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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仓玹是【长相思】中最大的反派

2024-07-04图片

先说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轩辕仓玹是【长相思】中最大的反派。

很多时候,一个人不得不作恶,是由于他没有选择。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

比如少昊,他只想守护高辛的国民,平稳一生,可这人间的雪雨霜剑,逼得他不得不毒杀和镇压父亲、兄弟,不得不放弃朋友青阳、昌意,还与阿珩一步步夫妻离心......

比如赤辰,杀人灭族是他所愿吗?若非轩辕和其他贵族刀戈相向、步步紧逼,他恐怕宁愿携阿珩远走九夷百黎,自由一生。可一旦开战,以他天生地养的性子,集五灵之力的修为,其他人只能沦为炮灰。

人生有些选择,是无可奈何,即使再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曾经的经历无法改变,后来的他们依旧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轩辕仓玹不同。

为他修桥铺路的人太多,很多时候,他都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利用小夭,与师父为敌,舍弃丰隆,杀害涂山璟......作出这些选择,都是他自身性格的原因,而非形势所迫。

由于轩辕黄帝的感情用事,在轩辕山上,朝云峰与指月殿的矛盾由来已久。仓玹出生之时,他的父辈中,嫘祖一脉的青阳、云泽,彤鱼氏一脉的轩辕挥都已亡故,两派人马虽是骨肉至亲,但亲人的尸骨重叠到了一起,早已没有对错之分,只能至死方休。

当时轩辕与神农两军对战于洵山,轩辕派出昌意和昌仆征讨,神农派出祝融迎战。昌意自小体弱,灵力修为也较为一般,他志不在征战四方,只在山水书画之间。幸有昌仆的若水战士忠诚勇猛,勉强可与大荒排名前十的祝融较量。但祝融在此战存了死志,他以自己为阵眼布阵,引洵山火山爆发,想要与昌意及若水一族同归于尽。

轩辕王姬派人送信给黄帝,请求他派神将去化解祝融的阵法,九王子夷彭拦截了信鸟,昌意和昌仆一直苦苦拖着祝融,援兵久等不至,赤辰与阿珩只来得及救出昌仆。洵山一役相当惨烈,昌意战死,若水一族的战士尽亡。

昌仆身为若水的族长,又与昌意伉俪情深,此时仓玹是她人生仅有的指望。她知道朝云峰与指月殿的争斗不死不休,决意在殉情前,要为仓玹的成长扫清障碍。下葬当日,在昌意墓前,昌仆持匕首刺杀夷彭,匕首是少昊铸造的神器,气势如虹,无坚不摧,但彤鱼氏飞扑上来,以身挡刀救下了夷彭。

嫘祖一生为情所困,郁气在胸经年不散,听此消息,经脉俱毁沉疴难返。西陵珩震怒,为了仓玹能平安长大,她用【神农本草经】中的药物相克之法,毒杀了夷彭。

这是仓玹一生的至暗时刻。

他一出生就抚养在奶奶身边,和奶奶感情深厚,在亲眼目睹娘亲自尽后,每个夜晚,他在惧怕悲伤中惊醒,只有小夭陪在他身边,她抱住仓玹,轻拍着他的背,哼哼唧唧地胡乱唱着歌谣,哄他入睡。

嫘祖弥留之际,仓玹和小夭被带至榻前,嫘祖逼仓玹一字一句承诺:不管世人如何对你们,你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不离不弃,彼此照顾,相互扶持。

黄帝记得第一次见仓玹时,仓玹还在襁褓里,他把仓玹抱到怀里,发现他对琴声很敏感,宫廷乐师弹错了一个音节,连话都不会说的仓玹却会蹙眉。黄帝以为仓玹的性子随了昌意,贪恋琴棋书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如果仓玹性子真的肖似昌意,但求松间一弯月,而非殿前金玉身。那他面对人生如此巨变,一定会憎恨权势权利,会立志一生远离征战倾轧,或许会带着小夭,带着轩辕黄帝赐予他的若水族护卫,避开轩辕山,长居于若水封地。

但仓玹性格完全不像他的父亲,他和轩辕黄帝是同一类人。

在昌仆的葬礼上,他就展现出他咄咄逼人的锐利,一年后黄帝因战重伤,不再亲上战场,只在轩辕营中指挥。仓玹说:「我不喜欢学绘画那些东西,我喜欢听爷爷和知末、离朱、象罔他们商议事情。」于是黄帝将仓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

