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王陵遺址是世界最古老、最完整的王陵墓葬群之一。在殷墟考古的過程中，發現了數量龐大的人祭遺址。2022年，考古工作者在殷墟王陵遺址發掘祭祀坑時，還發現了從未見過的犧牲組合，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商王陵區西南部一帶發現了周人的生活遺跡，這是否暗藏了周人滅商的歷史線索？
2022年，殷墟商王陵區有了最新考古發現，出土了青銅鼎、青銅爵、青銅觚等武丁時期的器物。制造者的想象力和器物的精美程度，令人嘆為觀止。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牛世山介紹了一件最新出土的青銅鼎，「器壁比較厚，整個腹部有紋飾，非常精美，上面是一排夔龍紋，下面是乳釘紋。」
「這個銘文按照現在的考據相當於‘撻伐’的‘撻’。 它是家族的氏號，說明這一組青銅器是「撻」氏的青銅器。這個銘文出現在王陵區，說明他們是不簡單的人物，我們懷疑他是王族之後。」
「這是青銅爵，上面有杯體，有流，下面有三個三棱形的足。整個杯部青銅器紋飾也是非常精美，主體紋是饕餮紋，上面有蕉葉紋，又填了夔龍紋。」
「這是青銅觚，上下喇叭口，中間稍細一些，主體紋飾也是饕餮紋。我們後面還要用X光檢測它有沒有文字，把它的紋飾看得更加清楚一點。」牛世山介紹說。
殷商文明獨特的個性之一表現為濃厚的神權氛圍。商朝狂熱的祭祀制度同樣令後世感到震驚。在商朝特別是殷商中晚期，考古發現了國內目前最大規模的人祭遺址。
僅1976年發掘的191座祭祀坑中，就發現1178具人骨架。這些長方形豎穴內所埋葬的人骨有全軀的，有身首分離的，也有無頭的軀體。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安陽工作站副站長何毓靈介紹，武丁王時期的祭祀規模大、祭祀數量非常多。「甲骨文總共有16萬片左右，其中一半都是武丁王時期的。因為每一片甲骨文幾乎對應的就是一個祭祀，至少是幾次祭祀，甚至數次祭祀，比如蔔辭有蔔問殺殉的最高記錄是殺千人、千牛。」
關於人祭的制度，直到近百年現代考古學興起，發掘出殷商時期的大量人祭遺址及商王占蔔獻祭的甲骨刻辭，才明確進入現代考古人的視野中。
2022年，牛世山帶隊在殷墟商王陵區發掘祭祀坑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牛世山介紹，此次發掘的結果跟1976年發現的祭祀坑不一樣。」如果以骨骼的種類統計的話，它有人坑、狗坑，人與狗的組合坑、人與狗豬的組合坑、人狗豬羊的組合坑。每個區域現在看上去有分好幾片，祭祀的特點是不一樣的。」
有學者認為，在新石器時期，華北地區形成了殺人祭祀的原始宗教，在商朝發展到了頂峰，甚至成為國家宗教。人祭的出現也伴隨著商朝對外擴張和侵略。他們是奴隸還是戰俘？祭祀坑中的犧牲組合體現了怎樣的祭祀意義？考古學者正對此進行新的研究。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站原站長、南方科技大學人文社科學院講席教授唐際根在采訪中表示，以後的考古工作要找出哪個人頭是哪具骨架的。「是俘虜還是近親，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是怎麽砍殺的，他們營養怎麽樣，多大年齡，什麽性別？這有很多道道都需要逐漸給它解開。」
2022年，在商王陵區西南部一帶發現了面積超過4萬平方米的西周遺址，出土了陶鬲、玉戈、陶甕等西周文物。商人的土地上為什麽會出現周人生活遺跡？這裏是否也暗藏了周人滅商的歷史線索？
領隊牛世山介紹，2022年考古隊在第一地點發掘了一件陶鬲。「它是當時炊煮用器，全是繩紋，襠部不明顯，小實足根。商時鬲跟周時鬲完全不一樣，商時鬲的足是空腔的，有比較高的襠，周時鬲底下就是平的，從考古分類角度我們可以分出來。在商代晚期殷墟這個地方，幾乎都不見這些東西，但是到西周突然就來了，所以這就是反映了文化的變遷，背後就是人群的遷徙，也反映了它的社會變革。」
商朝滅亡後，從殷商都城到祭祀制度，都被周人強行抹除。然而，殷墟王陵最早是何時被盜掘，是否出於周人之手，目前尚無定論。
考古人員在西周初年的墓葬裏面，發現了大量的殷墟時期的青銅器。何毓靈介紹，「作為現任政權面對上一個政權的認識，它的神聖性沒有了，不會把你作為一個神聖之地了，那麽也就標誌著殷墟在這個時期徹底滅掉了。」
「周人怎麽來的？周人來了多少？周人來了以後，怎麽處理商朝的人，這些全要透過這些地層關系，透過西周疊壓或打破商王朝的地層關系來解決。」唐際根說。
殷商之際劇烈的社會變革與政權轉換，還需要依賴大量的考古實證來還原真相。在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站，文物庫房架子上，一筐筐發掘出土的碎片等待重生。
面對數以萬計的陶片，考古工作者正耐心地將它們整理、拼合、修復，將這些碎片還原成歷史的真相。以殷墟發掘為標誌的商代考古開展近百年，依靠殷墟甲骨蔔辭的研究與商代考古的豐碩成果，學者揭示出了一個中華文明早期發展階段最為輝煌的殷商文明時代。
商代晚期殷墟，在當時的整個東亞地區是一超獨大的王都。牛世山表示：「這個管理東西1500公裏，南北超過1500公裏的大型國家，在當時整個世界上都是超級大國。每一步，每個階段，我們都希望能夠把地下情況搞清楚。」
20世紀90年代以來，考古工組者在殷墟的洹河南岸發現了三橫兩縱的大邑商幹道，2022年，又考古勘探出了南北向幹道的路溝及兩個路口。
近十幾年，安陽考古隊加大了在道路考古的工作。何毓靈表示，「如果我們把這個框架做好了，那麽我們對於殷墟都城格局的認知，可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殷墟遺址的建築格局和祭祀遺跡究竟是怎樣規劃的？殷墟王陵究竟被誰劫掠？商周之際還發生了哪些風雲激蕩的歷史變革？殷墟最重要的兩個核心地帶，殷墟王陵和宮殿宗廟遺址的許多未解之謎正等待考古人逐一解開。
（看看新聞Knews記者：王玨 攝像：劉寬漾 剪輯：王玨 編審：王琳琳 邢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