服用。一句話,任何有可能傷害到寶寶的環節,作為母親的她,都想規避掉。
本來說好的6個半月,硬是被她又強行拖了一周多,才答應手術。
就這樣,2015年12月3日,懷孕211天的張麗君被推進了手術室。很快一個新生兒降生了。
按照他們夫妻倆早就起好的乳名,小男孩被叫做了 小籠包 。
不過,還沒來得及和父母接觸,孩子就從瑞金醫院直接送往了,上海市兒童醫院的保溫箱裏接受觀察。
孩子已經平安降生了,張麗君也算是,放下了最重的牽掛。可是只看了孩子一眼後,她就平生了 強烈的求生渴望 。
她想努力嘗試,想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伴兒子。
但當天進行的胰腺腫瘤化驗,卻得到了一個 最壞的訊息 。只是這一切,初為人母的張麗君,還被蒙在鼓裏。
既然不能常伴,那就留點念想
「您愛人最終確診為,惡性程度更高的印戒細胞癌,而且還是不明病竈發病。」
這是韓詩俊當爸爸僅僅4個小時候後,就收到的「驚雷」。沒有希望,沒有奇跡了,一絲也沒有了。
因為這種惡性腫瘤 太罕見了 ,用醫生的話講,就是2000多例胰臟癌患者中,都不一定出現一例這樣的, 一旦出現,任何手段都沒意義了 。
現在醫生能做的,也就是盡量延長她的最後時間了,能多陪伴孩子些天,就是最後的努力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這個訊息,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 向張麗君隱瞞 。可是冰雪聰明的她,很快看出了端倪。
她握著丈夫的手,問出了那個問題,我是不是沒時間了。
第一次張麗君看到 丈夫哭的像個孩子 ,兩行眼淚直接止不住的鉆了出來,怎麽都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後,他們約定要 努力的嘗試治療 ,但等到生命最後時刻的時候,張麗君不希望自己死前插滿各種管子。
她更希望自己能走在家裏,或者走在看世界的路上。那樣的話,離開也是在通往美好的路途上。
就這樣,抱著能多陪兒子幾天的念頭,她開始了註定沒希望的抗癌路。
入院接受化療,剃掉一頭的秀發,告別陽光下的自己。但這一切她都咬牙堅持著,只為了能多陪孩子更多的時間。
就在她住院治療期間,她得知了一個頗為意外的訊息。 婆婆把他們的婚房賣了 ,一套屋內大紅喜字,都還沒揭下的新房。
並不是婆婆為了提前搶財產,而是 賣房打算給她治療到底 ,畢竟房子的全部首付,都是公婆掏的。
看著婆婆放到她手上的銀行卡,倆人都是哭的泣不成聲。
眼看兒子「小籠包」就要滿月了,可他還是在兒童醫院的無菌病房裏不能出來。
但作為 孩子的滿月宴 ,大家一定決定馬虎不得。盡管小主人公不在,大家還是給他熱烈的舉辦了慶生。
慶生中間,特意換上大紅著裝的張麗君,對著鏡頭一連錄下了18條生日祝福。每年一條直到兒子長大成人。
也許媽媽不能看你長大了,甚至都沒有機會,親口聽你叫一聲媽媽。但是我對你的愛,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一點也不少。
看著努力保持陽光笑容的張麗君,屋裏所有人都落淚了。
相思真的要相守麽?
治療還在繼續,可是腫瘤發展的太快了。
到當年的臘月,「小籠包」被第一次接回家的時候,張麗君的 右眼已經失明了 ,而且全身都出現了,不明情況的 外部腫瘤 。
夫妻倆全都頂著大光頭,把兒子真正的接回家,好好團聚了一把。
由於醫生已經明確的告知,擴散出現了不可控,放化療的效果已經很差了,你們該做心理準備了。
所以夫妻倆決定,最後的日子裏,他們帶著兒子一起去,想去的地方走走。
他們乘車,自駕,開始遊覽大好河山,拍照、留念 ,盡量保持每天積極的心態,可是最不願看到的那天還是來了。
終究,張麗君沒能親口聽到兒子喊她一聲,媽媽。
在處理完一切的後事,韓詩俊獨自開始了帶娃生活。原本這事就此也就告一了段落,沒想到3年後,一則訊息直接引起大家的關註。
韓詩俊將孩子過繼給了堂姐,自己又再婚了。
這一下子,引發了網上的罵戰。不過很快訊息就被辟謠了。
韓詩俊再婚是真的,但孩子一直在他跟前,而且養育的很好。
26歲正是最好的年紀,還沒迎接生活與未來,就一切戛然而至。
但好在,她最後的時刻,實作了自己的願望,也守護了自己愛的人。也許這樣的選擇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