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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诺战役受阻,盟军无法按时打开通向罗马城的「大门」

2024-01-01军事

书接上回。本期为二战意大利战役系列第13期。上一期讲到盟军与德军在古斯塔夫防线上的卡西诺山区一带爆发战斗。拿下这里,盟军便可在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打通去往罗马的道路,但这场战役却远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本期全文约95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舒尔茨战斗群

2月7日,舒尔茨战斗群先头部队在舒尔茨上校的率领下,赶到了卡西诺战区。该战斗群主要由第1伞兵团(欠3营)构成,由第1伞兵团团长卡尔·洛尔·舒尔茨上校指挥。由于第1伞兵团3营奉命返回法国休整,并纳入重组的第5伞兵团(隶属于第2空降师)战斗序列,所以舒尔茨战斗群赶到卡西诺战区时兵力被削弱了三分之一。为了填补兵力空缺,白德尔中将把第361装甲掷弹兵团1营加强给舒尔茨战斗群。

在舒尔茨上校抵达卡西诺战区后就接过了601高地至修道院高地的防务,白德尔中将指示舒尔茨上校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上述防线的稳定。为此,舒尔茨战斗群除了原有的第1伞兵团1营和2营外,还得到了第3伞兵团3营、第1伞兵机枪营和第361装甲掷弹兵团1营的加强。左翼为第4山地步兵营(隶属于第5山地师),右翼为把守卡西诺镇的第211装甲掷弹兵团。由于战斗群主力第1伞兵团1营和2营要在次日才能抵达。因此,舒尔茨上校在7日的主要任务是巡视防区,了解防线对面的敌情态势。傍晚时分,舒尔茨上校在阿尔巴尼塔农场附近高地,紧扼六号公路至593高地山路的一个高地的反斜面建立指挥部。

相对于大部分德国军官的靠前指挥,美军军官的指挥方式可用「安逸」来形容。除了每天的巡视外,其他时间都是躲在一线阵地后方的某个掩体里像下着国际象棋般地指挥着整个部队的作战和驻防。当新西兰第2步兵师进驻战区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美国同行的日子竟是如此地满洒。除了打仗外,军官所过的「奢侈」生活是新西兰军官难以想象的。一名新西兰军官回忆道:「就我个人印象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一名美国军官靠前指挥或是和手下的士兵们打成一片。」

8日,第1伞兵团1营和2营通过公路和徒步交替机动,终于赶到了卡西诺战区。至此,舒尔茨战斗群集结完毕。于是,舒尔茨上校向1营和2营下达了新的部署命令。3个伞兵连集结于加里河谷,担任预备队。1营和2营沿着阿尔巴尼塔农场和593高地通往修道院的山脊线(盟军称之为「死亡之谷」)布防,驻扎在593高地和修道院高地之间的各个制高点。尽管1营和2营的兵力都不满200人,但大部分都是服役多年的老伞兵。

在克里特岛战役中遭到巨大损失后,德军伞兵部队便不再进行大规模伞降行动,更多的是充当步兵

其中,1营营长沃尔特·维尔纳·冯·舒伦堡少校和2营营长库尔特·格罗施克少校更是如此。舒伦堡少校曾在波兰、荷兰、克里特和俄国前线出生入死。在俄国,他因出色的战功而获颁骑士铁十字勋章。1943年9月,接任1营营长,并指挥全营先后在萨勒诺、沃尔图诺河流城和奥托纳浴血奋战,是名副其实的老兵。2营营长格罗施克少校战前曾在帝国警察和赫尔曼戈林团服役。二战爆发后,格罗施克少校加入第7航空师,先后参加波兰战役、奥斯陆伞降、多德雷赫特和纳尔维克作战。之后,又在克里特的赫拉克利翁、列宁格勒前线的涅瓦河畔、斯摩棱斯克以及意大利奋战。因战绩出色,获颁一级铁十字勋章和德意志金质勋章。

