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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年味||馬西良:回望臘月

2024-02-03國風

日子被腳步攆著,一轉眼就是臘月。在臘月的每一天,腦子裏晃悠的年關,影子一天比一天短。等影子完全消失,年也就來了。

臘月的早晨,鄉村還沈浸在醉人的朦朧中。雞伸長了脖子在霧裏唱,狗不知躲在何處,偶爾興奮地叫幾聲。吱扭一下,誰家的大門開了,「咯吱咯吱 」,挑水人極有節奏地在霧裏走。「轟隆隆」,哪個屋子裏石磨響了。「劈劈啪啪」,又一戶人家的火爐點燃了,火光閃爍,將女人們樸實卻不乏俊俏的身影搖曳在墻上。

臘月是神聖的,進入臘月草木都是神。一串串火紅的辣椒,不怕凍的大蒜頭都掛在屋檐下,魚肉凍得像塊冰,再也不怕生蟲、變味。父親在時,從臘月初一開始,一早就將我們轟起,將院子裏打掃一遍又一遍,將無用的磚頭瓦塊破爛全部打掃幹凈,大門口要拉上幾車沙撒上一層,見個新茬。

臘月裏的男人們更像男人,不再過問地裏的莊稼,叫老婆揀出最體面的衣裳穿,買上兩盒好煙,去鄉鎮趕大集要玩一天,當然說不準哪天還會坐公交車進城一趟。幹嘛?打理年貨唄,這可是男人的專利。或許不是真打理,或許錢還沒湊齊,有時花上一整天時間打回來的也不過幾張五谷豐登六畜興旺的年畫,或幾張寫春聯的紅紙。更多的時候,拎壺散酒在路上逍遙地走,美其名曰逛街等年。

遇人了,禮節明顯多於平時,若是被沾親帶故的隨便一留,就不忍心拒絕。喝酒吃肉,來得慷慨大方,往往幾杯酒下肚,潮紅湧上面頰,話就多了。說年景,總結得失,談來年的打算。開心處,響起一陣陣不加修飾的笑聲,縱使夕陽落山也未必能分出酒量勝負。

那時,忙碌是臘月的代名詞。吃了臘八粥,姑娘媳婦們就開始爭晴天、搶太陽「洗年」了。村前池塘港灣裏,笑聲、叫聲、棒槌捶衣聲,驚得鵝鴨撲撲,魚兒歡蹦。紅被子,綠床單,花衣服,把一塘池水染得姹紫嫣紅。漢子們見「娘們」忙得兩腳不沾地,也推開麻將,綰高袖口幫忙「撣塵」,一把掃帚綁在竹竿上,「刷刷刷」掃去墻角的蛛網和隔年的灰塵。會兩下泥木手藝的,自個兒泥墻、換窗、貼地板,斧子叮叮當當,鋸子吱吱呀呀,把整個村子鬧得沸沸揚揚。

雪花飄了,臘味濃了,屋子打掃幹凈了,年貨也備齊了,遠歸的人也就被年的靈魂招回家了,這時,年就真的來了。外出打工的姑娘小夥紛紛回來了,有染了頭發的,有拉直板,有貼了假睫毛的,有走進村口炫耀地掏出手機呼朋喚友的。到家了,你掏出威海的蝦醬,他拿出南京的板鴨,哎呀,樂壞了爹和媽!

農家的屋檐下,吊著明晃晃的電燈,有的掛起了紅燈籠,還有的把過年才用的彩燈也點燃了。電視和影碟播送的歡聲笑語中,「叭——叭叭,」誰家調皮的孩子偷偷試放過年的鞭炮。

臘月在神秘中孕育著生機,忙碌中透露出豐盈。怕集上賣的肉不地道,幾家一湊合,挑選一頭大肥豬,找個殺豬匠,燒上一大鍋水,幾個人將肥豬摁在桌子上,雪亮的刀子往豬脖子上一攮,熱騰騰的豬血就淌了一盆,再兇猛的豬也就哼哼幾聲老實了。殺豬的刀子叼在嘴裏,一個鐵釬子順著豬腿一通,嘴對著剪開的豬腿「呼呼」的吹,眼見豬身子越脹越大,滾瓜溜圓。熱水一燙,刮光豬毛扒開膛,大肉幾家一分。肝、肺等下水送給殺豬匠算工錢。

村莊被熱氣、香氣包裹的時候,有人早就準備好了大鼓、鐃鈸、嗩吶和銅鑼,收拾好高蹺,也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試試,村子上空開始有了鑼鼓嗩吶的歡慶聲音。孩子們也試穿了自己的新衣新帽,買好了鞭炮煙花。

臘月的夜,溫馨而充滿詩意。一家人圍著旺旺的爐火,盡情享受著安詳與溫馨。女人好不容易坐下來了,手裏卻不住閑,一針一線呼呼納起鞋底,男人掏出掙來的一沓票子,一張張數給女人看,兩口子有一句沒一句商量著過年的開銷。

老人是最悠閑的,支起長長的旱煙桿,香香地吧嗒著,眼睛則停在旺旺的火盆上,細看那團藍色的火焰歡快地上竄下跳,算算發多少紅包、年後要走幾家親戚。

回望臘月,感受鄉村年味,遇上臘月,你就得風火火,走得急匆匆!臘月,鄉村的臘月留給人們多少溫馨的回憶,多少美妙的憧憬!鐘聲一響,告別臘月,走進大年,走進又一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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