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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中國人在泰國消失9年,出發前都看過這本書

2024-01-06軍事

曾經有200位中國的年輕人自願選擇了不能辭職的職業,代價是越過國境線,去到越南與泰國交戰的地方。

他們全身上下,除了武器,只帶了一本選集。 戰鬥進行地異常順利

到了之後,他們發現,援助的物件並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人,處處區別對待,也沒有按照選集的精神去行動。

直到有個人忍受不了,終於決定反抗這一切。

付良明和王金強是趴過一條戰壕的戰友。

分別三十年,倆人在街頭偶遇,一開口就差點吵了起來。

在王金強詫異的目光中,春風得意的付良明先開口:「老戰友,怎麽樣,還說我是叛徒嗎?」

王金強聽他這麽說,氣不打一處來,臉一下陰沈了,反問道:「帶敵人來打自己的戰友,有你這樣的戰友嗎?」

王金強最後一次見付良明,是在1977年的戰場上。

王金強是敢死隊的成員之一,帶著戰友從事先埋伏的樹林沖出去。喊殺聲震耳欲聾。

突然,他在敵方陣營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他曾經的戰友,付良明。

倆人距離太近了,付良明臉上從得意向驚恐的過渡,都清清楚楚。

轉瞬間,付良明身邊的人已經被敢死隊打死好幾個,他驚慌失措地退了下去。

很快,在王金強防守的陣地上,一架直升機盤旋而起。它飛得很低,幾乎貼近樹林,螺旋槳刮起旋風,枝葉嘩啦啦的響聲掀起一陣陣巨浪。

王金強以為敵人會機槍掃射,趕緊帶著戰友躲進了防空洞。

但超低飛行的直升飛機上,卻傳來了廣播聲音:「戰友們,我是付良明,我現在是上校團長,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證你們一個個升官發財!」

接著,一張張傳單從直升機上隨風飄向陣地。戰士們撿起傳單一看,上面是付良明親自寫的勸降書,大家又氣又恨。

王金強帶人鉆出防空洞,看見直升機上坐著的正是付良明。

只見他探出頭,手持喇叭大聲高喊:「戰友們投降吧,跟我走光明道路,我保證大家有美好的前途!」

付良明高居於直升機上,傳單雪花一樣撲朔朔地落下,曾經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們變得很渺小,得站在地上仰視才能看到他。

王金強在下面怒火中燒,身旁有戰友氣不過,端起衝鋒槍開槍,飛機不停地變換角度,高低不一,怎麽也打不中。

直升飛機頂著子彈繼續在根據地上空低空飛行,付良明不停地勸降,不停地散發傳單。

如今三十年過去了,直升機上得意的臉和眼前的人臉重合,付良明依舊春風得意。像個衣錦還鄉的將軍,連環顧四周都像在巡視領土。

付良明看王金強並沒有諒解的意思,趕緊辯解道:「老戰友,我過去不是叛徒,現在也不是叛徒,我只不過是不想在越共部隊幹了,不做無謂的犧牲,想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已。」

王金強默然,半晌說:「我不想與你論是非。」

插畫師根據現場還原

此時正值八月,雲南文山暑熱,汽車站的喧囂,付良明的突然出現,讓王金強一下重回三十年前。

那時他和付良明都還年輕,幹起革命熱火朝天。只要革命需要,就立刻跨過國境,奔赴戰場。

但事情並不像從國境線上邁過去那麽簡單。

在戰場上的那些年,他們每個人都險些成為另一個付良明。

在1970年,國內除了動亂,鋪天蓋地全是支援世界革命的宣傳。年輕人們聽得熱血沸騰,都盼望著靠革命給自己掙到好日子。

共產國際此時正在東南亞各國建立革命根據地,其中泰國的根據地需要大量外界支援。

最先施以援手的是越南共產國際,然後中國的熱血青年們也組成了誌願者隊伍,加入越共,去了泰國建立共產國際根據地。

王金強和付良明之前都在中國解放軍連隊服役過。

付良明是人盡皆知的神槍手,但因為沒有得到提拔,常常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感覺,滿腹牢騷抱怨。

尤其那年他已經二十七歲了,有妻有子,迫切想立下一番事業,給自己搏個好前程,付良明非常想去參加越共。

至於王金強,他一心想做個優秀的解放軍。泰國革命剛剛開始,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已經是排長,可以去幫忙盡快解放泰國窮苦百姓。

