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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我支農時,認識了一位當地姑娘,回部隊前她送我一對枕頭套

2024-11-05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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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個老兵故事。1971年4月,我參軍入伍剛滿一年,連裏派我到駐地附近的一個小村子"支農"三個月。正是在這段支農的日子裏,我遇到了一位讓我難以忘懷的姑娘,她送我的一對手繡枕頭套,至今仍牽動著我的心弦。

回想起來,我的軍教生涯始於1969年12月的一個寒冷清晨。那天,18歲的我懷揣著對軍營生活的無限憧憬,踏上了參軍的征程。記得出發那天,村口的老槐樹上還掛著幾片倔強的枯黃樹葉,在凜冽的北風中瑟瑟發抖。我們大隊的民兵連長站在村口,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子,等你到了部隊,可得好好表現,別給咱村丟臉!"我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辱使命。臨行前,我最後回望了一眼那個生我養我的小村莊,暗自發誓一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坐著顛簸的解放卡車,經過近一天的長途跋涉,我們這群懵懂的新兵蛋子終於到達了新兵連。記得下車的那一刻,我的雙腿因為長時間的顛簸而有些發軟,但內心卻激動得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四周都是穿著筆挺軍裝的老兵,他們的眼神裏透露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滄桑和堅毅。

剛到新兵連時,最讓我震撼的不是訓練的艱苦,而是夥食的豐盛。第一頓飯就是大米飯配豬肉燉粉條,那油水豐盛的感覺,讓我這個農村孩子一時難以適應。我清楚地記得,當我端著那個沈甸甸的大鐵盤子,看著盤中冒著熱氣的白米飯和肉香四溢的燉菜時,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那香味撲鼻而來,勾起了我的饞蟲,可又覺得有些不真實。我低頭猛吃的同時,還不忘偷瞄四周,發現所有新兵都和我一樣,埋頭大快朵頤。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滿足。

後來才知道,這是司務長特意安排的"打底"夥食,為的是照顧我們這些剛來的"小嫩芽"。想到家裏還在吃雜糧,我不禁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對部隊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新兵連的生活是緊張而充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伴隨著刺耳的哨聲,我們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冒著刺骨的寒風列隊跑操。操場上常常還覆蓋著一層薄霜,跑步時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晨跑結束後,是緊接著的內務整理。疊被子是最讓我頭疼的事情,要把被子疊得像豆腐塊一樣方正平整,棱角分明。記得剛開始時,我總是疊不好,被子總是歪歪扭扭的,常常被班長罰站。

訓練場上,我們學習各種軍事技能。匍匐前進時,我的肘部和膝蓋被堅硬的石子磨得生疼;投彈練習中,我因為用力過猛,差點把手榴彈扔到了教官頭上,嚇得我冷汗直冒。但最難忘的還是佇列訓練,一站就是幾個小時,雙腿酸痛得像是灌了鉛,可還得保持筆直的姿勢。每當我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村裏人對我的期望,咬牙堅持下來。

三個月的新兵訓練轉瞬即逝,我們這群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很快就褪去了青澀,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記得結業那天,我穿上嶄新的軍裝,戴上紅五星帽徽,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時,仿佛看到了一個全新的自己。那一刻,我感到無比自豪,仿佛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我被分到了六連二排五班,在那裏度過了難忘的六年時光。連隊生活比新兵連更加嚴格和繁忙。每天除了例行的軍事訓練外,還要參加各種政治學習和文化課程。我最喜歡的是晚上的自由活動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但我總是會抓緊時間看書學習。那時候,我們宿舍裏只有一盞昏暖的電燈,我常常擠在燈下,捧著一本磨破了角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遍又一遍地閱讀。

1971年4月底,春暖花開之際,連裏選派我到附近的小王莊村支農。所謂支農,就是在農忙時節幫助鄉親們幹農活。當我得知這個訊息時,心裏既興奮又忐忑。興奮的是能夠暫時離開緊張的軍營生活,忐忑的是不知道村裏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到了村裏後,我被安排住在吳大叔家。吳大叔是個五十來歲的莊稼漢,臉上的皺紋像田壟一樣深邃,說話的聲音卻洪亮得像個年輕小夥。他的家是村裏少有的磚瓦房,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幹凈。吳大叔為人熱情,家裏剛好有間空房,就把我安頓在那裏。那間屋子不大,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木桌,但對我來說已經是豪華套間了。

