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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完大獎就被捕,他犯了什麽罪?

2024-10-20電影

作者:Ed Frankl

譯者:Issac

校對:奧涅金

來源:【The Film Stage】

2017年,伊朗導演穆罕默德·拉索羅夫憑借其沖突激烈、精彩非凡的【謊言】,一舉奪得坎城一種關註大獎。

這部電影探索了高壓統治是如何摧毀獨立思想的。然而,拉索羅夫在回國路上便被捕,入獄監禁一年,此外,他還被禁止離開伊朗或拍攝影片。

【謊言】(2017)

但這並沒有讓他止步於此。僅僅三年後,他便完成了近來伊朗電影中的重要作品。自從【殺人短片】問世以來,還沒有哪位導演講述了如此驚心動魄的反對死刑的案例,或是拍出這樣一部見證了人們受到壓迫的作品,令人暴怒、扣人心弦,而又經久不息。

【殺人短片】(1988)

拉索羅夫秘密拍攝的【無邪】,是一部有著四個故事的集子——顯然,相比長片,伊朗當權沒有那麽在意短片。

【無邪】(2020)

盡管困難重重,導演還是拍出了一部清晰明確的作品,作為生活在伊朗壓迫下的平明百姓的記錄者,他應當與曾經斬獲了金熊獎的賈法·帕納西比肩而立。(譯者註:【無邪】也在今年的柏林電影節上大放異彩,拿下了金熊獎,而導演本人卻因為無法離境而沒能出席頒獎禮。)

根據【經濟學人】,伊朗是世界上死刑執行率最高的國家,而【無邪】所講述的故事正是圍繞著死刑,盡管不是一直都與其所強調的主題直接相關。每一則故事,並不總是時時刻刻在講述死刑的哲學或道德問題。

這部電影的意圖,更多在於處理「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這一問題。拉索羅夫的觀點是,暴虐政權創造了這樣一個社會,在這個社會中,法律不僅在實際層面上禁止人們自由地做決定,而且還侵犯了人們的思維過程——無法自己做決定幾乎成了一種心理狀態。

【無邪】(2020)

影片中的劊子手並不是壞人——有時,就像征召入伍的士兵一樣,他們必須執行死刑,這顯然是荒謬的。用拉索羅夫的話來說,正是這個體制讓他們落入這些不值得羨慕的處境,最後成為「專制機器」的一部份。但影片也認為,他們也不是無可指責的。這些角色有著「拒絕」的立場。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可以違抗命令,盡管他們的行為會帶來痛苦的後果。

影片中的四則故事在型別運用上嫻熟靈巧:第一個故事是一部慢節奏的家庭戲劇,說的是一位百無聊賴、壓抑沮喪(或者說是糊塗得不知所措的?)的父親(埃森·米爾荷西尼 飾),故事最後以一場難以置信、惹人憎惡的「電影巨變」收尾。

【無邪】(2020)

第二個故事先是一部驚險片,然後又驟變成一部越獄電影。第三個故事呈現了一對夫婦(由演技精湛的穆罕默德·瓦利紮德甘和馬赫塔布·瑟瓦提飾演)之間淒美的愛情,同時輕巧地表現了「政治的即個人的」。

而第四個故事則跨越了邊境,探索了責任與家庭的話題,其開放性的結局引人深思,向觀眾發起提問。拉索羅夫知道應該在什麽時候引入政治討論,而又該在什麽時候留下不完整的、更加需要觀眾默想沈思的片段,同時以畫面來填補這段空白。

每一場戲都有一個閃光時刻。第一個故事以非凡的力量,刻畫了平庸之惡愈來愈盛的恐懼。在第二個故事中,新入伍的執行者,比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更加心煩意亂,這則故事最後帶著義大利反法西斯的頌歌【啊,朋友再見】的調子,以一場榮耀而充滿希望、同時毫無疑問也令人哀愁的戲宣告落幕。

【無邪】(2020)

第三個和第四個故事均圍繞著感人至深的敘事轉折展開,而這樣的轉折又以某種方式提前有所征兆。此外,盡管合集這一格式,經常失真於令人信服、自然而然的敘事,但人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這些各自獨立的故事並非毫無聯系,正如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殺人短片】便是其中一部份。

【殺人短片】(1988)

根據新聞報道,這部電影的靈感來自於拉索羅夫在銀行看到了他以前的審訊者。拉索羅夫沒有朝他「怒吼尖叫」,相反,他無法將對方看作「邪惡的怪物」。

事實上,我們在這些有缺陷的人物身上看到的並不是邪惡的化身,而是一個國家所犯下的邪惡行為對那些履行職責的人所產生的腐蝕性後果。

這使得這部電影成為了泰隆斯·馬力克最近的【隱秘的生活】的現世姊妹篇。

【隱秘的生活】(2019)

用拉索羅夫的話來說,當一個人認為某事是錯誤的他卻不反抗的時候,邪惡便產生了。但是,正如現在被永久軟禁的導演將證明的那樣,表明立場的後果從來都不是直截了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