付良明和王金強都是苗族人,天下苗族是一家,在東南亞這幾國他們語言相通,去支援革命,交流更方便。

王金強申請退伍後,倆人以誌願者的身份向上報名,並一起被選中。

潘法官說,付良明和王金強當年一起走過的泰老界碑沒現在漂亮

1970年7月26日,他們和20多個年輕人一道,懷揣毛選,跟著越南軍事顧問團,沖破重重封鎖,足足走了25天,來到了泰國北部的帕基根據地。

雖然根據地才建立短短幾年,但在越共領導下已經迅速發展壯大,地盤多達50多平方公裏。

付良明喜不自勝,給自己定下了宏偉目標:一年當排長,第二年當連長,最終是當將軍,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基地司令見招來這麽多中國兵,也十分高興,馬上編排。10人為一個排,留下架子,今後擴大兵員。

付良明單獨被分到緬甸兵的排裏,排長是個越南兵。

中國去的誌願者,軍事素質是過硬的,像付良明這樣落單的,都當了排長,只有他繼續做小兵。

付良明找到越共的參謀長質問,為什麽不能當排長,自己在中國就是班長,而且是個神槍手。

參謀長笑了笑說:「暫時的,看今後打仗的表現,有功者,隨時都可以提拔。」

付良明心裏不服,憋著氣,不再吭聲兒。

沒來之前,付良明以為只要到了國外,怎麽都要比國內的日子更舒服些。誰知根本不是這回事——越共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發放糧食和武器彈藥是越南兵優先,就連戰友生病受傷這種生死攸關的事兒,越共領導也百般推脫。

離根據地最近的野戰醫院,只有越南兵被送去救治過,一旦中國人想去,領導就推脫說條件不足,沒有能力。

越共當時的政策唯親是用,根據地所有領導全姓同一個姓氏,沾親帶故。

更讓付良明難以忍受的是,中國有很多根據地的實戰經驗,但對方就是聽不進去,胡亂指揮一氣,戰果全靠中國誌願者的命去堆。

有一次,三個泰國特工假扮成收山貨的商人來越共根據地偵察情況。在暴露行蹤後,那三個人迅速跑進樹林裏隱藏起來。

越共領導下令,趕快派兵去追,一定要活捉這幾個人。王金強堅決反對,說現在情況不明,不知道這幾人是前來試探,還是故意引人出去,不如派幾個人先試探回去。

越共領導不聽,執意要派大部隊圍剿。果不其然,被埋伏在樹林裏的泰國軍隊圍個正著,還有一名中國誌願者就此犧牲了。

付良明眼看升遷無望,就想盡快找到別的途徑,能讓自己不白來一趟。

在部隊裏,哪怕是指揮員也沒有薪資和津貼,付良明就把目標定在了撈錢上。

這時他好想打仗,渴望大炮一響,得黃金萬兩。機會說來就來。

1972年2月,根據地領導決定,鏟除泰國軍方的一個哨所,因為那裏都是泰國軍方征用的毒販武裝,常把毒品販賣到附近寨子,使山民深受其害。

付良明建議參謀長偷襲點只用2個人,以達到奇襲目的,並說自己願帶一個戰友執行任務。

他有自己的小算盤,只要第一個沖上陣地,不愁沒有戰利品,毒販武裝隨時都有大量現金。

參謀長采納了這個建議,讓他帶人突襲。

根據地人多勢眾,彈藥充足,戰鬥進行得異常順利,敵人紛紛舉手投降。部隊隨即沖了上來,全部繳了敵人的槍。

勝利的關鍵時刻,付良明卻在陣地上消失了。

在敵人宿舍裏,付良明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東翻西找。驀地,他在一個精致的皮包裏翻出一疊美元!

付良明欣喜若狂,他這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這麽多錢。頓時,大腦中一片空白。

大把鈔票的油墨味兒讓付良明沖昏了頭腦,軍隊的紀律和軍人的職責都被他拋之腦後。

他的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在腦子沒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錢塞進了他自己的口袋。

接著付良明又在一個佤族花包裏發現有金戒指、珠寶、項鏈,他隨手抓了一把,裝進了自己的背袋內。

插畫師根據現場還原

就在這時,一個越南士兵沖了進來。

被人發現了!付良明心臟狂跳。

沒想到,看到付良明正將珠寶項鏈往背囊裏裝,對方也將手伸進佤族包,抓了一把珠寶往自己的口袋裏塞。

付良明長舒一口氣。他倆相視一笑,離開了現場。

這次作戰付良明表現突出,在評功時,領導準備給他記一等功。

除了立功,更讓付良明激動的是他背包裏沈甸甸的美金。

返回營房後,付良明趁著大家入睡,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摸著黑,一遍又一遍反復數著厚厚的鈔票,幾乎要笑出聲兒來:光美元就有1萬多,能在曼谷買一棟高級別墅,還可以討上好幾個老婆。