支農的日子說苦不苦,說累是真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跟著村裏人一起下地幹活。清晨的田野上總是彌漫著一層薄霧,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和麥苗的清香。我們主要任務是幫助鄉親們拔麥子。拔麥子看似簡單,實則是個技術活。要把麥子連根拔起,還得把根部的土甩掉,動作要快且準確。

記得第一天下地時,我卯足了勁想表現,沒想到卻鬧了個小笑話。那天,我正埋頭苦幹,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土地上,忽然發現旁邊有個年輕小夥想"拉趟子"。所謂"拉趟子",就是搶著往前趕,想顯示自己能幹。我見狀,便讓其他人幫我多拔一隴,自己則直奔前方。因為拔麥子需要把根部的土踢掉,我就故意往那個小夥子方向踢了過去。他見狀,也慢慢放緩了速度。

正當我暗自得意,準備繼續幹活時,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笑聲。我下意識地往聲音來源處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楞在了原地。只見在我斜對面,站著一個年輕姑娘,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紮著兩條烏黑的辮子,眼睛明亮有神,正含笑看著我。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映襯出一種特別的美。那一瞬間,我仿佛覺得周圍的麥浪都靜止了,只剩下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回過神來的我,頓時覺得臉上發燙,趕緊低下頭繼續幹活。但那個笑聲,那雙眼睛,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後來我才知道,她叫郝月華,是村裏的一個知青。

從那天起,我總是不經意間註意到郝月華的身影。她幹活麻利,性格開朗,常常能聽到她清脆的笑聲在田野間回蕩。她總是穿著一件藍色的粗布衣裳,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漸漸地,我們熟悉了起來。閑暇時,我們會一起坐在村頭的大槐樹下乘涼,聊聊各自的生活。

我得知郝月華只上過兩年小學,但她特別喜歡寫字。恰巧我的字寫得還不錯,便主動提出教她練字。每天收工後,我們就坐在吳大叔家的院子裏,我手把手地教她寫字。院子裏有一棵老梨樹,枝葉茂密,為我們遮擋了大部份炎炎夏日的暑氣。郝月華學習很認真,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看著她認真的側臉,我心裏總會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有時候,村裏的年輕人會相約去後山坡上唱歌。那是村裏最高的地方,視野開闊,可以遠眺整個村莊。坐在微涼的草地上,望著滿天繁星,我們放聲高唱:"萬泉河水清又清,我編鬥笠送紅軍,軍愛民來民擁軍,軍民團結一家親……"每當這時,郝月華的聲音總是格外動聽,那清脆悅耳的嗓音仿佛能穿透夜空,直達雲霄。我常常偷偷地看著她,看她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看她隨歌聲微微晃動的身影,心裏泛起一陣陣漣漪。

然而,我始終牢記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我來支農是為了幫助鄉親們幹農活,絕不能違反連隊紀律。想到這裏,我常常不得不刻意與郝月華保持距離。有幾次,我發現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心裏不免一陣揪痛,但我還是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支農的日子過得飛快,每天都被各種農活填得滿滿當當。除了拔麥子,我們還幫忙修整了村裏的灌溉渠,為幾戶貧困家庭修繕了房屋。閑暇時,我還教村裏的孩子們識字,給他們講部隊裏的故事。漸漸地,我融入了這個小村莊,成為了村民們信賴的"自家人"。

就這樣,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勞作中,三個月的時光飛速流逝。轉眼間,就到了我該回連隊的日子。臨走前的那個晚上,整個村子仿佛都籠罩在一種離別的氛圍中。晚飯後,村民們自發地聚集在村委會門前的空地上,要為我們這些即將離開的戰士們舉行一個簡單的歡送會。

那天晚上,月亮格外的圓,銀白的月光灑滿了整個村莊。村民們搬來了長板凳,支起了幾張簡易的桌子,擺上了自家腌制的鹹菜和煮熟的花生米。吳大叔甚至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老白幹,說是要好好地為我們壯行。

歡送會上,村支書代表全村人民感謝我們這些月來的辛勤付出。他說,我們不僅幫助村裏完成了農活,更帶來了新的思想和活力。聽著這些樸實的話語,我的心裏湧起一陣暖流。接著,村裏的文藝隊還即興表演了幾個節目,有扭秧歌的,有唱大鼓書的,雖然質樸無華,卻充滿了真摯的感情。

整個歡送會持續到深夜,村民們依依不舍地與我們道別。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卻始終沒有看到郝月華的身影。心裏不免有些失落,但我告訴自己,也許這樣更好。

