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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我的阿勒泰】踏上治愈之旅,國產迷你劇長尾效應顯現

2024-05-21影視

從冬季蒼茫的迢迢雪路來到夏季水草豐沛的牧場,柔和的粉藍色天空變成明亮的湛藍色,電視劇【我的阿勒泰】的故事收束在寂靜而蘊藏希望的深秋,人們相互告別,也盼望重逢。

跟隨牧民遷徙的腳步,長久生活在城市逼仄空間裏的人,從眼睛到心靈,在劇中找到了久違的遼闊、自由與純凈。同故事裏的主人公一同在異鄉生活著,尋找心靈的棲居地。

阿勒泰地區同比飆升的旅遊訂單量和旺季的提前到來,印證了這部八集迷你電視劇的長尾影響力,直接將觀眾向往遠方的心情轉化為去遠方的行動。他們不滿足於坐在螢幕前的觀賞,要向劇中人那樣,躺在雪山腳下開滿黃色野花的草原上,感受曠野的風,將煩惱拋諸腦後。

攝影師的鏡頭,將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自然之美,真切地鋪展在眼前,有觀眾說:「我好像潮濕的腐木,曬到了陽光。」該劇攝影指導劉懿增說,新疆的許多美景無法用鏡頭完整涵蓋,這些都得自己去感受,「在短視訊平台,搜尋任何你想要看的美景,你能看到比這部片子更多樣的地貌和風景」。他又說,新疆的美是直抒胸臆的,但也很兇猛,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氣候和嚴酷的物理挑戰。

該劇在阿勒泰地區布爾津縣和哈巴河縣等地取景,實景拍攝了轉場、馬會等遊牧日常。劉懿增回憶劇組在當地拍攝時的情形:「拍戲的時候,不是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太陽雨、太陽雪都是家庭便飯。小賣部的第一場戲,一張嘴吃沙子,從耳朵到頭發到嘴裏,跟嚼花生豆一樣。拍賽馬會的時候,狂風把現場所有的景、帳篷全都掀翻了。殺青的時候,突然間下冰雹,整個拍攝的團隊、車隊陷在草原裏。」

如果僅僅停留在美景與美人的展示,【我的阿勒泰】或許只是一部糖水宣傳片。然而它輕盈,不回避沈重,幽默中透著些許悲傷,一如原著本身明亮空寂的底色。它塑造了一群可愛而不完美的人,他們真實地存在與生活,正是這些貼地的情節與來自遠方的觀眾達成了情感的共振。

沒有一個理想世界能夠拒絕創痛,【我的阿勒泰】提供了一種直面創痛的方式,一如劇中蒙古族老婦人對張鳳俠母女所說的那樣:「再顛簸的生活,也要閃亮地過。」

與自由純粹的靈魂相遇

【我的阿勒泰】改編自作家李娟所著同名散文集。在導演滕叢叢看來,李娟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創作者,她有自己看待這個世界的獨特視角和價值觀,對生活的感知力具有天才的質感。劇集保留了原著的精氣神,用編劇的技巧,提煉和擴充出一個完整的故事線。

開篇輕喜劇的色彩和鮮活的人物群像,迅速俘獲了觀眾的眼睛,這是一個熒屏上罕見的世界,生活著一群與自然和萬物做伴的人。

【我的阿勒泰】傳遞出的自由、熱烈、浪漫和噴湧的生命力,來自於人,雪山、草原、森林、戈壁構成的豐富景觀,與之相互輝映。該劇的靈魂人物之一張鳳俠過著一種樂觀豁達的人生,有一套自洽的生活智慧,面對女兒李文秀對於自己「無用」的苦惱,她反駁:「啥叫有用?生你下來是讓你服務別人的?你看這個草原上的樹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沒有人用,它就這麽待在草原上,自由自在,也很好嘛。」這樣的人生哲學,之於崇尚功績主義的社會、被焦慮抑郁情緒主宰的都市人來說,如同箴言一般:人可以將眼光放在別處,換一種觀看世界的角度,自由選擇和定義人生。

劇中較原著增加和豐富了諸多鮮活的人物,比如托肯。她有如李娟筆下的哈薩克姑娘那樣快樂、熱情,又好像很寂寞似的,「她們眼睛明亮,面孔發光」。托肯的命運並不順遂,生活中受盡磨難,丈夫常年酗酒,凍死在寒冬深夜。托肯在遇見真正愛護她的蒙古族小夥朝戈後,決定不顧非議改嫁,帶著孩子離開原來的家庭,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飾演托肯的阿麗瑪是一位出生在哈巴河縣的哈薩克族演員,她塑造的可愛、堅韌,敢於掙脫傳統束縛的哈薩克女性,得到了許多觀眾的喜愛。托肯、庫蘭與李文秀,在一次趕赴婚禮的旅途中結下深厚情感,她們穿越密林,品嘗樹上的松膠,采摘野生木耳,她們喜悅的神情、在草原上歡快奔跑的身影,詮釋著跨越民族、語言與文化的友誼,令人動容。

劇中的多組人物關系,比如張鳳俠與李文秀的母女關系,自由且尊重,各自有夢想,也有不同的追求,一如她們與哈薩克族人的相處之道。張鳳俠說:「你可以不贊同他們,但不要居高臨下地改變他們。」這樣的態度貫穿全劇始終。他們彼此尊重,互不幹涉,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也承受選擇帶來的各種結果。