2月9日,美国陆军第34步兵师再度恢复对593高地的进攻。兵力单薄的第3伞兵团3营无力阻挡美军的推进,被迫撤至周围高地,监视美军的举动。10日午夜前,克雷策少校沮丧地向舒尔茨上校报告重要的593高地再度落入了敌手。舒尔茨上校当即命令克雷策少校不惜任何代价夺回593高地。10日凌晨1时,克雷策出动一支突击队在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士长率领下向高地展开反击,但很快就被美军猛烈的机枪火力击退。

接着,克雷策少校亲自出马,再度展开了反击。事后,克雷策回忆道:「突击队分成两部,一部担任夺回主峰任务。得手后,另一部再超越前进,肃清残敌。我除了命令突击队全部装备轻机枪、冲锋枪和手榴弹外,还带上了足够的弹药和一个无线电通讯班,以保持和营部的联系。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穿过了防线的右翼,小心翼翼地向高地运动。期间,我们除了遇到一个机枪手阵亡的机枪火力点外,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接近主峰,一面古老的围墙挡在了面前。我们先是向围墙内投出密集的手榴弹并立即卧倒。然而,爆炸过后,墙后面却没有半点动静。当我们爬过围墙时发现主峰已空无一人。不久,我们就夺回了整个593高地,随行的通信兵向舒尔茨上校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克拉克中将

此时,卡西诺已成了盟军地中海战区的一个烫手的山芋。美国和英国国内的媒体都在竭力地吹嘘:「卡西诺战役已经结束,德军在意大利的抵抗即将崩溃,通向罗马的大门即将向盟军敞开。」在舆论的压力下,第5集团军司令克拉克中将严令第34步兵师师长赖德少将要不惜一切代价于近日拿下卡西诺地区,打通六号公路!在上级的重重压力下,赖德少将决定倾尽全力作最后一搏。

11日清晨,美军第168步兵团在博特纳上校的指挥下计划从北坡向修道院高地直接展开攻击。拂晓前,美国第2军军属炮兵和第36「得克萨斯」步兵师、第34步兵师的师属炮兵一起对修道院高地的德军阵地进行长达15分钟的炮火准备。接着,第168步兵团793名官兵跃出阵地,沿着北坡蜿蜒的山路,在两道徐进弹幕背后缓缓向主峰推进。经验丰富的第1伞兵机枪营没有马上开火,他们等到延伸弹幕通过,美军进入理想射程时,才进入阵地,向美军猛烈扫射,并不时地投出密集的手榴弹。

在德国伞兵精准面猛烈的火力打击下,美军顿时乱了方寸。不少官兵当场中弹倒下,其他官兵也纷纷散开,四处寻找隐蔽处。接着,第1伞兵机枪营又以短点射逐个将暴露的美军士兵打倒。为了压制德军机枪火力,美军前进炮兵观察员立即呼叫炮火支援,对德军可疑的机枪火力点进行集中射击。趁着炮击间隙,美军官兵从隐蔽处走出,重组队形,并准备继续前进。就在这时,第1伞兵团2营6连在代理连长奥托·门格斯中士的指挥下冲出阵地,向美军展开了坚决的反击。这是德军步兵,尤其是伞兵常用的战术。

通常,伞兵在防御战中先让进攻之敌较为轻松地夺取部分地段。当敌人逐渐放松警惕,并认为进攻任务不过如此的时候,再以急促的机枪交叉火力压制进攻之敌,打乱敌人的进攻队形。待敌人慌乱之际,再以坚决果断的反击恢复阵地,粉碎敌人的进攻。即使在第一次反击失利,伞兵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发动第二次反击。不管伤亡多大,伞兵会持续不断地反击直到恢复原阵地。在6连凶狠的反击下,美军的进攻被彻底瓦解。大批美军极不情愿地举起了双手,向6连投降,并被押解至修道院后山的临时战俘营(设在反斜坡的山洞里)。令美国战俘感到震惊的是,6连的军纪非常严格。除了枪支、弹药、日志和地图外,战俘们的其他私人用品均允许保留。