就在他設想如何花這筆錢,怎麽離開部隊去過好日子之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打破了美夢。

這天,付良明接到通知,要他去根據地政治部主任辦公室。他以為是宣布立一等功的訊息,快步朝主任辦公室走去。

走進辦公室,主任神情嚴肅,手一指,叫他坐。主任平日平易近人,這回卻臉色驟變,板著臉。

付良明心裏直打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他很快猜出了原因,私藏戰利品,可能有人告發了。

「我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主任說。

「好,首長,我一定如實回答。」

「你私藏了多少戰利品,現在藏在什麽地方?」主任問他。

眼見事情敗露,付良明不得不如實說了出來:「具體多少不知道,就藏在我床下,我在床下挖了個小洞,錢財用塑膠袋包好的。」

原來,見付良明私藏珠寶的越南士兵,回來換衣服時,戒指掉在了地下,被戰友發現後告發了。

上級一查,他不但交代自己私藏珠寶,還一並告發了付良明。

主任立即派出人員尋找,在付良明床下收繳出一堆美元珠寶。

上級很快做出決定,開除付良明的軍籍,馬上送回中國。

付良明不想就這麽回國。他把戰友們聚在一起,說大家待遇這麽差,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這些錢財除了給自己留後路,也是想給戰友們以後回國改善生活。

付良明說的是事實。

根據地的資金全靠當地華僑越僑資助,官兵生活苦不堪言。在根據地,這麽多錢也花不出去,只能分給戰友。

付良明又說,你們是我的戰友,現在應該站在我這邊,不能幫著越南人,就這麽讓我走了。

說完,他看向王金強。此時的王金強已經是中國誌願軍的領頭人。

一開始,他聽到付良明偷拿毒資要被遣送回國的訊息,又驚又怒。但聽了付良明這番話,當即帶著其他戰友來到主任辦公室求情。

除了人多勢眾,王金強更希望越共領導知道,讓付良明留下是中國誌願者們的共同心願,他們都希望給付良明一個改錯的機會,帶錯立功。

主任看來了一群人,緊張地出了一身汗。尤其王金強又說,如果付良明犯了這麽點小錯就要受到處分,我們也不跟著你們幹了。

這是其他戰友事先跟王金強商量好的說法,只要把這話放出去,越共肯定就怕了。

果然,主任很怕誌願者們真的不幹了,立刻就答應把付良明留下,給他一個改錯的機會。

付良明被留下後,中國來的戰友們聚在一起,群情激憤地控訴對越共的種種不滿。

有的戰友說,他們根本不用毛主席敵退我進的戰術,只能站在那裏被動挨打,根本打不了勝仗。

政委也說,這些越南人好大喜功,不看自己的實力,想去解放泰國縣城,武器彈藥哪裏來?軍隊傷員怎麽救治?

最讓大家感到失望的是,無論中國士兵沖鋒陷陣多麽勇敢,升官的機會永遠比越南人要少。

最後這句話直接戳到了付良明的痛處。看付良明情緒低落,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他。

這次事件讓大家達成共識,以後要齊心協力,有困難一定要互相幫助,改善在異國根據地的艱難處境。

中國戰友的諒解,讓付良明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兒。

但越方對付良明一直不放心, 想再找機會考驗考驗付良明。

1973年8月的一天,越共參謀通知付良明,要他帶2名戰士前往一個小寨子圍剿毒販子。

參謀要付良明單獨沖進竹樓去執行任務,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是個神槍手,一定能完成任務,二是看他是否還會私藏戰利品。

付良明知道這是對他的考驗。付良明一心想扭轉中國戰友在越共心中的形象,他表示堅決把任務完成好。

不料,小隊上樓時腳步驚動了毒販子,毒販頭子急忙從後窗爬窗逃跑,一人正要朝付良明舉槍時,付良明眼明手快,一槍將對方擊斃。一轉身朝窗下開了一搶,將正在逃跑的毒販子打倒。

其余幾個毒販子乖乖舉手投降了。

清剿完毒販,付良明叫另外兩名戰士上樓,將毒品或贓款收繳帶走。

回到營房,兩名戰士交出了繳獲的毒品和贓款,如實匯報付良明沒有動過繳獲的贓款。

考驗過後,越共開始重新信任付良明,而付良明心裏卻很不舒服。認為功是功,過是過,現在應該算立功才對。

於是,他再一次來到參謀用做辦公室的竹樓。

參謀立刻就明白了付良明想要邀功,他斜睨著付良明,不屑地笑了笑,說道:「你們中國人立功的標準,要比我們越南人難,要求更高。實不相瞞,根據地是我們建立的,今後這一代解放了,也是我們的聯邦國,而不是你們中國的。」

