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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女碩士不能進祖墳?讀書19年仍被傳宗接代所困?網友:太封建

2024-09-10綜藝

女脫口秀演員真是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多,越來越優秀了。

不然怎麽 這麽礙眼了呢?

這屆領笑員已經有些跟不上女性的進步了,除了魯豫。

步驚雲講離婚綜藝跟自己真實生活的差異,一邊調侃婚姻和老公,一邊解構精英視角。

段子脫胎於她生活的變化,文本技巧也比上一屆進步了。

大張偉用一貫的玩笑口吻評價:

「老愛講老公,這婚真沒白結,素材太多了」。

唐香玉22年初登脫口秀綜藝,講自己作為村裏第一位全日制女碩士,家族特許她可以給祖宗上香,但進祖墳絕無可能。雖然一輪遊,但其犀利的角度讓人印象深刻。

這次登上舞台,話題更延展、更深邃了。從吐槽催婚、婚姻自由,到女孩「從小被預設了一個婆家」「嫁出去是外人,嫁不出去也是外人,裏外不是人」等等。

很遺憾四位拍燈人一個都沒有get到或者裝不懂,還差點沒把「審美疲勞」掛臉上。

徐崢比較滑頭,不直接說又是祠堂、催婚,聽出繭子了,只打聽「個人專場除了這個應該還有很多其他的完全不一樣的內容是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又問「很期待,那為什麽先講這個?」

唯一的女拍燈員楊天真,倒是笑得很有共鳴,但也跟風說逼婚的題材和角度聽太多了。

我的感受恰恰相反,唐香玉的角度、立意和表達方式,(線上) 不光別人沒講過,她自己以前也沒講過。

其實「逼婚」只是表象,她把沈重的現實揉進怪誕的表達中,好笑又荒唐。

「從小被預設了婆婆,不疊被子,婆家會笑話,不會包餃子,婆家會笑話」,是在說「你的女兒不是你的女兒,從幼稚園開始就在培養她成為別人家的兒媳」。

「裏外不是人」是說:女性沒有家。

以及女性繼承權問題。

就這麽以玩笑的方式揭開歷史黑幕,中間還穿插著預售婚姻,這就是奇怪之處,明明好笑、鮮活又深刻,卻被暗示是陳詞濫調。

還有直接把質疑撂在台面上的。

顏怡顏悅被新加坡男記者問:「你們只做女性視角,視角會不會太窄了,有沒有考慮寫一點男性視角的段子?」

後期演示畫面, 並非現場畫面

透過以上會發現 脫口秀女性視角儼然已經成了視角狹窄、話題陳舊的代表詞了。

不奇怪,男性視角是人的視角嘛,女性視角是麻雀視角,麻雀開口控訴一下人類,人類圖個新鮮,笑兩下顯示一下開明,開口久了就煩膩了,你怎麽還嘰嘰咕咕的沒完沒了了。

沒關系,可以像顏怡顏悅一樣懟回去:「你只當男記者視角也有點太窄了,你有沒有考慮過當一下女記者?」

不想多費口舌就像「強勢女人」張慧那樣表示理解、顯示一下woman:

「能理解,有的男人是這樣的」「我得到這樣的評價我根本不在乎你那一票」。

然後把寶貴的篇幅留給這屆精彩的占世界一半人口的女性視角內容上。

很欣喜看到這一屆女脫口秀演員不光數量肉眼可見地增多了,質素也比往常高不少。

一期出來甚至專門把女演員挑出來先看了,她們女性視角的段子除了更有共鳴外,聽完還有種憋悶在胸前的汙穢被一口氣清洗掉的暢快,啊……終於被發現、被理解、被表達了。

這季【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的Slogan是「生活的煩惱用脫口秀說說」。

男演員講職場、健身、消費、貧窮、相貌,女演員不怎麽講,是沒有這些煩惱嗎?

