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17日晚上,還鄉團成員繆德將抓來的村長捆好,將他推到院子角落。
曹嶽英見狀,急忙走過去提醒道: 「明天你得跟我一起去弄些土,把我家院墻壘高些,不然人很容易就逃了。」
繆德點點頭,心中並沒有當回事,橫豎明天一到,他們就要把這人拉出去埋了。
次日清晨,繆德來到院子裏,卻發現人早已經跑了,角落裏只有一截斷掉的麻繩。
土墻上有幾個鞋印,看樣子正是翻墻逃跑的。
繆德急得原地直轉圈,站在他身後的曹嶽英卻悄悄露出個放心的笑容。
難道她的那句話是故意說給村長聽的?
不速之客
革命時期,在國民黨占有絕對優勢,以及革命處於低潮的情況下,為了發展革命,起義部隊開始發動當地民眾開展遊擊戰爭。
打土豪、分田地,並廢除封建土地制度,建立中國共產黨的地方組織和工農民主政權。
與此同時,開始建立地方武裝,實行工農武裝割據。
在這次運動中,被趕出去的地主躲到了國民黨統治區。
解放戰爭開始後,國民黨提供武器和幫助,將這群地主組成了武裝部隊,煽動他們回到家鄉對抗新四軍。
這群人給自己起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名字,叫做「還鄉團」。
王誌春就是還鄉團中的一員。
1947年5月17日清晨,王誌春帶領一小隊人員,急匆匆趕到了郭家村。
有人向他舉報,說郭家村的村長和新四軍戰士走得很近。
王誌春原本不是郭家村的人,但各地區的還鄉團會互相勾結,此次他就是前來幫忙的。
自打還鄉團來到郭家村後,每天都在想盡辦法欺壓百姓。他們不僅搶占民居,連吃穿都要用百姓的。
在這樣的壓迫下,村民們每天都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於是郭家村村長便偷偷聯絡上了新四軍,希望戰士們能替大家趕走還鄉團。
今天恰好就是他同新四軍戰士見面商討的日子。
村民中有為了不受到欺壓,主動投靠還鄉團的人。他們發現村長和新四軍戰士正在碰頭後,立馬跑去通知了還鄉團。
好在村口放哨的村民及時察覺不對勁,趕忙通知了正在開會的成員們。
於是等王誌春趕到時,現場只剩下了村長自己。
桌子上的茶還留有余溫,王誌春憤怒地將桌子一腳踹翻,不聽村長解釋,直接叫人把他的嘴用破布堵上,捆起來帶走了。
為了殺雞儆猴,王誌春把村長吊在了村子正中間的老榕樹上,用鞭子抽打他,質問他新四軍的去向。
村長已經上了歲數,遭不住這樣的鞭打,沒一會兒便昏死過去。
王誌春讓人用冷水把他潑醒後,繼續重復之前的行為。
無論遭受怎樣的對待,村長都始終咬緊牙關,沒有透露新四軍戰士的去向,只說自己不認識什麽新四軍。
這一折騰便到了中午,太陽毒辣,曬得王誌春心焦氣躁。
眼見是問不出什麽話了,他讓人把村長放了下來,打算先找地方吃個午飯。
此時,在王石鄉前官村村東的一戶人家正在做午飯。
這家的女主人名叫曹嶽英,丈夫去縣裏做工了,她一個人在家,原本想隨便煮些粥對付一下。
她剛燒上火,便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嘈亂的聲響。
最近還鄉團在附近作威作福,村民沒事都不敢出門,生怕招惹到還鄉團的人。
敢在青天白日這樣折騰的,除了還鄉團便沒有別人了。
曹嶽英放下柴火,緊張地站起身。
人民英雄
「嫂子,做什麽好吃的呢?」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曹嶽英松口氣的同時,又開始發起愁來。
王誌春從前並不是地主,只是當地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幫地主作惡,後來便和地主一起被趕出去了。
在他投靠地主前,曾和曹嶽英的丈夫一起做過工。曹嶽英的丈夫是個老實忠厚的人,那時對王誌春還算不錯,因而還鄉團並沒有太過為難他們一家。
但此人十分遊手好閑,隔三差五便會帶著一夥人來曹嶽英家蹭飯。
這群人吃起飯來好像幾天沒碰過米一樣,一群年輕男人一頓就能吃掉家中十天的糧。
這月他們來得尤其頻繁,家中的日子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
盡管如此,曹嶽英也不敢反抗。王誌春此人極為記仇,若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惹惱了他,恐怕還鄉團會自此針對上他們。
曹嶽英暗暗嘆了口氣,勉強擠出個笑迎了上去。