对修道院高地进攻失败后,此前强渡拉皮多河蒙受了惨重损失的美军第36步兵师再度出动。第142步兵团又于11时由修道院高地北面,沿着卡文迪许小径向阿尔巴尼塔农场发起猛攻。第141步兵团1营和3营接过伤亡惨重的第135步兵团2营防务,对至关重要的593高地发动进攻。在常规的炮火准备后,第141步兵团2营在徐进弹幕的掩护下,向593高地发动进攻。弹幕延伸后,第3伞兵团3营官兵从山洞和阵地附近的散兵坑爬出,进入阵地并以猛烈的机枪火力顽强地阻击。尽管遭到伞兵顽强的抵抗,但美军仍受命不惜一切代价前进。16时45分,2个营打到仅剩182人,利南部各个机场进行着对卡西诺地区的大规模轰炸准备,下一个考验将很快来临。

新西兰第2军

2月12日,盟军在卡西诺战区的部队进行了换防。由伯纳德·弗里伯格中将指挥的新西兰第2军接替美国第2军,开始承担对卡西诺地区的主攻任务。新西兰第2军下辖新西兰第2步兵师(师长霍华德·柯本伯格少将)、英印第4步兵师(师长福兰克·特克少将)和从西海岸调来英国第78步兵师。其中新西兰第2步兵师接替美军第36「得克萨斯」步兵师,英印第4步兵师接替美军第34「红牛」步兵师。正在路上的英国第78步兵师担任军属预备队。

新西兰第2军指挥官伯纳德·弗里伯格中将。

特别要说明的是英印第4步兵师,成员主要由印度的拉其普特族、本杰比族、锡克族以及闻名世界的尼泊尔廓尔喀族战士组成。1940年在利比亚,1941年在埃塞俄比亚,1942年在北非的出色表现,已经使英印第4步兵师在盟军阵营中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在北非的老对手德国非洲军团则将第4英印师称为盟军中「最好的师」。该师编制为传统的三三制,每个步兵旅都由英军步兵营、印度步兵营和廓尔喀步兵营各1个混编组成。-所有士兵都是志愿兵,军官也都是大英帝国军官团中最为卓越的一批。虽然说各国军人在作战特点上有很大的不同,英军善打线形防御战,印度军人善打山地战,而廓尔喀军人则是白刃格斗和突袭战的好手,他们组合在一起,成就了英印第4步兵师的伟业。

还要特别介绍一下新西兰第2师,当时新西兰是个人口还不足200万的国家,但却是二战中第一个动员本国军队参战的英联邦国家,而且最后参战部队不是1个师,而是1个总兵力达到了2.5万人的远征军——第2新西兰远征军,所谓第二,是相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派出第1远征军而言。这支远征军不仅有作战部队,还包括了所有的辅助单位——辎重、医疗等等,甚至还有一支由新西兰妇女组成的女子服务队。

对于这个人口还不足200万的国家,一支2.5万人的远征军几乎就牵扯到了这个国家的每个家庭。所以当新西兰师投入战争时,它是一支小小的经过精心挑选的国家军队,有一个国家在注视着它的每一个举动,一家全国性的报纸随时报道它遇到的所有细节,一个政府关注它的福利和表现。新西兰师的军人们一直处于他们远在12000英里外的祖国的聚光灯下,这种程度要比一个英国师或者一个美国师要来得高得多,所谓物以稀为贵。正在阅读有关卡西诺战役报道的英国妻子们、没有一个会知道她的丈夫正参与其中,即便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在意大利。如果一家新西兰报纸宣布新西兰人正在卡西诺战斗,这个国家每一个直接或间接有关的家庭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加以关注。

这样的结果,再加上这些男儿们自己天然的自信性格,就几乎足以使新西兰师想当然地将他们自己列为精锐部队,总是促使他们要比其他人表现得优秀。如果一个人干得好,消息会传回遥远家乡所在的镇或者村庄。如果他干得不好,消息也同样会传回去的。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一个典型的新西兰男人拥有步兵战斗所要求的许多素质。例如坚强、勇敢、诙谐幽默、身体强壮(在新西兰橄榄球有着如板球在英国一样的宗教般的重要性),总的来说他们也很有智慧,因为新西兰走在时代前沿的有效的全国教育体系此时已经运行了一段时间。和苏格兰人一样,许多是他们后裔的新西兰人也非常注重教育。