后来小夭和黄帝居于小月顶时,丰隆借着小夭时常和黄帝接近。他喜欢和黄帝聊天,从一族的治理到书上看来的一场战争,都和黄帝对论。这个睿智的老者话语中充满智慧,这样的机会,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有一次,而他因为小夭,可以有无数次。所以非常珍惜,每当小夭回到小月顶,丰隆立即跑去找黄帝。

但仓玹,自小就有这样的机会。那时正是神农和轩辕打得最激烈的时期,他跟在黄帝身边,黄帝把他打过的每一场仗,不管几十人还是几万人的战役,都和他重演、学习。好多次,黄帝甚至带着他去看战场,说只有双脚站在尸体中,双手感受到鲜血的余热,才会真正珍惜自己的士兵。真实的战争,真实的死亡,即使成年男子承受起来都很困难,仓玹却小小年纪就站在了战场上。

丰隆听说后,表情十分精彩,羡慕、嫉妒、恼怒,到最后又很同情仓玹,他举着树枝和伴们扮演打仗时,仓玹已经踩着鲜血在前进。

黄帝曾问知末:「你觉得我可算英雄?天下有几人能与我比肩?」知末发自内心地诚恳答道:「陛下不仅仅是英雄,还是千古霸主!恕臣说句狂妄的话,就是伏羲大帝也无法与陛下比肩。」黄帝冷冷地看着知末,「神农两任炎帝都不好战,可你眼中的我,一代千古霸主,攻打神农都如此艰难,你认为未来的轩辕国主还能有和我比肩的吗?」

多年的征战,耗费了黄帝的精力,伤害了他的灵体,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继承人。仓玹的灵慧和野心,让他看到了轩辕未来的希望。

轩辕黄帝的后宫,除了嫘祖和彤鱼氏,还有方雷氏和嫫母。有时候后宫争夺王位的厮杀,更甚于战场的刀光剑影。仓玹原本还应该是烂漫无忧的年纪,却因为父母惨逝,他渴望长大,害怕再次失去。

在轩辕山的仓玹,被喻为小苦瓜,事实上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无助,轩辕黄帝、西陵珩都曾为他尽力筹谋。

西陵珩在作为轩辕大将军出征前,将小夭送去玉山,由王母照顾。玉山遗世独立,不参与王权斗争,且地位尊崇,三国帝王都得礼让三分,因小夭是赤辰女儿,若有一日身份曝光,身在玉山也可保平安。

但圈养的是羔羊,雄鹰一定要放养。仓玹身为男子,消极避世只会折毁他的双翅,磨损他的意志,如此长大怎么经得起人世的风雨。于是西陵珩将仓玹托付给高辛俊帝,俊帝少昊才智谋算乃当世第一,且对青阳和昌意都心中有愧,若得他亲自教导,仓玹的人生才有不一样的境遇。

仓玹于是在高辛长大,虽名为质子,但实际上俊帝收他为徒,视他如子,亲自教导他修炼之法、帝王之道;指示他培养心腹,四方游历;让他与子侄蓐收、苟芒互相切磋,同门学艺;让他与王姬阿念同止同住,情逾兄妹。甚至为他的未来铺好了路,俊帝在那几百年间,暗中联系中原世家,扶持深山中洪江的军队,如果轩辕山不容仓玹,将来他也可婚配阿念,承接高辛,并且国内有蓐收、苟芒的辅佐,国外有中原世家的盟约,洪江、相柳的制衡,只要维持三足鼎立的平衡,就能使天下免于战乱,也能保仓玹一世平安。

但仓玹所求,并非如此。他因为小时候经历过苦难,看到亲人在他面前无助的哭泣,内心有了一种执念,他立志要站在比爷爷更高的位置,庇护亲人。他认为只有至高无尚的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所亲所爱之人免受伤害。

仓玹苦苦寻找小夭,但小夭的幻形玟小六出现在他面前,他却眼瞎心盲,认不出来。

小六绑了阿念,抢去瘴药,他命人关押地牢,动用酷刑,致她双手骨肉分离;小六拼死救他,为他挡下相柳致命的一爪,他认为是挟恩图报;小六深夜为他治伤,他却想抓住小六以箭伤他,然后逼涂山璟交出解药;涂山璟带小六逃跑,他说「我杀个叶十七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逼迫小六现身,毫不犹豫打断小六的双腿;带回五神山下,为了警戒小六,直接将断腿的小六扔进山脚的龙骨狱......

