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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條】:平民贏了,專家沒輸,良知撕裂了每一個角色

2024-06-07影視

許多不同的人圍著烤爐,烤爐架上,一邊是「互毆」,一邊是「良知」。

【第二十條】電影中每一個角色都是導演(張藝謀)故意安排的,是大有深意的,都代表著某一個群體,代表著某一個群體的集體認識。

導演不動聲色的,甚至運用插科打諢的方式,讓每一個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表達自己的觀念。這些觀念,有樸素的,有自私的,有規範的,而電影將這些揉合在一起,互相淬火,碰撞傾軋,最終因兩起死亡事件而統一起來。

結局似乎圓滿,人物都很滿意,但這只是常用的招數,其中碰撞的過程、淬火的過程,才是極為重要的。

有人說從結果看,沒有學過法律的老百姓贏了,學過法的執法專家們輸了。其實分析各個角色,我們明白,本來普通人是不可能贏的,但他們的無限賣慘,打動了部份人。

沒學過法的普通人

普通人組有兩個特征,一是沒有學過法律,二不是法律的執行者。

娟娟(陳宣菲飾)

六歲的娟娟如同一張白紙,聾啞更讓她潔白無瑕,她對於對和錯、好和壞的認知,恰好來自於最為純粹的本能感知。「我爸爸是個好人」,簡單直接,爸爸是好人,不會做壞事。

丫丫(許靜雅飾)

丫丫的演技被其他老戲骨襯托的毫無章法,也是劇中被人詬病最多的那一位。但是,綜合來看,這位女學生,才是真正敢於反抗的那一位。是她一直不顧後果的支持父親上訪,想讓父親爭取一個清白之身。

丫丫代表著許多年輕人的觀念,做好事,不應該被懲罰,被罰了就不該忍。後面她低頭說錯了的時候,並不是真的錯了,父親的車禍是導演安排的一次意外。

韓雨辰(劉耀文飾)

韓雨辰是高中生,已經有了正常的是非觀念,已經知曉了人情世故。他知道,見義勇為是好事,不應該被譴責。但是他卻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被指責了還被拘了起來。

他像一位成年人一樣,為了照顧父親的情緒,並沒激進行事,能做的也就是不道歉不認錯,堅守自己的認知底線。而到最後為了母親,他也願意寫悔過書,願意去認錯。想要保護自己,就得學會妥協。

他的倔強,深深的埋在心裏。

張貴生(楊皓宇飾)

他代表著最為普遍的俗人,不想惹事,不想多事,假如真正有事,更願意早點平息,回歸正常生活,也願意付出代價,哪怕巨大。雖然他心裏堅信自己的見義勇為,是正義之舉,是正當防衛,但是當檢察官把結果交到他手裏,他還是預設了這一切。

他沒有勇氣辯解。

是女兒給了他辯解的決心,在失去存款和工作,生活完全被改變後,本來他還是打算逆來順受的。

張貴生的奮力爭取,換得一個人的思想轉變,他的死亡很重要,為影片結局提供了助力。

郝秀萍(趙麗穎飾)王永強(潘斌龍飾)

在影片當中,導演將一個豪華不幸包扔給了這對夫妻,殘疾、疾病、貧困等所有苦難都給了他們,還有比他們更慘的人生麽?還有一點,他倆在影片中沒有同框過。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是我們特別推崇的反抗標誌。這對夫妻做到了這一點,受盡了屈辱和折磨,這才一時沖動,奮起反擊。他們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他們也自認為自己做的沒錯,難道一直要受人欺負被人霸淩才對麽?

但他們還是受到了法律的無視,法律無視了他們的苦難,無視了惡人之前的惡行,卻在一個反抗細節上纏結不休。

他們是最為平凡的人,沒學過法律,甚至沒認真上過學,他們只是懂得做人的道理,在樸素的認識裏,他們自認是沒有錯的。

可為了繼續生活,他們也願意妥協,也願意認罪伏法,只是他們很絕望,絕望於黑惡勢力,絕望於法律的冰冷。

李茂娟(馬麗飾)

安排這個潑婦角色,可見導演的功力,何況安排一個喜劇演員,更屬細處發力。無理狡三分的李茂娟,也曾說出兩句話來。

一次是孩子見義勇為卻成了被告,她說 :「我談咱兒子被冤枉了,你和我談法律?」

一次是孩子被打了,她說 :「我兒子被打了沒法立案,你又和我談法律?」

就這麽一個喋喋不休、無理取鬧的家庭主婦,也知道最為樸素的價值觀: 我兒子見義勇為還錯了?