參謀的一席話,讓付良明大吃一驚,越共建立根據地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幫助當地的窮苦老百姓。建立聯邦國的想法更是與共產國際的初衷完全不同。

當即,付良明把參謀的話轉告給了中國來的戰友們。

大家當時聽了氣憤至極,考慮到在根據地已經犧牲了不少人,越捱下去越艱難,特意寫了封信,讓信得過的華僑帶回國,反映情況。

但信一直沒有得到回復。付良明徹底對「支援越共兄弟」死心了。

其實,死心的又何止他一個。

幾年下來,王金強越來越清楚,他們這支隊伍,根本沒有出路。

剛開始,王金強最初的小隊長也是個越南兵,但他那時想著,自己是為支援世界革命來的,並不想當領導。

但他很快發現,不行。

小隊長急於立功,幾乎每次行動都要死人,根本不在乎隊友的性命。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王金強有責任拿下指揮權。

後來他在戰鬥中一戰成名,才被任命為中隊長。但他也聽說,越共的軍官對此很不滿。

王金強意識到,這裏人心不齊,很難打勝仗。

有一年三月,王金強帶領兩個戰士,從陣地偵察回來,一推開門,發現一個年輕女子坐在他的床上,望著他微笑。

王金強馬上退了出來,問越南小隊長,這是怎麽回事。

豈料,小隊長把他拉到一邊,笑著說這次大家打了勝仗,老百姓說大家辛苦了,這個姑娘是專門送來,慰問官兵用的。

王金強一聽,堅決反對,馬上把姑娘勸走了。

他又對小隊長反復強調,部隊必須要有鐵的紀律,當幹部的如果不以身作則,戰士們會怎麽看?紀律渙散,又如何打仗?

小隊長哪兒聽得進去,他見無法說服王金強後,留下一個姑娘與自己過夜。

沒過幾天又發生了一件讓王金強更氣的事,小隊長帶領一些戰士到寨子裏向老百姓征糧,挑回1000多斤糧食,1頭豬和2只羊。

向老百姓要糧,這不僅違反群眾紀律,更重要的是會失去民心。沒有群眾的支持,一旦打起仗來,只會吃敗仗。王金強要他馬上將糧食和豬羊退給老百姓。

「到手的東西,怎麽能退回去呢!」小隊長堅決不退。

「那我們打仗的目的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剝削老百姓嗎?」王金強質問他。

「那你說如何解決給養,如今情況不一樣,我們可是在泰國!」

「我們可從中國支援越南的糧食中,撥一部份到我們根據地。」

積怨已久的兩人為此爭吵了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無奈,王金強只好向根據地司令反映小隊長的問題。