对于步兵来说,他们有另外两个非常有价值的品质。就是首先他们非常注重独立行动,这是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曾独自经营偏远的农场或牧场,这是一种能够教会男人不依赖他人独自思考、行动的生活方式。由于同样的道理,他们也是天然的随机应变者,而步兵战斗的胜利因素有一半就是靠随机应变。此外,一个从零开始用他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发展农场的人会更适应需要在特别困难情况下保全机器、仪器和通信设备,并且有能力在需要坚忍不屈和个人适应性的情况下组织和管理一种简单而有效率的生活方式的现代战争。

这就是新西兰士兵——一个平静的粗犷的男人,对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持怀疑态度;,他会用吐一口唾沫来擦皮鞋的方式进行嘲讽;一个不喜虚饰只会埋头工作的男人;一个依靠他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的男人:一个以他的坚强而骄傲却又很少以之炫耀的男人。美国人嘲笑新西兰士兵喜欢戴着帆布帽而不是钢盔,这正说明气质上新西兰士兵可能更为接近同样有着这种对自身能力的信念,却又无意炫耀的苏格兰和北部英格兰士兵。

在欧洲战场,这些见识不广的「Kiwi」(新西兰人的自我称呼,源自新西兰独有的几维鸟,新西兰特产猕猴桃也被称作「KiwiFruit」———奇异果)也着实对他们的美英表兄们的生活方式感到惊奇,甚至美国人「奢侈」的移动洗浴房也能让他们惊叹不已,但他们决不会因此而对自己的简陋的战地洗浴设备感到惭愧。

由于新西兰军队的管理是封闭的,这支小小的军队也具备有着候补名单俱乐部所具有的资质。这不仅对它的成员起到了刺激提高效率的作用,同时使升迁缓慢且其竞争敏感。升迁在其他师可以通过以这种那种理由调到别的师的方式来加以实现,这没有也无法发生在新西兰师。各个单位的情况基本和战争开始时一样,只有因伤亡和政府将在海外服役一段时间的人员招回本土的制度所产生的顶替。

正是由于这些品质,以及这些品质在战斗中的应用,使得英国指挥官将新西兰人列为世界上最好的步兵。非常尊重他们的还有对手德国人,德军参谋常常这样报告:「敌人正在使用新西兰人,这显然意味着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是一封典型的推荐信。

当1943年10月新西兰人从北非转到意大利时,当时这种转移不过是一次例行任务,护航使用的是正常的航空兵和海军力量。新西兰第2师的师长弗里伯格对此很不满意。他要求新西兰防务大臣将新西兰军队在旅程中得到适当保护的问题提到最高层。防务大臣将此要求呈交总理彼特·弗雷瑟,弗雷瑟总理再将这个要求转给英国首相丘吉尔先生,丘吉尔就这个问题询问了英国坎宁安海军元帅,元帅向丘吉尔保证,这个「在我们的老朋友新西兰军队航渡地中海的过程中,他们将得到所有可能的照应。我们同样非常了解他们的价值,我们将非常小心地保证他们的安全抵达.使他们能打击敌人,我将直接关注这件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弗里伯格将军当然很高兴,而最后新西兰人则在最高等级的护卫下驶向意大利。

就这样,1943年10月2日,在北非战役中赢得巨大荣誉,同时也蒙受了沉重伤亡(459名阵亡,1562名受伤)的新西兰第2师奉命从埃及调往意大利战场。该师分两批分别于10月6日和19日到达塔兰托港,和他们同时到达的有4600辆各种车辆、150辆坦克以及大炮,显示出他们是一支精锐的机械化部队,但这些装备是否适应意大利崎岖不平的山地?他们又是否能继续在北非沙漠中取得巨大的光荣?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这些问题的答案。

1943年2月,地中海盟军将公认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好的2个师——新西兰第2师和第4英印师,合并组成了新西兰第2军,由弗里伯格担任军长。将这样一支精锐部队投入卡西诺战场,从中可以充分看出盟军高层对卡西诺战场的重视。

