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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个「仵作之死」案,本篇「风雪摩家店」单元来啦。
被贬为平民的苏无名,跟着卢凌风一起西去寒州赴任、避免了沦为「无业游民」的命运;
话说,【唐诡】这一点安排得很有意思——
第一部是卢凌风蹭苏无名的俸禄,第二部反过来了,苏无名又需要卢凌风接济;
两个心怀人民疾苦的好官,各自都在对方陷入低谷的时候及时拉了一把,这种知己情感人至深。
同时,卢凌风「拖家带口」、负责任的行为也意味着他成长了,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温和、靠得住的人。
从13集开始,主角团离开拾阳、前往寒州,路途的景观也发生着变化:
最初路边还是郁郁葱葱的草木,随着一步步向西、青绿变枯黄,一个干旱寒冷的世界等待着他们。
天色不早,劳累不堪的主角团终于找到了了一个叫「摩家店」的荒野逆旅;
客栈建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女店主又漫天要价,普通人早就走了。但出于对古怪事物的探索欲,苏无名和卢凌风还是决定留下来。
安顿下来后,外面紧接着来了一个新客人——
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白衣公子,自称姜山人。
女店主一见他,一改之前对别人冷淡傲娇的态度,立即温柔殷勤起来。
被她骂过的费鸡师不服气、阴阳怪气地打岔,非要让女店主一视同仁、要求姜公子也表演绝技才行。
在众人的期待下,姜公子旋身拔剑,在雪地里扬起雪、划出一个圈——
突然,雪圈中间竟然出现了幻影,演绎的是姜公子用法术缩进路人鹅笼里取暖的故事。
围观的客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喜君若有所思地感叹道:「阳羡书生……」
没听说过这个词的小伙伴们好不好奇,阳羡书生是谁呢?
这里我顺便为大家科普一下「阳羡书生」的典故,出自南朝梁时期的志怪小说【续齐谐记】。
(去年饱受关注的动画【中国奇谭】的其中一集【鹅鹅鹅】就改编自这个故事、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以下就借用【鹅鹅鹅】的截图):
【话说,东晋时期有个住在阳羡(今宜兴江苏)的年轻人许彦,背着几个鹅赶山路去集市上卖。
半路间,许彦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秀书生坐卧在路边,书生声称自己摔伤了腿、想进许彦的鹅笼歇歇脚;
许彦也觉得荒唐——
鹅笼这么小,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跟鹅挤一块呢?
本以为书生是开玩笑,没想到下一秒他还真自然地钻进了笼子。
还真怪了,鹅笼没变大、书生没变小,笼子里的人与鹅安然并坐,还挺和谐;
许彦重新背起鹅笼,也没感觉增加了重量,不禁暗自称奇。
走了一会儿,许彦坐到一棵树下暂歇。书生也跳出来,声称带了酒菜、想要犒劳许彦;
紧接着,书生竟凭空从嘴里拿出一个大铜奁子,奁子里珍馐美酒尽有。
经历过之前的冲击,许彦忽然觉得,眼前的离奇画面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是他欣然与书生推杯换盏,一饱口福。
酒过三巡后,书生坦言自己身边还带着个女子、想要把她也邀出来,许彦点头。
于是,许彦又眼看着书生从嘴里吐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可爱卓绝女子,她同坐宴席伺候书生饮酒;
没一会儿,书生不胜酒力,靠在一旁睡着了。
女子悄悄对许彦说——
她有个心上人,想把那人也叫出来,请许彦不要声张。
随即,女子也缓缓张开嘴、吐出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三人同席开怀畅叙;
突然,书生梦中微动、将要醒来,女子急忙变出一面屏风,陪书生入睡。
那男子见状悄悄对许彦说:
「此女对我有情,但也并非一心一意。
刚才我也偷带了一个女子前来,现在想趁机见见她,请不要声张。」
紧接着,这男子也从嘴里吐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妙女子,几人同席说笑;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屏风内的书生有动静,男子说:「他们要醒了。」
