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好萊塢第一位華人女星,紅遍美國卻依然被歧視。
支持中國抗戰,卻被宋美齡拒之門外,還放話「她還不配當我的座上賓」。
她就是「裏外不是人」的黃柳霜,在去世六十年後卻又火了,甚至還被印上美國硬幣。
她到底做了什麽能得到如此榮譽?
好萊塢中的"東方女性"
2022年10月,美國鑄幣局發行了一枚特殊的25美分硬幣。硬幣正面是一位東方女性的側臉,她留著標誌性的齊劉海,眼神堅毅而深邃,細長的手優雅地托著下巴。
這位女性就是黃柳霜,美國第一位華裔電影明星,也是首位登上美國銀幣的亞裔面孔。
這枚硬幣是美國鑄幣局"美國女性鑄幣計畫"系列的一部份,旨在紀念為美國歷史做出重要貢獻的女性。
然而,在黃柳霜生前,她的人生卻充滿了坎坷與掙紮。
她在好萊塢的發展受到了嚴重的限制,只能出演符合西方人刻板印象中的東方女性角色,如妓女、舞女或蛇蠍美人等負面角色。
1929年的【唐人街繁華夢】和1931年的【龍女】中,她都飾演了夜總會舞女的角色。這些角色雖然讓她保持了知名度,但也將她牢牢固定在了"東方女性"的框架之內。
更令人沮喪的是,當時的美國法律禁止跨種族通婚,電影審查制度【海斯法典】也禁止銀幕上出現跨種族的親密接觸。
這意味著黃柳霜無法與白人演員有任何親密戲份,極大地限制了她的表演空間。她 只能在銀幕上孤獨地舞蹈或者扮演被拋棄的可憐女子,無法展現完整的人物形象 。
在片酬方面,黃柳霜同樣遭受不公平待遇。她的薪酬往往只有同等角色白人演員的十分之一。
甚至在化妝和服裝待遇上,也存在巨大差異。白人演員可以享受專業的化妝團隊和精美的戲服,而黃柳霜常常需要自己準備服裝和化妝。
更令人心痛的是,黃柳霜多次被剝奪重要角色的機會。
1935年,她原本有望出演賽珍珠小說改編的電影【大地】的女主角,但最終這個角色被白人演員路易絲·賴納獲得。
導演甚至聲稱黃柳霜"太東方了",連配角的機會都不願給她。這種赤裸裸的種族歧視讓黃柳霜深感挫敗。
1932年,她在【上海快車】中與瑪琳·黛德麗合作,雖然仍然飾演中國妓女,但她努力在有限的角色中塑造多元化的形象。
她試圖透過自己的表演,展現東方女性的智慧和堅強 ,而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犧牲品。
隨著時間推移,黃柳霜開始嘗試突破刻板角色。1937年的【上海女兒】中,她飾演了一位勇敢揭露非法走私的華裔婦女。
1942年的【重慶來的女士】中,她則出演了一位指揮遊擊戰的女戰士。這些角色雖然仍然帶有一定的東方色彩,但已經開始展現更為正面和立體的中國女性形象。
除了演藝事業,黃柳霜還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在中國抗戰期間, 她多次拍賣個人珠寶首飾為中國捐款,並在美國各種場合呼籲支持中國抗戰。
1942年,她出演了反日電影【轟炸緬甸】和【重慶夫人】,並將全部片酬捐給了中國聯合救濟會。
這些行動展現了她對祖國的深厚感情,也讓她在華人社群贏得了尊重。
與祖國的復雜關系
然而,黃柳霜與祖國的關系卻十分復雜。1936年,她首次存取中國,開始了自己的尋根之旅。
2月9日,當她抵達上海時,受到了熱烈歡迎。她參觀了電影制片廠,與本土明星交流,還遊覽了北京、天津、南京等地。
著名作家林語堂、京劇大師梅蘭芳等人都對她表示了歡迎。 黃柳霜與林語堂成為了朋友,後來還幫助林語堂在紐約文壇立足。
她還與梅蘭芳共進晚餐,討論中國傳統戲劇。與當紅影星胡蝶的合影更是成為了轟動一時的新聞。
但是,黃柳霜也遭遇了部份民眾的質疑與抵制。 有人指責她在好萊塢電影中"辱華" ,認為她塑造的角色加深了西方對中國人的偏見。
甚至有民眾在上海碼頭舉牌抗議。面對這些質疑,黃柳霜回應道:"若不由我演,勢必由白人演員來飾演。"
她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逐步改變好萊塢對華人的刻板印象。然而,這種解釋並未得到所有人的理解。
1943年,一件事深深刺痛了黃柳霜。當時,宋美齡存取美國,在好萊塢舉行了一場招待會。
然而,作為最著名的華裔演員,黃柳霜卻未被邀請參加。據說, 宋美齡認為黃柳霜代表的是"舊中國"形象,不符合她想要展示的現代中國形象 。