轰炸修道院

盟军对以卡西诺山为核心的古斯塔夫防线的第一轮攻势以失利而告终,唯一的收获就是迫使德军从安齐奥后方调来了2个预备队师。盟军第二次进攻古斯塔夫防线,主要原因是安齐奥的形劳岌岌可危,就在正面盟军从古斯塔夫防线撤回的当天,安齐奥盟军的关键堡垒「工厂」失守,所以迫切需要正面盟军再次发动攻势,以增强对古斯塔夫防线的压力,调动德军兵力,缓解安齐奥海滩的危机——这真是本末倒置,原先安齐奥登陆是为了打破古斯塔夫防线的僵局,现在反而要古斯塔夫防线正面来挽救安齐奥。

新西兰第2军抵达战区后,美国第5集团军参谋长格伦瑟少将向弗里伯格简单地介绍了第一次卡西诺战役的主要情况,并声称第34步兵师经过艰苦的战斗,已经完全控制了极为重要的593高地。这样,新西兰第2军就可以从593高地出发,直接向修道院高地发起攻击。末了,格伦瑟少将对弗里伯格说道:「先前第34步兵师和第36步兵师的进攻都不幸失败,现在火炬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一举夺取卡西诺地区,彻底打通六号公路。

能否迅速抵达罗马,就看你们的啦。」弗里伯格并没有为达成任务后的美好前景所打动,他苦笑道:「我们接过的火炬已经太多了!」言下之意是「火炬接得太多了,我们的手指都被烫伤了」。随后,格伦瑟少将又问弗里伯格:「你们有多大把握?」「五五开。」弗里伯格毫不犹豫地答道,接着弗里伯格还补充说如果战斗陷入胶着,并且部队伤亡超过1000人的话,他就将停止进攻。

基于格伦瑟少将提供的情报,弗里伯格中将决定以新西兰第2步兵师向西渡过拉皮多河,对卡西诺镇和卡西诺火车站实施突击。而英印第4步兵师将从593高地出发,直接对修道院周围重要的高地群发起攻击。

当天,弗里伯格中将把新西兰第2步兵师师长霍华德·柯本伯格少将和英印第4步兵师师长特克少将召到军部举行战地军事会议并拟订具体的进攻计划。当特克得知自己的任务是攻克修道院高地时,他心里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在会上,他强烈建议进攻前必须组织重轰炸机群对卡西诺修道院实施大规模轰炸。理由是修道院很可能驻有德军炮兵观察哨,必须予以彻底摧毁。会后,弗里伯格中将立即把这个请求上报盟军地中海战区司令亚历山大元帅。由于轰炸修道院是一件大事,搞不好会引起宗教争端。

经过慎重的研究,地中海战区司令部还是下不了空袭的决心。最后亚历山大特意召开了有随军大主教参加的高级将领会议,专门讨论轰炸卡西诺修道院之事,经过激烈争辩,来自前线的特克少将终于说服了随军大主教同意轰炸卡西诸修道院。据说此事还惊动了梵蒂冈教皇,并得到了教皇默许,而在轰炸之日,教皇一整天都在为此事而祈祷。鉴于卡西诺修道院在西方世界影响极大,如果指派执行轰炸任务可能会有麻烦,所以盟军是在地中海战区所有航空兵部队里进行志愿报名,起飞前随军牧师也特意对志愿报名的空勤人员进行了宽恕解释。

事实上,德国人在卡西诺地区的表现十分地绅士。除了德国空军戈林伞兵装甲师的舒格勒中校出面协助将修道院所有珍贵文物转移到安全地方外,还特意派出了2名德军宪兵担负修道院的警卫,以防止德军散兵擅自进入。负责整个意大利战区作战的C集团军群司令凯塞林元帅也亲口向梵蒂冈承诺绝不会有1名德国士兵进入修道院。