沒想到司令聽後,只是象征性地安撫了他一下,說一定會批評小隊長的問題。

但這些都不了了之了。

王金強的心越來越冷,這樣一支隊伍,別說打勝仗,能不能長久守住根據地,恐怕都是問題。

到1975年,越南國內終於革命成功,建立了社會主義政權。泰國轉而與中國交好,國內支援世界革命的宣傳也悄無聲息地停歇下來。

也是在這一年,付良明的人生急轉直下。

1975年1月8日,付良明所在的部隊,抓獲了一名女俘虜,晚上輪到他站崗看守女俘虜。

女俘虜關在一間單獨的泥巴墻石棉瓦的房子裏,付良明從窗子上看,女俘虜身著苗族服裝,苗條清秀。

他往窗戶看她一眼,她就對他笑,根本就沒有當俘虜的恐慌。

女俘虜是白天裝扮成老百姓,背著竹簍來到根據地偵查,被發現時從她身上搜出一把手槍和一個本子,本子上寫有看不懂的符號。

根據地中,越南兵可以隨意和當地女子談情說愛,中國誌願軍紀律嚴明,嚴格禁止和駐地婦女搞物件,付良名看著俘虜的笑,竟然有些失神。

付良明挎著槍來回走動,不時地從窗戶裏看那女俘虜一眼,她對他媚眼一笑。

付良明看得口幹舌燥,眼睛都快粘在女俘虜身上了。

下半夜,女俘虜說要上廁所。付良明走了進去,為她解了手銬。女俘虜貼在付良明身上與他調笑。

面對美女的引誘,他心亂如麻。

到了廁所,付良明望著她方便。她又笑了:「怎麽不轉過背去?」

「我怕你逃跑。」付良明笑著說,底氣明顯不足。最後還是轉過身去了。

女俘虜說自己叫馮春,是帕林寨子良家婦女,當地的老百姓家裏都有槍,她是被誤抓的。

也許是月光下的女俘虜太漂亮,付良明有些心猿意馬,不由地也開始惱恨起越南人,把一個民女抓起來幹什麽。

見他動搖,女俘虜繼續嗲聲嗲氣說,如果付良明把她放走,她就把自己的漂亮妹妹嫁給付良明。

這女俘虜說得輕巧。但付良明心裏清楚,在部隊裏,這種情況輕者關禁閉,重者判刑。

女俘虜湊近了他的耳朵說:「在我走後你肯定會先被關押,我會叫我妹妹帶人來救你,一回去,你就可以與我妹妹結婚了。」說完,她湊過去,深深地吻了他。

此時,也不知兩個人誰是誰的俘虜。付良明猶豫了一下,心軟了。

他突然升起一個念頭,立功再沒有希望,發財路也斷了,不如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

當戰友來換哨時,為了讓女俘虜跑的更遠,付良明對戰友說,上次你幫我多站了崗,今天我心情好,不想睡覺,你去休息吧。

三個小時後,天亮了,付良明大喊:「快來人呀,女俘虜逃跑了!」

很快,部隊領導趕來了,問付良明女俘虜是怎麽跑的。

付良明手搓著衣角,緊張地說,俘虜要去上廁所,出於人道,他押她去。就在離她20公尺廁所裏,他背靠她,20分之後去叫,她不見了。

聽付良明說俘虜只跑了20多分鐘,部隊馬上組織人員追捕。可追了三個多小時,搜遍了根據地每個角落,也沒見俘虜的蹤影。

部隊懷疑付良明有意放跑了女俘虜,把他關了禁閉,接受審查。

審問一天,付良明一口咬定,沒有放走俘虜,是自己失誤,不該解開手銬,更不該背過臉去,讓她有可乘。

付良明被關押在審問女俘虜的那間房子裏。

當天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四條黑影悄悄摸了過來,撲向哨兵。哨兵當場被殺害倒地。

「付良明,我是馮春的妹妹!」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他。

付良明聽見喊聲,欣喜若狂,他馬上隨黑影逃出了根據地。

當晚,付良明被接到了離根據地30多公裏的寨子,到了寨子已是下半夜。

剛到寨子,女俘虜馮春出現了,她把妹妹推到付良明面前,問付良明喜不喜歡。馮春的妹妹長得水靈,笑容嫵媚,付良明當然很喜歡。

馮春媚眼一笑,叫這姑娘和付良明先去休息,天亮再說。姑娘心領神會,拉著付良明朝一間房子走去。

其實,這是泰國邊防部隊情報部門安排的,馮春只是一個執行者。那個被她叫妹妹的姑娘,是他們花錢雇來的。

下面的戲如何演,情報員馮春早就同這姑娘交代好了。

上午9時,付良明還在摟著姑娘睡覺,做著美夢,房門被重重地推開了。一個滿臉胡須的大漢,手持扁擔沖了進來,怒火中燒:「好呀,你強奸我妻子!」說著舉起扁擔就要打去。

這時馮春帶著十多個男子沖來了進來,她抓住大漢的扁擔說:「先別打,他對我們還有用。」

這個自稱是馮春妹妹的姑娘瞬間變臉,忙用衣服遮住身子,不停的抽泣,她用手指著付良明,開始顛倒黑白,稱是付良明強迫她的。

馮春一使眼色,幾個男子沖了上去,繩子往付良明身上一套,他被五花大綁了。

完了,我中了美人計,付良明垂頭喪氣,在心裏說。

付良明被關在一間房子裏,十多個泰國軍人走了進來,其中包括馮春。

付良明緊張極了,想到之前在戰場上的你死我活,生怕自己被就地正法。

馮春看了他一眼,故意在房間中間的桌子上攤開一張地圖,開始講軍事部署,用的還是付良明聽得懂的苗語。

付良明支著耳朵偷聽。

軍官說,他們的機場馬上就建好了,可調動多於越共根據地二十倍的兵力圍剿他們。越共根據地最有戰鬥力的是中國兵,只要先消滅中國兵,根據地便將土崩瓦解。

付良明已經明白了這些泰國人的意思。他全是劫後余生的慶幸。

越共根據地全靠中國誌願者,而中國人鐵板一塊,泰國人想策反他,動搖中國誌願者的軍心。只要動搖了中國誌願者的軍心,那越共根據地離垮台也不遠了。

這時,馮春走到付良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的命全掌握在我的手裏,如果你聽話,我們不但不會殺你,反而會給你出路。