回到吳大叔家,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要不要去跟郝月華道個別。就在我猶豫不決時,房門被輕輕叩響。我猛地坐起身,心跳加速。開啟門,果然是郝月華站在門口。月光下,她的臉龐顯得格外柔和,眼裏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她低著頭,輕聲說道:"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我給你準備了一件小禮物。"

說著,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開啟一看,是一對精致的枕頭套。在朦朧的月色下,我看到枕頭套上繡著幾朵淡雅的小花,針腳細密整齊,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那朵朵小花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這是我自己繡的,雖然不太好看,但希望你能喜歡。"郝月華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緊張和期待。

我接過枕頭套,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指尖輕撫過那細膩的布料,感受著每一針每一線中蘊含的情意。最後,我只是輕聲說了句:"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

郝月華點點頭,又低聲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然後轉身離去。看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的心裏泛起一陣酸澀。我多想叫住她,告訴她這份禮物對我意味著什麽,可是我知道,有些話終究是不能說出口的。

那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枕邊的那對枕頭套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像是帶著郝月華的氣息。我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這三個月來的點點滴滴:田間勞作時她明媚的笑容,月下唱歌時她清亮的歌聲,還有教她寫字時那專註的眼神。每一個畫面都如此鮮活,讓我舍不得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我背起行囊,帶著那對珍貴的枕頭套,向村裏人一一道別。吳大叔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夥子,你小子不錯,以後有空常回來看看。"村支書也來送行,他握著我的手,久久不願松開。

臨走時,我遠遠地望了一眼郝月華家的方向,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許是她懶得起床來送行,我這樣安慰自己,卻難掩心中的失落。

就這樣,在晨曦的微光中,我踏上了歸途。山風徐徐,吹拂著我的臉龐,也吹散了我心中的惆悵。遠處,太陽正從山頭緩緩升起,為整個村莊鍍上了一層金色。我知道,無論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麽,這段短暫而美好的回憶,都將永遠珍藏在我的心底。

回到連隊後,生活很快又回到了正軌。緊張的訓練、繁重的任務讓我無暇多想,但每當夜深人靜,我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小王莊的那段日子。我將郝月華送的枕頭套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偶爾拿出來看看,總能讓我想起那段質樸而溫暖的時光。那一雙巧手繡出的小花,仿佛永遠綻放在我的記憶深處,散發著淡淡的馨香。

時光飛逝,轉眼間一年過去了。1972年的春天,我又一次接到了支農的任務。當得知目的地還是小王莊時,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我暗自期待著能再次見到郝月華,卻又害怕見面時的尷尬。

然而,當我再次踏入小王莊時,等待我的卻是一個令人失落的訊息。村支書告訴我,郝月華已經在半年前回城了。聽到這個訊息,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我強裝鎮定,詢問了她回城的原因,得知是因為家裏的原因。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有些人註定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即便留下再美好的回憶,也終究要各自奔赴自己的人生。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村莊,恍然間覺得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然而,生活還要繼續。我依舊全身心投入到支農工作中,幫助鄉親們改善生活。白天,我和村民們一起在田間勞作;晚上,我教孩子們讀書識字。慢慢地,我發現自己開始以一種新的眼光看待這個小山村。我不再只是一個過客,而是真正融入了這片土地。

在接下來的軍教生涯中,我又多次回到小王莊支農。每一次,我都能感受到村子的變化:新修的水渠讓莊稼長勢更好了,新建的小學讓更多孩子有了學習的機會,就連村民們的衣著打扮也漸漸時髦起來。而我,也從一個懵懂的少年,逐漸成長為一個成熟的軍人。

歲月流轉,光陰似箭。轉眼間,我已從部隊退休多年。每當夜深人靜,想起那段崢嶸歲月,我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紮著兩條烏黑長辮的姑娘。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是否還記得當年那個笨拙的大兵。而那對枕頭套,早已陳舊發黃,卻依然被我珍藏在箱底,成為那段青蔥歲月最美好的見證。

在人生的長河中,支農的三個月不過是短暫的一瞬。然而,正是這短暫的日子,讓我深刻體會到了軍民魚水情的真摯,也讓我懂得了青春和初戀的美好。那個夏天的點點滴滴,那份青澀而純真的情感,都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裏,成為我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如今,每當我看到電視上播放的征兵廣告,或是聽到街頭有人唱起【軍港之夜】,我的思緒總會不自覺地飄回到那個遙遠的夏天。我想,也許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那個叫郝月華的姑娘也在回憶著那段美好的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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