心性冷酷多疑,手段如此残忍,传闻中行事狠绝、冷酷无情的「魔头」相柳,恐怕面对这样的仓玹,都自愧不如。他是真爱小夭吗?不,他只是沉溺于过往,想通过寻找小夭,治愈自己的一段心伤。

他已经不再是凤凰树下,推秋千的男孩。父母双亡,流落异乡,他戴着面具太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真心待人。他学会了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用权谋操纵人心。

当小夭恢复高辛大王姬的身份,本可久居五神山,得俊帝庇护,将来择一佳婿,平安度日。仓玹反转相当迅速,曾经因小夭仪态粗俗而蹙眉厌恶,此时立马表态,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小夭,甚至比所有想象都更好。他明知权谋之路是踏着鲜血和尸骨,明知小夭会与他并肩作战,誓死追随,他甚至没太体现出曾经亏待小夭的愧意,就立刻决定要回去轩辕山,争夺那至高的权利。

仓玹曾承诺要与小夭彼此照顾,相互扶持。但他的权谋之途,一直是小夭对他舍命相护。为了帮仓玹回轩辕山,小夭以高辛王姬的身份回去拜祭母亲,为带着仓玹一起,不惜与轩辕苍林当街冲突;为了仓玹得到赤水氏的支持,她明明不爱赤水丰隆,还是选择与赤水联姻;在仓玹被刺杀的时候,她一次次用身体挡在他的前面......

小夭实现了小时候的诺言,可仓玹呢?

他利用小夭的感情,让她周旋在涂山璟与丰隆之间;在轵邑城,他以小夭做靶,让她活跃于小祝融府,以致引来沐氏的虐杀;他散布小夭赤辰之女的身份,只为了截断她和俊帝的亲情,以便顺利攻打高辛;俊帝于他有危难时的收留,两百多年的悉心教导,他也能抛之脑后,发起战争;由于他无法诉诸于口的暗恋,在小夭和璟大婚前,他派高手配合涂山葔,残忍杀害涂山璟。

他一直以为璟是因为小夭和丰隆才不得不选择了他,可其实不是,丰隆是因为璟才选择了他。丰隆在临死前说:那时提出「弃轩辕山、占神农山’的人不是我,是璟。他一直比我聪明,是他最早看出陛下的才干,是他说服了我支持陛下,也是他的主意,说服四世家一起出面,让中原氏族联合支持陛下……

仓玹没有看出涂山璟惊世之才,所以不曾感激他对自己的支持与付出,他只囿于自己的执念,未得势时伏低做小利用小夭,身居高位后杀涂山璟过河拆桥。丰隆呢?那可是他微末之际结识的朋友,是目标一致、并肩作战的君臣,是无话不谈、生死相托的兄弟。

那时维修的宫殿坍塌,轩辕黄帝又下诏要来中原巡视,为了影响轩辕王的决策,维护在中原的声誉,挽回自己的颓势,仓玹迫切需要得到赤水氏的支持。他明知丰隆和小夭之间没有爱情,却极力促成双方联姻。

当防风邶受璟所托,当众抢亲。小夭一个月后回到小月顶,本来心里万分愧疚,觉得对不起丰隆。但仓玹说:「有我在,你担心他什么?从今往后,你就把他当成不相干的人就好了。不就是悔婚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在补偿他,不过就这几个月流言蜚语多一些,难熬一些,待丰隆大权在握、美人环绕时,世人就会完全忘记还有这么一场闹剧般的婚礼。」看着是宽慰小夭的话,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上位者的冷漠。

在清水镇,丰隆为仓玹挡箭,中了相柳的毒血而亡。安排好战事,仓玹回到神农山后,立即和黄帝商量,如何处理丰隆的后事。

黄帝说:「凡事都是祸福相依,只要处理得好,祸也可以是福。丰隆的意外死亡,如果不考虑你情感上的难以接受,对整个国家而言,不见得是坏事。」仓玹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明白了黄帝的意思,他对黄帝行礼:「谢谢爷爷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冷酷泰然?这就是一百多年兄弟之情,袍泽之义!

黄帝道:「馨悦为什么会想杀小夭?如果她不杀小夭,何来她逼丰隆?你小时候,我就给过你选择。你选择的是舍私情、全大义!一直以来,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可在小夭的事情上,你让我非常失望!」自从禅位,黄帝对仓玹一直温和,第一次,他说了重话。

仓玹看着黄帝,坦然(他竟还坦然!)地说:「我知道,我任性了,自私地先考虑了自己,自爹爹战死,娘亲自尽,我一直严苛的要求自己,从无一日,从无一事敢怠慢,此生此世,小夭是我唯一的自私任性,求爷爷成全!」黄帝无声地叹息,他何尝不明白呢?「记住,你是整个天下的君主,必须要以整个天下的利益为先!」