付良明知道自己已沒有選擇的余地,況且,在根據地根本沒有出路,跟著泰國人混個一官半職,興許之後就是個在國內也被承認的將軍了,便同意了。

接著,馮春吩咐他,你還是先回根據地,在被關押後的晚上想辦法逃跑。你們的根據地門口有個苗哨兵,你送他一包曼谷牌香煙,他會給你指方向,到時有人會來接你。

1月11日上午11時,付良明被五花大綁押到了根據地。走在最前面的是被「強奸」的姑娘,跟著她的是所謂父母及親朋好友。

來到根據地,大家見被押來的是付良明,部隊領導和中國戰友,付良明所在部隊的隊長都來了。

姑娘指著付良明的鼻子,當眾大聲罵道,就是這個畜牲,強奸我,你還是人嗎?接著「啪啪」打了他兩耳光。

姑娘的母親哭著說,我一個好好的閨女,被他糟蹋了,今後叫她如何嫁人!

另一個男子當眾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麽部隊呀,前幾天,我們的一個民女被你們抓來當成是壞人,現在又強奸她的妹妹,平時你們只知道征糧,派工,這與山寨土匪又有什麽區別!」

泰軍這招十分狠毒,既挑撥了軍民關系,又離間了根據地各國軍人的關系,使越共部隊領導顏面掃地。

根據地領導也知道,這是在挑撥離間,因無證據,也只好忍讓,要他們先回去,表示一定對付良明嚴肅處理,決不姑息遷就。

付良明低著頭一言不發。

越共根據地領導把付良明交給中國大隊處理,以示劃清界限,更是給中國大隊出難題,故意看中國人難堪。

在泰國的越南兵

在圍成一圈的籬笆墻裏,王金強和幾個戰友一起審訊付良明。氣氛凝重。付良明被綁在地上。

他一定要被判刑,但直接在越南給付良明判刑肯定不成。有人提議,可以將付良明押送回國內,寮國有我們的聯絡站,可以一路送回來非常方便。

王金強知道付良明肯定不同意,就問他自己是怎麽想的,卻沒想到付良明不但不檢討,反而哀求道:「大隊長,跟著越南人我看沒有出路了,我勸戰友們趕快果斷離開越共,因為我們隨時都有危險,真的,我是為戰友好。」

王金強雖然知道這批誌願軍處境尷尬,進退兩難。但畢竟在這裏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仗,要走也要等到國內的訊息下來再走。