自然不是,她們有遠比這些更緊要、更荒唐、更深層的笑話不吐不快。

就像唐香玉被問為什麽首場就講這個時,她說:「這個是我目前的現狀,最代表我想說的一些內容。」

此言不虛,女性只要講出事實,就是地獄笑話(沒有說文本和能力不強的意思)。

來自大山的Echo說自己家有四個孩子,大姐、二姐、她,還有她弟弟,然後話鋒一轉:

「一看這樣的排列組合,你們就知道,我們家是非常喜歡女兒的」。

一家六口坐一輛摩托車,鄰居說他們沒有安全意識,Echo「我父母要是有安全意識,也不會有這麽多人」,跟別的獨生子女家庭不同,他們「從小就生活在職場裏,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就為了討好那兩口子」 。

講述的是兒時隱痛,但觀眾聽著毫無負擔,除了文本的技術外,和Echo的姿態和心境也有很大關系。

像魯豫說的姿態「太帥了」,很瀟灑很女王範兒的講述一切,畢竟稿子改了兩個多月,「改到後面已經跟原生家庭和解了」。

Echo講時,說完一個包袱抿一下嘴,等著觀眾的反映,聽到台下的歡呼,她也跟著一起大笑。

沒有哪個把傷痛匯成幽默的演員,不會在這種全場歡呼與笑聲裏得到治愈。

想起楊笠那段結尾:

你不懂這個場子裏

有多少傷口

正在悄悄愈合

你仔細聽

這是冷場的沈默嗎

這是血肉正在瘋長的聲音

治愈的,未必不包括自己。

羞恥是一種感覺,因為不被允許大聲講述,才變得負面。

像月經、衛生巾只要你講述它像餓了要吃飯一樣天經地義、坦坦蕩蕩,它就只是個中性詞,哪有什麽羞恥感。

所以看到菜菜把月經羞恥就這麽巧妙、炸裂地宣之於眾,全場男女老少都跟著一起樂,感覺實在奇妙。

菜菜將她半夜突來月經,在軟件叫跑腿小哥買衛生巾,小哥跟對暗號一樣「那個那個」的,抱怨「早知道接桶裝水的單了」,還把290毫米,說成了290厘米。

抓住這個點,菜菜翻了一個筋鬥雲出來:

我沒敢糾正他是毫米

我的房間都沒有兩米九

買回來當地毯都放不下

兩米九

能把桶裝水吸走

點出小哥的羞恥時,視角擴大到男明星都代言過衛生巾了,「我也覺得沒問題,男明星他流量大」,聽起來很魔幻,一邊羞恥一邊代言。

接下來cue到月經被視為臟東西,公司女員工那麽多,來月經為了不沖撞老板,願意"接受休例假,絕經後再補上"。

另外,女性來月經時間加起來有六年半,想用好一點的衛生巾,一共要花費大概五萬塊,所以自己要來「賺經費」。講這個段子如果賺不到經費,衛生巾能便宜一點也行,或者公司給交「五險二金」。

從「小哥的接頭暗號」到「兩米九的衛生巾」,從「男明星流量大」到「我是來賺經費」,一幕一幕像魔幻現實主義電影,長期掩蓋女性視角有多荒謬,如今揭開它時就有多辛辣。

月經羞恥好像在指涉女性,實際上那個買衛生巾像做賊,沒有黑色塑膠袋要崩潰的跑腿小哥才是主角,否則怎麽男女都很有共鳴。

從這個意義看,女性視角哪裏是完全獨立於男性之外的另一視角,它分明為人類開了二郎神的第三只眼,透過這只眼,可以看到變化之物的前世今生。

當男脫口秀演員戴為,作為一個六歲女兒的爸爸,重新看童話故事【田螺姑娘】,已經不像單身漢時候覺得是爽文了,邊讀邊給女兒普法:

田螺姑娘被撿走帶回了家,「寶寶,這是綁架」,田螺姑娘的殼被單身漢藏起來回不了家,只能嫁給他,「這是非法拘禁加強迫婚姻罪」,而且田螺姑娘的殼是她爸媽這兩個老田螺,辛辛苦苦攢的首付買的,告訴女兒「你以後一定要簽好婚前協定」。