遊牧民族遠離現代的文明秩序,有著自己的心靈約束,人與人之間依靠本能相互需求和制約。但即便是再純真的世界,也有著苦難和傷痛,遊牧文化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不斷失落和改變著。曾經共同生活著的,不同民族、年齡和性別的人不得不做出各自的選擇,踏上自己的路。

獵人蘇力坦上繳獵槍,賣掉了一半的羊和馬,獨自轉場去深山牧場。張鳳俠跟隨村長阿依別克回到彩虹布拉克,繼續經營她的小賣部。托肯與朝戈結婚後,帶著孩子回到縣城上學。巴太去了布爾津的馬場工作生活。李文秀開始平靜而繁忙的文學創作。悲傷的告別必將到來,重逢的喜悅也未必遙遠。一個並非圓滿的大結局,因為開放和自由,留下令人遐想的空間,余韻悠長。

迷你劇的漣漪效應

8集,一集45分鐘,共300多分鐘的【我的阿勒泰】被稱為迷你劇。實際上,迷你劇的形式在國際上並不少見,美劇、英劇、韓劇、日劇等海外劇種,8至12集是比較常見的體量,播出模式各有差異,有的以周更形式播出,有的一次性放出。【我的阿勒泰】在愛奇藝和央視綜合頻道采用兩種不同的排播模式,均在一周內播完。

相對於國內比較主流且成熟的長劇模式,迷你劇如何釋放長尾效應,在完結後持續吸引註意力是一大難點,目前還處於探索階段。近年來,市場上接連出現的現象級劇集正在匯集較為穩定的觀眾群,他們普遍對劇集品質有較高要求。

從數年前的【無證之罪】【隱秘的角落】到去年的爆款【漫長的季節】,再到今年的【我的阿勒泰】與同期播出的10集懸疑劇【新生】,這些12集以內的劇集獲得了較高關註度。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制作精良,表演線上,題材新穎。這些短劇集收獲的口碑,形成聚合效應,提升了受眾對播出平台的品牌認知度,也吸引著越來越多行業人才和資金的加入。前不久,由【紅色】導演徐兵執導,趙麗穎、尹昉主演的8集科幻懸疑劇【在人間】宣布開機。

【我的阿勒泰】總制片人齊康也是6集迷你劇【平原上的摩斯】的制片人,兩部劇集在國內收獲不錯口碑,在海外影視節展上亦有亮眼表現。齊康透露,【平原上的摩斯】的探索,鼓勵了更多人參與到【我的阿勒泰】計畫當中,演員和主創在有許多大戲邀約的情況下,選擇「打折」參與這一計畫,亦有影視公司不計成本制作,行業中的資深從業者和年輕人的合力,令這部劇集得以完成。無論是演員還是主創,都與劇集本身的氣質和要求相互契合。

齊康與導演滕叢叢在計畫初期達成共識,【我的阿勒泰】較為濃郁的文藝氣質,意味著需要一位國民級的演員飾演張鳳俠一角,確保它未來在市場上的影響力。在這樣的考量下,他們找到了馬伊琍,她欣然應允。

在這個劇組,馬伊琍感受到中國影視劇新生力量所帶來的希望。在她看來,選擇【我的阿勒泰】不是一次冒險,「對我來說,選擇只有一個,就是好東西。說實話,找我的好東西沒有那麽多,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作為演員,馬伊琍想體驗一個遠離塵囂的不一樣的女性,帶著生活中到了一定年紀無法解開的困惑,她跟著張鳳俠在阿勒泰生活了兩個月,也將這位灑脫、強悍、富於生命力的女性帶到了觀眾面前。

該劇的多位幕後主創皆參與過高口碑電影計畫制作。滕叢叢執導的首部電影【送我上青雲】曾獲得多項國內外影展榮譽,作曲高小陽曾擔任【過春天】等電影配樂。

高小陽是新疆人,離開故土已有20多年。在為【我的阿勒泰】創作音樂的時候,他有意識地將民族元素融入影像語言,在溫暖堅定的典型電影音樂旋律中,加入了有哈薩克民族特點的回旋式的旋律。富於民族特色同時兼顧影視音樂創作規律的配樂,在觀眾當中收獲了好評。

在高小陽看來,【我的阿勒泰】符合他作為一個新疆人想對別人說的關於故土的一切,也能夠表達出他所理解的新疆的人以及新疆生活的超越性,「它不來自於豐富的物質生活,而是一種在我們後現代生活中所稀缺的真實」。

從【平原上的摩斯】【漫長的季節】到【我的阿勒泰】,這些精品短劇集印證了,在中國廣袤的土地有著紛繁的故事曾經或正在發生,也有許多新鮮的題材和人物值得挖掘。「時代一直在往前走,有的時候觀眾的思想甚至會走在創作者前面。」滕叢叢認為,創作者的思想與靈魂應當走得比觀眾略遠一些,「這樣你的作品才值得觀眾花生命中的100分鐘或者300分鐘,去看一些不一樣的故事,這是電影或者電視劇的意義之所在」。

(本文來自第一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