看王金強實在為難,有個戰友說,我們可以學援越抗美,中國部隊到越南去時有三大紀律八項註意,按紀律,強奸當地婦女要槍斃。

付良明驚恐極了,連連哀求。

王金強也不想殺他。只好將人押下去,繼續關起來。

在漆黑無人的房子裏,付良明越想越覺得會槍斃他。這些年在越共根據地的經歷從付良明腦海中飛逝而過,他來到這異國苦苦煎熬七年,做出決定不過一瞬。

當夜,付良明趁看守的戰友打盹,從關押他的屋子的後窗逃了出去。

就像馮春指示的那樣,在根據地門口,付良明拿出一包曼谷牌香煙給遞了哨兵。哨兵接過香煙,手指向右邊小路。付良明快步朝小路走去。

有一個人在等他,旁邊有馬。付良明騎上了馬,跟著接應他的人,飛馳而去。

付良明成了逃兵。

王金強留在了根據地。

留在根據地的王金強在苦苦等待著國內的訊息。

1976年6月18日,王金強接到通知,到司令部開會。參會的都是團以上幹部。會上來了幾個新面孔,他不認識。

會上,根據地政治部主任,手持一份任命書宣讀了起來:王金強被任命為第一大隊大隊長……

大家起立,向首長敬禮。升為團籍幹部的王金強不得不站起來,面無表情擡起了手。

司令把身旁一個微胖、高大、臉色黑紅的領導介紹給在場眾人,說那是河內總參謀部來的將軍。與會者響起熱烈的掌聲。

將軍擺了擺手,微微一笑,說道:「你們在這裏孤軍奮戰,站穩了腳跟,敵人沒有把你們趕走,說明你們的工作富有成效,但這還不夠,下面我宣讀上級檔。」

接著,將軍一字一句讀了起來:「關於進一步擴大在泰國的一革命根據地的決定……」

歸納起來的意思是,越南將把革命擴大到泰國、緬甸、寮國、柬埔寨,將來將把這些國家納入越南的版圖。

王金強整張臉都繃緊了。果真如付良明所說,越南人好大的野心!王金強把拳頭握得死緊,幾乎在掌心摳出血來。

這是王金強第一次親耳聽到越南的高級幹部這麽說。

這也是王金強第一次出國作戰。出生入死六年,犧牲了多少兄弟,到頭來,他們參加的居然是這樣一支隊伍。

他心中暗下決定,絕不能跟著越共繼續下去了,當務之急,要把還活著的兄弟們帶回家。

而且付良明一逃跑,根據地隨時都面臨著被圍剿的危險。

根據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敵人如果強行進攻,不費一番力氣也休想拿下。

讓人想不到的是,自從付良明叛逃後,沒有動靜,一片風平浪靜。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兩年過去了,敵人沒有進攻。

王金強帶領的中國戰友也松懈起來,也許付良明還有些良心,只是想做個逃兵,去泰國去尋找自由,過上好日子,不會真正給泰軍提供什麽情報。

再說他的年紀比戰友們都大,過不了苦日子,想成個家也情有可原。畢竟現在越共根據地的形勢越來越差有目共睹,所有在這兒的中國人都感覺前程渺茫,連王金強自己都在找機會回國。

突然有一天,被派到泰國去的偵察員發現,泰國軍方竟開始在當地修起公路,他們要圍剿這個根據地!

可根據地已經不是當年彈藥充足聲勢壯大的根據地了!現在的根據地根本沒有實力與泰國一戰!

1977年3月28日清晨,偵察員向大隊報告,在中國誌願者防守的山下發現下有一股泰軍全副武裝,正悄悄地朝大隊摸了上來。

2架敵機出現在根據地上空,丟下一顆顆炸彈,隨著爆炸聲和機槍的掃射,陣地周圍的樹林火光沖天,硝煙彌漫,慘烈的戰鬥開始了。

敵機停止轟炸後,敵人開始進攻。

王金強用望遠鏡一看,敵人黑壓壓一片沖了上來,正朝我方陣地沖了上來,走在最前面的竟是曾經的戰友付良明!

王金強火了,眉頭一皺,有了主意。他找來一塊木板,在上面寫了起來——

付良明:你背叛戰友,甘當叛徒,可恥可悲可恨!你絕不會有好下場!

牌子寫好後,王金強把它插在陣地上,命令戰友們撤出第一道防線。

半小時後,付良明進入到第一道防線。在陣地上,他看到了羞辱自己的牌子,一番嘲笑,也拿筆在上面填寫了幾行字——

戰友們!你們如果是為中國而戰,為解救苦難的百姓而戰,我佩服。可如今為一支沒有希望的部隊而戰,是在做無謂的犧牲,毫無價值,趕快放下武器,投降吧!

埋伏在樹林後的王金強想起這些年來犧牲在異國的戰友們,再看眼前已經換上泰國軍裝的付良明,咬著牙下令進攻。

插畫師根據現場還原

付良明退後又來,手持喇叭,在根據地上空不停地撒傳單,勸降戰友,連續喊了一個星期,但沒有人投降。

泰軍不敢貿然進攻,一旦進入根據地的原始森林裏,打遊擊是誌願者們的強項,泰國軍方怕死人,圍而不打。

雙方整整僵持了一年。

這一年間,根據地領導好大喜功,在戰事上接連失利,戰士傷亡慘重。曾經聲勢極大的根據地,如今只有1000多能用的新兵。

見狀,王金強向上級建議,敵人會馬上圍剿根據地,應盡快撤退。

就在司令還在考慮是否撤退時,政府軍的4架飛機出現在根據地上空。飛機投下一顆顆炸彈,巨大的爆炸聲在根據地響起,20多間房子,頓時烈火沖天,熊熊燃燒,化為灰塵。

王金強帶領僅有的兩個排的兵力,掩護機關幹部撤退。不停地奔襲在各個山頭樹林裏與敵人周旋。

越南根據地在泰國打地道戰用的地道

又打了半年遊擊之後,越共根據地的所有人員,包括司令、政委不得不承認,他們已經無力再與泰國政府軍抗衡。

條件已經成熟,王金強和戰友們商量後,來到司令部的住處,正式向領導提出回中國的請求。此時,越共根據地領導已經無計可施。

再說,中國來的戰友已經犧牲30多人,誌願者們每次作戰都英勇殺敵,現在他們提出回國正當合理,應該批準,他們幾個領導一碰頭,同意王金強等人回國。

王金強又提出一個要求,希望能將他們在根據地的表現,出示一個證明,實際上也就是鑒定,希望實事求是證明他們在根據地的表現。

這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領導立即要秘書寫了個證明,證明寫道:

茲有中國籍人王金強……等人自1970年7月至1978年7月來到了我革命根據地後,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作戰勇敢。在歷次作戰中,有勇有謀,能帶領士兵沖鋒陷陣,指揮靠前,英勇殺敵,屢建戰功。其中,王金強已被提拔為團級幹部……

特此證明,共產國際越南分會駐泰分支 1978年7月8日(紅章)

揣著這張證明,王金強和誌願者們悵然若失。

八年青春,兩千多個日夜,二十多條年輕的性命,到頭來,只化成一紙薄薄的證明。

他們不知道如何面對家人和親朋好友。

一回到家裏,王金強的父母見到兒子,激動得淚流滿面。

他們不問兒子失蹤原因,不問去了哪裏,那時常有青年參加緬共,父母相信兒子肯定是在做對國家有利的事。

王金強的父母非常高興,馬上殺了頭豬,叫來親朋好友聚餐,慶賀兒子平安回來。

宴席上,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只有王金強,連笑一笑都勉強。

他心裏清楚,當年冒險出國作戰,是為了支援世界革命,如今革命沒有成功,不配父老鄉親這麽熱情的迎接。

中國赴泰國作戰的其他誌願者們,大多數和王金強一同撤回了國內,只有10多人誌願留在了泰國。

回國後的誌願者們都被安排了工作,那段歷史也就被大家埋在心底了。

至於付良明,不時有訊息傳回,他在泰國日子過得很好,很富裕,得到了泰國政府的優厚待遇。

王金強總有些不相信,任何國家都不會重用一個叛徒。更何況付良明沒有長遠目光,也不會規劃人生,不像能飛黃騰達的人。

直到2007年8月16日,倆人在文山老家的火車站相遇。

此時付良明雖然身著筆挺的西服、鋥亮的皮鞋,還提著時髦的皮箱,但王金強在這格格不入的華麗中,看到了一種說不清的虛幻。

兩個老戰友在街頭不歡而散。

付良明的妻兒都以為他早死了,見他衣錦還鄉,既驚訝又高興。來探望的親戚絡繹不絕。

付良明很大方,只要來探望的親朋好友,每個人都送給400元。

他對家人說,自己在泰國開有多家公司,日進鬥金。

在家住了兩個多月後,付良明要回泰國了。老家窮困的兒子提出跟他一起去泰國工作。

付良明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好樣的!我就等你這句話,將來我的公司財產就由你繼承!」

10月底,付良明帶著兒子付來到了泰國清孔山寨。

可當兒子看到父親的家時,心涼了半截。

付良明的家,一間泥墻草房,一下雨就漏,還沒有雲南文山老家的房子好。每天吃的是包谷,紅薯,芋頭,還要下地勞動。

兒子這才知道,父親所謂的公司子虛烏有。

回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路費是借的,就連那身富貴行頭,也是借錢買的。

付良明投靠泰國政府後,封他為上校團長,實際上是個空頭支票。在利用完付良明之後,將他踢出了軍隊,「上校團長」也變成了「耕地農民」。

在異鄉流落半輩子,付良明知道自己垂垂老矣,再不回家就永遠回不去了。他借了所能借到的錢,想演好人生最後一場戲。

沒想到,兒子要跟著他回泰國。從不長遠考慮的付良明,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知曉一切後,兒子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一年後,他跟當地小混混混在了一塊,不久染上了毒癮,下落不明。

而付良明因回家借了一大筆錢,為還債,他走上了販毒的道路,後又吸毒,染上了毒癮,幾年後也因吸毒過量而死亡。

王金強得知後感慨萬千,想起當年,他和付良明一起跨過國界,年輕的他們躊躇滿誌,以為自己能當上將軍,榮歸故裏。

革命失敗,大家的將軍夢都破滅了。他本以為付良明能衣錦還鄉,也算如願以償。

到頭來,這也是假的。

這不是一個典型的叛徒故事。

不管是當上團級幹部的王金強,還是成為叛徒的付良明,都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

有的人想給所有人搏一條活路,有的人想給自己走一條好路。

付良明不是一個目光長遠的人,他只想解決眼下的困境。

國內吃不飽,那就去國外鬧革命;打仗不行,那就去撈錢;撈錢也不行,那就找個女人過日子。

而人生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鏈條,一環斷了就會墜落一小步,一步步累積,墜入谷底。

付良明是背叛了戰友。可最先背叛這群中國人的,又是誰呢?

編輯:趙土司 馬修

插畫:小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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