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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寫給青年:老七去哪兒了?這是個大問題

2024-01-02影視

青年告別革命,

火車開往浦東,

理想社會幻影,

轉眼都成空。

以為人中龍鳳,

卻是資本鉚釘,

老七放下單車,

雄鷹搏蒼穹。

姜文的【讓子彈飛】是一部出色的中國革命史寓言作品,它創造的人物、創造的梗,隨著歷史發酵,還會留存和發光很久很久。

【讓子彈飛】中老七這個形象的設計,是一個特別需要關註的問題。值此新年之際,也特別值得跟讀者探討一番。

老七很年輕,相比於同樣年輕但堅定並最終為革命理想就義的老六來說,他顯然更不成熟、更容易在誘惑面前搖擺、更容易陷入名利的想象,他是跟隨革命先驅被卷入革命隊伍、心思單純善良的新時代青年,因為革命而興奮,但卻被動而懵懂。

所以在劇中作為權力符號的自由車,對老七就格外具有誘惑。

他既容易被張麻子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理想所打動,也容易被稱王成相、淩駕於人的浦東願景所打動。

姜文在【讓】的結局的處理非常意味深長:老七從叛變革命的老三等人手中接過自由車,但是轉眼間,在眾人騎上自由車的場景中,老七卻消失了。

一共五個人,卻只有三輛自由車。老七從叛變集團手中接過自由車,但那自由車卻能看不能騎。

也許很多人跟他許諾有他的自由車,但真的開動起來了,卻沒人願意真的帶上他。

這就是姜文格外深邃的地方。

你可千萬別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bug。

這是新時代青年命運的隱喻,方寸之間、蘊含無窮。

老七去哪了?

老七消失了。去浦東的資本列車上,根本沒有老七的位置。

就好像新時代青年被蠱惑著會有一個理想的資本主義社會,在那個民主自由的社會裏,自己能夠成為人上人,能夠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但其實就是上班狗。

老七去哪了?

老七迷失了。他受到權力誘惑,被各種聲色犬馬誘惑,被各種成功成名想象誘惑,被各種多巴胺、各種無意義的即時滿足誘惑。

老七去哪了?

他離開了張麻子,離開了革命願景,離開了革命行動,也離開了自己的初心。

當他和張麻子在一起,他是他自己;當他離開張麻子,他就喪失了他自己。

單純從姜文對老七也就是新時代青年命運寫照的草蛇灰線的處理,就可以說【讓子彈飛】是百看不厭的有靈魂的文藝精品。

我在課堂上,曾經帶領學生分析【讓子彈飛】中老七這個角色。

以下摘取某些同學的解讀:

·老七,他究竟是誰呢?在我看來,老七是我們的一個縮影,是千千萬萬個孕育在比較動亂、思想交錯時代的新的青年群體的縮影。他是青澀的、沒有成熟的人,沒有堅定的主義和理想,他們容易受到外界思想環境的影響,在面對新的文化輸出與文化洗禮下容易產生其他思想,需要正確引導才能堅定信念的年輕人。我很直觀的感受是,作為青年一代的我們,應該堅定思想立場,這是極其重要的,是關系到整個國家發展命脈的。

·如果按照象征義和隱喻義來說,老七象征著社會中「大眾」的形象,即百姓、群眾。他善良,但是視野狹隘有未經開化,有天然的對於權勢和享樂的渴望。他在後期被打爛了嘴,在我的認知中他並不是完全被聲色裹挾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也是被沈默的螺旋、資訊差、帶節奏等資本的手段強行「捂住」了嘴。沒有信仰和理論的武裝,他被資本的消費主義裹挾著,既是自願也是被動地迷失了。這層論斷並沒有否認人要追求更好的生活、要向上走的正當性,相反,我認為這是人權最基本的一部份。但是我認為老七的結局給我們最大的啟示不應該是如何不被資本裹挾或者去過禁欲主義的生活,而是要意識到:人獲得幸福生活的途徑並不是,事實上也完全不能依賴資本,資本倡導人們消費的同時也在本質上剝削和壓榨人們,刻薄殘疾人、老人和婦女。真正的幸福生活的實作或者說人們所能想到的一切「太平盛世」,本質上都是人⺠群眾在付出和努力。正如視訊中彈幕所說的一句話,「沒有自行⻋,我們就走不了路了嗎?」

·無數個小鎮的知識分子,無數個外賣騎手,無數個被困在家鄉和遠方之間的大學生,無數個坐在地鐵裏擁擠前往公司的上班族,無數個不願表達內心的賽博人,無數個沈浸在美好夢想的利己主義者......小六子的火花漸漸熄滅,老七也在時間的迴圈中一次又一次陷入茫然,徘徊在繁華的浦東和貧困的大山之間。

·我們出生在一個不用為物質條件和生計而發愁的年代,但同時我們也面對著很多的矛盾與選擇,是要追隨權力還是與時代的評判標準背道而馳?我個人目前不能給出我的選擇,因為我認為僅僅靠腦子想象是沒有辦法做出正確的選擇的,我們應該要多嘗試,多實踐,這樣才能知道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才能形成完整的屬於自己的一套價值觀觀念,而不是遺失在別人的想法中。

·老七,或者說是我們,或者說是隨波逐流的見證者,或者是蒙昧未開化但有所思考的人們,只能說,路是只有依靠自己,只有自己能讓自己傳遞覺醒的力量。

我聯想到,很巧合的是,前幾天在圖書館借閱的一本小說【八十天環遊地球】中,夾著一張2014年11月收發的明信片。

在十年前收到明信片的趙同學,大概不會想到十年後在某一本古老的「科幻小說」裏,有他(她)無意間遺失的「信物」,同時也是無意間發送給未來的資訊。

好好追求幸福去吧!

這是新年寫給青年的此篇短文的最好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