于是,男子突然将幽会的情人吸回口中;
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对许彦说:「书生要起来了!」
然后她也迅速把男子吸入口中,假装无事与许彦对坐;
书生起来后对许彦说:
「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你一个人坐着很无聊吧~天已经不早了,只好与您就此告别。」
书生亦把女子和奁子吞回口中,只留下一个铜盘赠予许彦以表纪念。
卖鹅的许彦与书生奇异相遇、迷茫分别,宛若一场绮丽的梦境,在留恋中消逝。】
这个志怪故事有种中式的离奇——
幻中生幻、出其不意,用留白激起人无尽的想象,荒诞中又暗示着现实。
「从口中吐出心上人」这一行为,一方面暗示着内心的秘密,就像故事中的那几个人、喝醉了之后就把珍爱的人拿出来;
如果从另一方面看,也可以理解成对心上人的「占有欲」——
想要把对方融进身体里的感情,酒后偶尔会不小心示于人前、醒了就立刻收回去。
但这种过激的束缚一般很难被人接受,所以这种爱往往适得其反,会把心上人推得更远;
因此我们会看到,故事中被珍藏的「爱人们」反而不珍惜这种爱、都另有自己的情人。
这个故事或许也想展示一种自古不变、层出不穷的爱情案例:
爱与被爱很难对等,很可能你痴恋的人,也藏着自己的宝贝;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故事最隐秘又刻骨铭心,但实际上所有人的经历都一样深刻、也都一样平凡——
某天展示出来,或许只能博人一笑。
细看的话,「阳羡书生」与【唐诡】也是有一点点关联性的,因为二者都存在「志怪」的成分——
大家可能也发现了,【唐诡】虽然是讲科学和现实的探案剧,但时不时会有一点「古代玄学」的修饰;
比如神乎其技的幻术、易容和飞天、传说里的凶兽、效果奇妙的神草等等……
据说,是因为【唐诡】原著就取材了唐朝的一本志怪笔记【酉阳杂殂】,剧中出现的离奇宝物、凶兽大多出自这本书;
因此,剧中在此处提起「阳羡书生」,大概是为了从侧面展示唐朝人民对志怪故事的痴迷吧~
好啦绕远了,继续说主线剧情:
表演完才艺后,姜公子也进了店。除了主角团之外,客人另有四个——
叫蓝举子的书生,独来独往的剑客,做生意的小胡子、以及在祠堂虔诚跪拜的异域商人米陀。
女店主主动给姜公子敬酒,小孩儿脾气的费鸡师又打岔、要求她给自己敬酒;
女店主也不好惹,拿出一把吐罗刀、要费鸡师赢了自己再说,惜命的费鸡师立即打了退堂鼓。
(所谓吐罗刀,刀柄上有九个按钮。两人交互,一个转、一个按;
一个人转完了按钮,另一个就要把柄抵在自己心口、按动按钮——
各自把生死交托给对方、有九分之一的可能出刀子,幸存者则为赢。)
虽然费鸡师认怂了,但女店主已经被激得怒火中烧,喊着不是懦夫就来;
终于,蓝举子站了出来,还跟女店主要了一块金饼的赌注、魄力倒是挺强的。
这种游戏不但跟赌博没什么两样、还拿性命当儿戏,早被大唐明令禁止,主角团本来也有点抗拒——
但被当时的气氛和古怪的怀疑所影响,苏无名和卢凌风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没有进一步阻止。
第一局蓝举子幸存,然后第二局,刀子递给了女店主——
她一按按钮,金属出刃的尖锐轰鸣声瞬间吓到了大厅的所有人。
出乎意料,女店主就这么突然倒在了血泊中,众人都慌了神。
吐罗刀是女店主自己的、游戏也是她非要玩的——
虽然从常理上看是她自作自受,但聚众玩违禁游戏,这些围观者多少也沾点责任。
此时我们的主角团也慌了,更不巧的是此时外面又有新客人敲门;
众人只好听从剑客的建议,把尸体暂且藏进了大厅内的一口大缸里。
这下又加了「隐瞒和藏尸」一罪,主角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藏也得藏了;
更可怕的是,新客人还是一位路过此处、到长安升官上任的县尉——
违法的人民面对擅长办案的官,属实是「耗子遇见猫」。
所以这个单元的开场很真实有趣,我很喜欢——
主角一般都被认为是完美的、不会出错的,但本剧这一单元的主角身份却从「侦探」变成了「凶手」;
苏无名如今一介平民、卢凌风也处于被贬官的状态,没什么势力维护自己以往的清高,还是自保要紧。
为了摆脱麻烦,他们也要绞尽脑汁为自己「脱罪」,这个心理反转的角度很有新意。
最聪明的苏无名硬着头皮假装店主、接待了那位龙县尉,好不容易伺候他吃饱喝足、人还没走,又有凶案发生了——
米陀被击打后脑死在了祠堂里。
龙县尉还挺负责,虽非本地官员,却毅然放弃赶路留下查案;
一时间,主角团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先担心自己的处境了。