与此同时,83岁高龄的修道院院长也在第一次卡西诺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向世界发表公告:「我郑重声明,没有任何1名德国士兵进人了蒙特·卡西诺修道院。修道院是完全中立的!」德国第14装甲军军长赞格尔中将事后也回忆道:「我乐于见到修道院远离战火。我想不会有哪个疯子仅仅为了战术上的需要就要毁灭这个宝贵的文化遗产。甚至在当时的情况下,德国炮兵观察哨也不必设在修道院这样一个显眼的目标内。根据我军的战术条令,我方炮兵观察哨在山地战中应设在半山腰的一个经过伪装良好的隐蔽点。」

尽管梵蒂冈和卡西诺修道院不断向外界声明并没有任何1名德国士兵进入,但盟军情报部门就是不听,仍然确信修道院已被德军利用。更重要的是,完好无损的修道院耸立在519高地山头如同在盟军士兵头上悬挂的一把利剑,给士气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最后,亚历山大出于保持进攻部队士气的考虑,勉强同意了第5集团军司令部和新西兰第22月14日,天气放晴。弗里伯格被告知次日将晴空万里,对卡西诺修道院的大规模空袭将于次日展开。因此,弗里伯格将新西兰第2军的进攻日期定为2月16日,英印第4步兵师将首先从593高地向修道院高地发起攻击。一天后,新西兰第2步兵师将渡过拉皮多河,向卡西诺镇和火车站发动进攻。当天,盟军战机飞临修道院上空撒下了大量的传单。

美军向修道院散发的英文和意大利文传单。

意大利朋友们:迄今为止,我们一直尽量避免对蒙特·卡西诺修道院的轰炸。然而,德国人利用了这一点。现在,激战已经逐渐迫近这个神圣的地区。为了赶走德军,我们必须违背初衷,将火力直接对准修道院。我们郑重向你们提出警告,以使你们能够挽救自己的性命。迅速撤离修道院,这是一个紧急通知。出于善意,我们发出了这个警告。

美国第5集团军

对于盟军「善意」的警告,许多修道士深感愤怒。一名修道士阅读了传单内容后,用笔在传单的背后发泄了自己的不满:「你们(指盟军)到底要干什么!卡西诺修道院的一名修道士的致辞。」同时,部分传单飘落到了修道院高地北坡的伞兵机枪营阵地。第1伞兵团团长卡尔·洛尔·舒尔茨上校看到这份传单。当他读到盟军断言「然而,德国人利用了这一点」这句话时,感到十分愤怒。于是,他立即命令团部通信班用明码向盟军发报,解释德军并没有进入修道院。与此同时,第1空降师师长理查德·海德里希少将也看到了传单并下令师部通信连用明码致电盟军,指出没有1名德军士兵进人卡西诺修道院。如果盟军执意要轰炸修道院的话,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舒尔茨战斗群在向盟军抗议对卡西诺修道院空袭的同时,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进攻。为了准备在空袭结束后,立即进入修道院废墟。舒尔茨上校命令约200名伞兵集结于距主峰不到300米的山腰,力争在空袭结束后1小时占据主峰。同时,他还命令准备在山脚准备1支运输队(主要由驴子组成),在空袭结束后将弹药和补给尽速运上高地。面对强大的英印第4步兵师,舒尔茨战斗群兵力少得可怜。

坚守修道院高地北坡的第1伞兵机枪营仅有大约100名官兵。第1伞兵团1营和2营各有约150名官兵。第3伞兵团3营经过不断的苦战后,兵力锐减至65人。2月初,当舒尔茨战斗群刚刚抵达卡西诺战区时,兵力尚有750余人,但仅仅过了1个星期,就伤亡了约250名伞兵。为了加强舒尔茨战斗群,由弗兰茨·格拉斯梅尔上尉指挥的第4伞兵团3营(约250人)从奥托纳兼程疾进,抢在第二次卡西诺战役爆发前赶到了战区。这样,第二次卡西诺战役爆发时,舒尔茨战斗群仍有约750名官兵。