她是一個橋梁,非常貼身的橋梁,是她把這個原始的情感、情緒上的認知,展現給了丈夫,促成了最後的轉變。

另外,她和丈夫之間不停歇的吵架,極力的淡化了影片本身的尖銳感,每每要陷入深思時,她倆便為了「按摩椅」激烈的爭吵起來。

就她,一位永不認輸的家庭婦女,為了孩子的明天,也肯低頭認錯,也肯送禮道歉。可她心裏始終是不服氣的,是不認可丈夫的所作所為的。

以上的沒有學過法律的人,有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客車司機、家庭主婦、工地工人等,他們的基本認知是一致的,卻無力直接改變結果。

他們只能等著,法律陣營的自省。

學過法律的專家們

其實影片當中並未直接點明雙方的對立情況,隱晦的表達罷了。專家這一方,包括著學過法律的執法者和可以影響執法的其他人。

李茂全(陳明昊)

事沒辦成,卻走出了成功的步伐,這是對他的客觀描述,很正確。李茂全在影片當中是一位警察,負責郝秀萍案的偵查工作。

本來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移交到了檢察院,但由於後面呂玲玲的堅持和固執,使他總得不到安生。於是我們基本可以知道他對此案的態度,不做評價,即怎麽判與他無關,對於呂玲玲的不斷打回重新偵查,他內心是極為不滿的,厭煩的很。

但是礙於工作性質,又不能強力發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只想按照往常的標準完事結案,至於別人的人生,與他無關。

那個重要的目擊證人還是郝秀萍自己找來的,他就是裝模作樣,蒙混過關罷了。喝了鐵蓋茅台,事沒辦也能全身而退,絕對是個老油子。

呂玲玲(高葉飾)

呂玲玲是學法執法陣營當中的囈語者,她並不是第一個看到習慣「缺陷」的人,但在影片當中她是第一個出聲的。

感覺上,呂玲玲發聲並非出自於極其理性的思考,而是出於對受害者的同情憐憫。郝秀萍太慘了,柔弱而殘疾,多次被惡人侵犯,丈夫被鎖成狗的模樣,已經瀕臨尋死的邊緣。

這一切,實在令她不忍,她決定救贖這對苦命夫妻。單位是沒有人理解她的,大家都認為她是孤僻、倔強、不合群,也認為她是空費力氣,像唐吉柯德一樣。

為了鑄造她不顧一切的形象,影片中四十多歲依然單身,沒有家庭,沒有男友。是的,也就是這種狀態,才可能冒著職業的風險去認真的幹一件事,而不是隨波逐流人雲亦雲。

在眾多的壓力之下,她只能迅速的將事件的重要節點放到的那把刀上,她認為只要解決了刀的問題,一切事態都可以逆轉,但是她錯了,因為後來找到了那把刀,卻並未改變案件的性質,之所以改變,是因為其他原因。

但,呂玲玲用一腔熱血,提供了一個案件轉化的契機。

韓明(雷佳音)

毫無疑問,韓明是中流砥柱,是根本力量,是最為厚實的那一層。他同許多同類執法人一樣,在固化的道路上堅強的前進。

他是不看好呂玲玲的,更是不理解的,出於老同學老情人的關系,和自己圓滑世故,他才沒有直接指出她的「白費心思」。因為,呂玲玲做的事,恰好是反對他的,是對他的一次激烈否認。

韓明的良知尚在,但是已經淹沒在家庭生活之中,和單位裏的迎來送往之中。他處世圓滑,和很多的基層人士一樣,特別能夠和稀泥,特別能夠暫時平息事態。

是他的一句話,讓檢察院給施工隊開了薪資(檢察院有這功能)。

是他甘當呂玲玲其他同事之間的緩沖地帶,能夠使調查工作繼續開展。

是他在影片當中提到了三次互毆,那是習慣性的判斷,也是他本人按部就班的判斷。可能他曾有疑問,但是在牢固的習慣性面前,他都選擇了妥協。

他指著視訊對張貴生說: 「看,從你還手開始,便是互毆了。」

他對兒子說:「 看,從你還手開始,便是互毆了。」

他對其他人說: 「看,從王永強拿剪刀那刻起,便是互毆了。」

他很敬業,拿出了厚厚的一沓曾經的案例來說服自己,也來說服呂玲玲。

改變他的,是四件事,記住,同樣不是他良知的突然膨大。

其一,張貴生之死。

其二,郝秀萍自殺。

其三,兒子被毆打。

其四,呂玲玲拷問。

只有親眼看見,只有切身體會,才能真正的喚醒一個人。

韓明在決定用「正當防衛」來代替「互毆」時,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認為不會成功的,肯定會遇到莫大的阻力。所以最後才有了最後的陳述,才有了他吐槽似的慷慨發言。

而田檢(王驍飾)、王檢(於和偉飾)、趙廳(丁勇岱飾)、曹書記(許亞軍飾)等,他們是一類人。在他們的心裏,案件怎麽依據法律怎麽判,細節並不是他們關心的。他們所要得到的是盡快結束與穩當。

他們代表的是習慣的力量,在導演的操作之下,他們成了隔岸觀火的看客。

怎麽判是你們的事,必須保證不再出事,不再鬧事。

他們在最後鼓掌起來,但是要明白,就算是另外一種說法,他們依然會熱烈鼓掌。

所以他們沒輸,似乎在前進的道路上,得到了一次修正,得到了一次改進,而以前的案例,則不在考慮之內。

行文至此,筆者不由想起幾句詩,似乎可以給本影片一個註腳,呈現在最後。

黑雨一樣的鳥群

從黃昏飛入黑夜

黑夜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