「风雪摩家店」这个单元比起前两个案子,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点——
就是空间地点的统一性。
第一个案子「降魔变」发生在长安,那里暗流涌动、时不时会穿插一些朝堂剧情;
第二个案子「仵作之死」的发生地离长安远了一点,但主角依旧会被长安来的人刺杀,案件之外的干扰依旧有;
而这一个案子不同,主角和配角们被大雪封住脚步、活动范围有限,没有多余的干扰,观众不容易分心——
而且空间越小、压抑感越强,可以修饰故事氛围。
不过,虽说苏卢是「沾罪」之身,作为观众的大家应该还是能感觉到,主角的隐形主导作用依旧持续存在——
表面上看似只有龙县尉在调查、问询,实际上苏无名和卢凌风也在暗中观察,只是不敢暴露身份而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无名卢凌风不但把案子看明白了,还看破了龙县尉的身份是假的。
因此从第15集开始,苏无名卢凌风「主角翻身把歌唱」,接力龙太、继续调查命案;
这个过程中还发现女店主是假死,如此一来,主角们的「无妄之罪」就不攻自破了——
虽说有「主角光环」的嫌疑,但也为后续省了不少麻烦。一部悬疑剧,总不能浪费太多时间拍主角坐牢、打官司。
而且,龙太的最终结局其实也使得主角的无罪更合理:
龙太作为一个假冒县尉骗吃喝、还屡屡偷盗的人都能将功折罪,那本身就无辜的主角们更不该坐牢了。
当然,龙太也是逼不得已的——
他被贪官诬陷、家破人亡,越狱后只能东躲西藏、以偷盗贪官为生。
其实,龙太本性善良的人物性格从前期就一点点体现出来了:
比如,他特别尊重老人、哪怕是费鸡师这样碎嘴散漫的老人;
发生命案后,他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耗费精力去查案、只是为了保护这些无助的草民;
身份暴露之前,龙太作为全场权力最大的人,并没有想着欺凌他人、为自己索取什么;
这样的一个人可谓通过了最大的人格考验,更别说人家龙太「遇见事是真上」、为了正义勇于牺牲。
而且,编剧还赋予了龙太很多萌点——
有点小脾气、喜欢被夸奖、求知欲旺盛等等……
所以龙太这个角色塑造得挺成功的,别说费鸡师想把他放走了、我们观众也支持他逃跑。
世道乱了,虚名何足惜,世间多的是背负骂名、却清清白白的人;
主角团和姜县尉合力助龙太逃跑的这一行为,体现了很强的「侠义江湖气」——
作为熟知法理的官,苏无名卢凌风其实也不保证龙太以后就一定会走正路;
但从同样吃过世道之苦的普通人的角度去看,他们理解龙太、相信龙太。
在一部探案剧里,其实对犯案的人依法处置才是保险的作法,不至于被骂——
但【唐诡】考虑到了封建时代法律的局限性,敢于大胆地设计剧情,这是一种用心。
除了龙太之外,还有几个配角塑造得也不错:
比如嘴巴特别损的蓝举子,「无赖男」的味儿太冲了;
还有那个黑衣剑客,最终他竟然想要接替猎宝祖师的身份,这个反转我属实没想到。
其实剑客的冷血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
他总是对别人的麻烦冷眼旁观、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下地道之前,他终于答应出力、但要求补偿,这说明这人很可能只在意利益。
而且,把女店主尸体藏起来的主意也是他首先提出的,这说明他以前或许早就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杀过人,所以反应很快。
其实这些证据从一开始就摆在我们眼前,但很多人都不会把剑客想成坏人: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被悬疑剧里的「人物塑造套路」荼毒太久了。
我们总是习惯性认为,会伪装的才是坏人,像这样把缺点坦坦荡荡摆在台面上的人,或许反而是好人;
但结果出乎意料,人家还真是个四海为家的冷酷杀手,这也算是合乎逻辑的反套路了,很有创意。
整体上来说,这个单元景色很美、氛围很足,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唯一的缺点就是收尾有点仓促;
也难怪,「风雪摩家店」的故事只有四集,比起前面六集一个案件的安排来看,的确有点短小——
这使得这么多人物没得到充分的展示,比如有点多余的小胡子、戏份不少的女店主以及她父亲,没完全了解就匆匆下线,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了,本单元解析到此结束,感谢观看!
我会继续追剧、尽快更新,下一期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