見王誌春這次不光帶了幾個兄弟,還押著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曹誌英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哎喲,我可見不得這麽血腥的。誌春,這是誰啊?」
「哦,他是郭家村村長,和新四軍走得很近,我就把他抓來了。」王誌春見竈台上放著幹糧,十分順手地便吃了起來。
還鄉團成員把村長粗暴地往地上一扔,隨即一擁而上開始搶幹糧吃。
曹嶽英敢怒不敢言,心下暗驚。
她雖不怎麽出門,卻也是知道新四軍的。 他們是曾經抗日的八路軍,是拯救國家和民族於危難當中的英雄。
「不過這老頭嘴硬的很,什麽都問不出來,明早兄弟幾個準備找個地方把他給埋了,誰讓他偷偷和新四軍聯系!」
曹嶽英聽見這話,心中暗自焦急起來。
如今只有新四軍才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郭家村的村長想必也是為了村民才聯絡新四軍,她斷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被殺害。
「不說他了,嫂子,今晚我們打算在你家借住一晚,有沒有好酒給兄弟幾個嘗嘗?」
換做平時,曹嶽英聽見這話是一定要上火的,今天她反而高興起來。
只要對方留在自己家中,她就能想辦法將村長救出去。
「有,當然有,管夠!」
這天晚上,曹嶽英為了好好「款待」還鄉團,將家中唯一一只會下蛋的母雞拿去燉了。
她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又將家中珍藏的白酒拿了出來。
王誌春喜不勝收:「嫂子,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沒什麽,只是想感謝你平時對我們家的照顧。」
曹嶽英邊說著,把幾人跟前的酒杯都倒得滿滿的。
她想等這幾人喝醉後,自己就偷偷把村長放走。
這夥人一直吵吵嚷嚷到後半夜才消停,一個個趴在桌上不動了。
曹嶽英站在王誌春身後,啐了他一口後急忙趕去後院放人。
急中生智
誰知後院裏還有一個負責看押的人。此人名叫繆德,平時在還鄉團裏負責做飯。
見曹嶽英過來,他立馬警惕地站起身,問她有什麽事。
曹嶽英反應極快,腦子一轉便想出了借口,指著身後道:「我想起來你還沒吃飯,要不你去吃點兒東西,我替你看著他。」
繆德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東西,此時確實已經饑腸轆轆。
他看一眼身後的村長,掙紮半晌還是拒絕了:「算了吧,要是把人放跑了,我這條小命也就到頭了。」
曹嶽英不敢再勸,生怕引起對方懷疑。她焦急地四下望了一圈,突然看到自家的土墻,心中有了主意。
「那行,你好好看著他,別讓人跑了。趕明兒你和我一塊兒去弄點土坯來,把我家的土墻再壘一壘。」曹嶽英提高音量說道: 「不然就我家這麽矮的院墻,隨便翻翻就跑出去了。」
繆德點點頭,心中卻並沒有當回事兒。
還鄉團打算明天就將人活埋了,橫豎就這一晚,有什麽必要擔心他逃跑?
曹嶽英把剩下的飯菜熱了熱,和酒一起放在餐盤上,端去後院給了繆德,勸他多少還是要吃一點。
繆德頂不住饑餓,吃了東西又喝了酒,後半夜一到便開始犯困,上下眼皮一個勁兒地打架。
他努力撐了許久,酒勁兒一上來,還是沒忍住睡了過去。
見他睡著後,村長悄無聲息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對著墻角的瓦片磨手上的繩索。
天亮前總算是磨開了,他手腳並用爬上院墻,終身一躍,消失在了夜色中。
次日清晨,喝得爛醉的王誌春終於醒了過來,他還沒站起來,便聽見後院傳來繆德驚呼聲:「不好了,人跑了!」
這一下,王誌春徹底清醒了。他急忙跑到後院檢視,此時哪兒還有什麽郭家村村長的身影,地上只剩下了一截被磨斷的麻繩。
曹嶽英聽見動靜,也急忙從屋裏跑出來。她環視一圈,指著土墻上的鞋印驚呼道: 「是不是翻墻跑的?我昨天就說了,我家這院墻太矮,讓你們幫我壘壘,誰也不聽。」
王誌春將繆德大罵一頓,急忙帶人順著鞋印的方向追了過去。
可此時已經過去了一晚上,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見他們無功而返,曹嶽英這才松了口氣,悄悄揚起嘴角。
新中國能一路走到今天,人民群眾才是勝利的根本。
陳毅元帥曾說過,「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用小車推出來的」,我們應當永遠銘記這些草根英雄,將他們的精神傳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