這一事件對黃柳霜造成了巨大打擊,也反映出她在中美兩國文化中的尷尬處境。
從洗衣店女兒到好萊塢明星
黃柳霜的一生,既是個人的奮鬥史,也是美國種族問題與華人移民史的縮影。
她在夾縫中求生存,在歧視中尋突破,雖然生前備受煎熬,但她的堅持和努力最終獲得了遲來的認可。
黃柳霜是第三代華裔移民。她的祖父母是19世紀50年代來美的"淘金客",作為一個洗衣店老板的女兒,黃柳霜的童年並不富裕,但她從小就展現出了對表演的熱愛。
14歲那年,黃柳霜偶然獲得了一個機會,在電影【紅燈籠】中擔任群演。 這次經歷點燃了她對演藝事業的熱情 。
1920年,她在【小丁】中飾演報童,獲得了更多的戲份。真正的轉機出現在1921年,黃柳霜在電影【人生】中首次擔任主角,飾演一位華人鴉片館老板的妻子。
雖然角色充滿刻板印象,但這次機會讓她在好萊塢嶄露頭角。
1922年,黃柳霜在【海逝】中飾演被白人拋棄的東方女子蓮花,她細膩的演技獲得了觀眾和評論家的一致好評。
兩年後,她在【巴格達竊賊】中飾演蒙古女奴,大膽的裸露表演引起轟動。同年,她又在【彼得·潘】中再次展現了東方女性的魅力。
這些角色奠定了黃柳霜在好萊塢的地位,她成為了第一位華裔女明星,打破了華人只能扮演龍套的局面。她的美貌和才華征服了西方觀眾,登上了各大電影雜誌的封面。
步入晚年後,黃柳霜逐漸淡出了影壇。她的角色機會減少,健康狀況也開始惡化。她曾短暫涉足美容事業,成為"中國養生美容"的代言人。
盡管如此,她仍然 關心華人社群事務,為改善華人形象不懈努力 。她參與各種社會公益活動,希望透過自己的影響力為華人爭取更多權益。
1960年,黃柳霜原本準備復出,【花鼓歌】和【蘇絲黃的世界】都邀請她參演。這讓她看到了重返銀幕的希望。
然而,命運弄人,就在她即將重返銀幕之際,1961年2月3日,黃柳霜因心臟病突發去世,享年56歲。
在去世前一年,她獲得了好萊塢星光大道的星星,成為第一位在星光大道上留名的亞裔演員。這個遲來的榮譽,似乎預示著時代正在慢慢改變。
遲來的認可
黃柳霜去世後,她的故事曾一度被遺忘。直到21世紀初,人們才重新開始關註這位傳奇女星。
2004年,學者郝吉思出版了黃柳霜的傳記【黃柳霜:從洗衣工女兒到好萊塢傳奇】,引發了人們的廣泛討論。這本書詳細記錄了黃柳霜的生平,讓更多人了解到她的艱辛與貢獻。
2005年是黃柳霜百年誕辰,各地舉辦了紀念活動。學術界、電影界重新審視了黃柳霜的歷史地位,肯定了她在打破種族壁壘方面的貢獻。
2015年,上海國際電影節還舉辦了黃柳霜作品回顧展,讓新一代觀眾有機會欣賞到這位先鋒的銀幕魅力。
黃柳霜的經歷也深深影響了後來的華裔演員。著名演員劉玉玲就多次公開表達對黃柳霜的敬意。
2019年, 當劉玉玲在好萊塢星光大道留星時,特別感謝了黃柳霜為亞裔演員開辟的道路 。
她表示,如果沒有黃柳霜的犧牲和堅持,後來的亞裔演員不可能有今天的發展空間。
如今,黃柳霜被譽為"亞裔美國女性之母",在女權運動中被重新評價。她的故事不僅是演藝界的傳奇,更成為了美國多元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象征。
1973年,亞洲時裝設計師協會甚至以黃柳霜的名字命名了年度大獎,以紀念這位為亞裔女性爭取權益的先驅。
2022年,當黃柳霜的頭像出現在25美分硬幣上時,這不僅是對她個人成就的肯定,也反映了美國社會對多元文化的重新認識。
美國鑄幣局在介紹中肯定了黃柳霜在藝術領域的貢獻,以及她在面對種族歧視時展現的勇氣。這枚硬幣的發行,標誌著主流社會開始正視並尊重少數族裔的歷史貢獻。
如今,當我們手握那枚印有黃柳霜頭像的硬幣時,不禁會想:這個曾經裏外不是人的女子,是否能含笑九泉,看到文化與種族的藩籬正在一點點被打破?
她的故事,將永遠激勵著後人,為平等與尊重而不懈努力。
資訊來源
中國新聞周刊:黃柳霜:刻在美國硬幣上的華裔面孔
新民周刊:黃柳霜,好萊塢中國娃娃上海行
中國僑網:黃柳霜:默片時代崛起的華裔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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