仓玹和黄帝是一类人,都是注定在高处身不由己的人。在感情上,小夭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何时,都以她为先真心相待。而仓玹,在为了赢得中原氏族的支持,减少战争和流血,他一次次妥协联姻时,他就应该知道他跟小夭早已渐行渐远。虽然他的初心是让自己变成强者,保护小夭,但是一路行来,他和小夭之间鸿沟永筑,再也回不到从前。

小夭大婚当日,她穿上喜庆的婚服,对月喝酒,可再也等不来她的新郎。她万没有想到,杀害璟的凶手,竟是自己发誓一生守护的哥哥。竟然是仓玹,让她恨得连千刀万剐都觉得便宜了他的人,竟然是仓玹!

小夭以为她已经经历了世间一切的痛苦,可没想到原来世间至痛是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拿着刀活生生地挖出心肝,敲开骨头。五脏六腑在痛,骨髓在痛,每一寸肌肤在痛,每一次呼吸在痛,以前所有痛苦都不抵现在的万分之一,痛得她只想立即死去,永坠黑暗。

轩辕黄帝为了保护仓玹,阻止小夭为璟报仇。仓玹是他早已选定的天下共主,只有仓玹,才能实现他一生的心愿。他目的是让轩辕统治天下,他不介意这个仓玹是正还是邪,是恶还是善。这一点,在神农山禅位于仓玹时,早有显现。

小夭问:「外爷既然早就决定要传位给哥哥,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呢?为什么……您不怕这样做,万一哥哥……」黄帝笑道:「你说的是仓玹藏匿在神农山的那些精兵吧?」小夭有些身子发僵,支支吾吾地说:「原来外爷什么都知道。」

黄帝拍了拍小夭的手,淡淡说:「不管仓玹怎么做,他都会是国君,我都会退位,既然结果一样,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小夭愕然,外爷根本不介意仓玹发动兵变夺位?

黄帝微笑:「如果他发动兵变夺位,只能说明我将他培养得太好了,他很像我,一定会是个杀伐决断的好国君。不过,我很高兴,他不仅仅像我,也像你外祖母,既有杀伐决断的一面,也有仁慈宽容的一面,希望他能给这个天下带来更多的平和。」

小夭在报仇与不报仇之间煎熬,终于狠心服下了大剂量的毒药。这是小夭第二次身死,幸有情人蛊留下了她的心跳。又是「魔头」相柳,又豁出一条命救了小夭。

确实仓玹有至高至伟的一面,就如轩辕黄帝所说,他有宏伟的志向、敏锐的头脑、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

在泽州城,他以天下一家对答黄帝,表上面与黄帝对付中原氏族的手段相悖,实际上不仅是黄帝,他也收服了中原氏族的心;他攻打上古神国高辛,战时攻城略地,修整期间却辅助民生安抚民心,士兵甚至在新的城池安家,与当地平民成婚;他对待高辛王族,以权势利益诱降常曦白虎两部,又为了制衡,约定他们互不联姻;他将青龙曦和两部迁至轩辕山,随着一代代繁衍,口音同化,风俗渗透,南北氏族再无分彼此。

他终于结束了三国鼎立的局面,统一了天下四方,他的确带领轩辕国创造新的历史、新的奇迹、新的辉煌。

当身边人都一一远去,消失在人海,身居高位的仓玹,也有身不由已的苦涩吧?也有噬心啮骨的遗憾吧?他无比珍视骨肉亲情,他立誓要保护妹妹,想要护她周全,不必像奶奶姑姑一样承受丧亲之痛,哀哀哭泣。可在权势之下,他还是背叛了儿时的自己,他终究活成了与轩辕黄帝、高辛俊帝一样的人。

在高辛大战之前,仓玹易容去见俊帝,俊帝曾经如巍峨大山令人景仰,如今满头白发一身重伤,仿佛高山坍塌。小夭说他心有忧思,日日劳心夜夜伤心,不能安睡。

仓玹说:「师父,日日劳心我懂,可夜夜伤心,我不懂!」

俊帝说:「仓玹,你应该懂。当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会连伤心的资格都失去,并不是我们不会伤心了,只不过一切都被克制掩藏到心底深处。」俊帝自嘲的笑,「很不幸,在我受伤后,我藏了一生的伤心都跑了出来,如脱缰的野马,我竟再难控制。」

后来,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仓玹终于懂得了,师父为什么伤心。我们可以理智地认为,仓玹是一个反派,但其实作为上帝视角的我们,也都懂得他的伤心。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