修道院内的艺术品被德军转移至安全地带。

战前,舒尔茨上校对部署进行了调整;修道院高地北坡仍由第1伞兵机枪营把守;第1伞兵团1营坚守569高地;第1伞兵团2营驻守444高地;第4伞兵团3营防守593高地。第3伞兵团3营转移至601高地,接过第361装甲掷弹兵团1营防务。这样,战斗群的防线正面宽度约为5公里,但兵力却仅为730人。在防御力量如此薄弱的情况下,舒尔茨上校仍然表现出了极大的乐观。在对属下的训话中,他说道:「你们现在已经成了全世界的新闻杂志.英国上议院和下议院以及各国政府谈论的焦点。我们的战线已变得极为重要。我们曾将美国人打退。现在轮到英国人和印度人上来了。我敢肯定,你们仍然能恪尽职守!孩子们!别忘了,现在全世界的目光仍然聚焦在你们的身上。在战斗中,要像一名真正的德国伞兵那样,牢牢地将阵地守住!」

1944年2月15日9时,盟军向卡西诺修道院散发了大量宣传单,要求在修道院中的非军人在30分钟内撤离修道院。此时在修道院里除了神职人员外还有大量来自山下卡西诺镇上避难的平民。盟军此举似乎很是人道,但是修道院里很多行动蹒跚的年老神职人员和教徒根本来不及在短短30分钟内撤离。

修道院主教格里高利·迪阿美里被德军护送到了安全地带。

9时30分,当蒙特·卡西诺修道院的修道士们开始高声齐唱古老的拉丁圣歌时,在修道院内避难的平民却不安地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巨大轰鸣声。老人们开始祈祷,妇女们开始担忧,而孩童们则开始哭泣。此时,隶属于美国陆航第15航空队的142架B-17「空中堡垒」重轰炸机和114架B-26「掠夺者」和B-25「米切尔」中型轰炸机排着整齐的队形,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凝结尾流,浩浩荡荡地飞向卡西诺修道院。不到1分钟,投鞭断流轰炸。刹那间,弹如雨下,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高地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在不停地摇晃。

从美军轰炸机上拍摄的正在遭受空袭的卡西诺修道院(白圈中)。

难民和修道士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卧倒或是四处躲藏,大主教及时地躲进了地下室并不断地向上帝祷告。尽管如此,人类智慧的结晶——蒙特·卡西诺修道院在盟军毁灭性的空袭下仍然无法幸免。天花板在塌陷,围墙在倒塌,横梁在燃烧。成吨的石块被炸上天空,碎片如同仙女散花般砸向四周。此次空袭,美国15航空队共投下453吨高爆弹和燃烧弹。空袭结束后,盟军炮兵又对修道院实施了猛烈的炮击。两重灾难使蒙特·卡西诺修道院完全化为了一片瓦砾。在这次非人力所能抗拒的灾难中,共有300名难民和修道士不幸身亡。

伞兵菲历克斯·梅雷斯回忆道:「突然间,不时发出白色的强烈闪光。望着这一幕,我们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人会相信盟军竞然会摧毁这个具有重大文化和历史意义的建筑物。这帮蠢货的作为反倒使我们打消了进入修道院的顾虑。」

轰炸结束后,美军又对修道院进行了炮击。

听到盟军猛烈轰炸修道院的消息,作为虔诚的本笃教派教徒的德军第14装甲军军长赞格尔中将不由得叹道:「这些傻瓜终于这么干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空袭竟然没有炸伤任何一名德军。驻防修道院高地的第1伞兵机枪营的官兵在掩体中冷冷地注视着这次空袭。他们打算等空袭和炮击一结束就立刻跃出掩体,进人阵地准备迎击盟军的进攻。这次空袭除了给修道士和难民造成惨重的伤亡外,在593高地集结准备进攻的英印第4步第1皇家苏塞克斯步兵营(隶属于英印第7步兵旅)的官兵被飞溅的修道院碎石砸伤。对此,营长格雷尼中校回忆道:「他们通知了修道士和敌人,但就是没有通知我们!」这句话无疑是对盟军空袭卡西诺最好的嘲讽。

【未完待续……】

下期将继续意大利战役系列,继续讲述卡西诺战役的战史,点关注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