這個段子如果媽媽講,不一定如爸爸講有新鮮感,由男性去解構父權編織的謊言,在目前畢竟是稀少的。

還有一位男演員講自己化妝出門,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男凝。

男性開始講從前被視為是女性話題的內容,解構父權,是這一屆的新現象,這條賽道目前人少、不卷,還會收獲好感。

說明什麽呢?說明女性還是得上桌。

去大聲、實事求是、毫不自謙地講出你的看法、你的見解、你的視角,理解你的自會呼應你,讓別人看見你的號召力。

這一點楊笠就有超強配得感,此前她借段子講自己在【脫3】取得了斐然成績,為節目創造了輝煌,結果新一季竟然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選手,站在最上面的為什麽是他,指了指王勉。

聽起來像在自誇,可這難道不是事實嗎?女性普遍不愛邀功,可謙遜的代價是別人把功勞占了。楊笠這一點不一樣,她知道並堅信自己的價值所在,並且我的功勞我要講出來,還要獲得應有的回報。

【脫4】就想上桌當總編劇的楊笠,這次在愛奇藝的節目當上了,丟下一句「升職還是得跳槽啊」。

#楊笠 脫口秀總編劇#也的確成了節目的一個賣點。

而且,這次又被她抓住女人們的痛點了。

「我要用我的語言,撫平這個世界上女人們心目中所有的傷口」。

吳鎮宇還想聽楊笠罵那些臭男人,覺得楊笠退守了。

還是有罵的,於貞「rapper塌男不塌女」「有些男rapper才是真正的hpv傳播大使」。

其實不是楊笠退守了,是女性轉向了,大家已經不指望別人主動變好,開始專註自己,爭取 上桌、吃飽 ( 漆漆)。

一個成熟的單身女性鴨絨已經不相信相親撿漏一說,「大家有在早高峰的地鐵站門口見過那種孤零零一輛停著的共享單車嗎?」沒有人開它,那它一定是哪裏有問題。

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把婚禮當專案來做,「我的婚姻可以失敗,但婚禮不可以」(小鹿)。

結婚十年想談戀愛的史妍,形容目前的婚姻狀況「一個守著廚房,一個守著廁所,我倆誰都不想去臥室」。

在自己家像幹家政,在別人家萬一對方沒玩手機,不就幹的是家務了,把中年婚姻的平淡、嫌棄、想入非非巧妙融合在一起。

男性中年危機已經聽了無數遍,乃至一提到中年危機就想到一些慣性詞匯「夾板氣」,女性的中年狀況需要女性自己賦予詞匯來填補。

許多網友對女性脫口秀演員的質疑始終是,為什麽她們的表達總那麽激越?

唯一的原因在於,她們先前壓根沒機會講話,更沒有人替她們表達。

放眼整個娛樂圈,近些年時興的各種女性劇、女性綜藝、女性電影,仍鮮少有能真正跳出框架、純粹表達女人心聲的。

而一個舞台,一支話筒,一個女人,其他人乖乖聽著,這在整個歷史上都實屬罕見。

這一層面上,脫口秀不失為當下最能窺見女性個體的文化產品之一。

甚至這些觀點的內涵、深度、質素都是其次,只要她在言說,就是在替自己和無數人表達,這個行為本身就有價值。

當然,憋久了的人重新開始言說,往往都是帶著宣泄和放縱情緒的。

而如果希望聽到更多元的聲音,唯一的方法就是允許她們發言、允許更多的她們發言,表達越頻繁,口吻便會越放松。

而言說,本身暗含了進步和改變。

黃大媽總結得好啊:

所以女人啊

還是要出名

可以明顯看到這屆女演員身份多樣了起來,角度也多維、敏銳,風格有大膽的、強勢的、治愈的、俏皮的、娓娓道來的、平靜瘋感的等等。

但還不夠,希望日後可以聽到更多不同身份、不同人生階段、不同境遇的女人們的生活。

如果說女性書寫尚屬「空白之頁」,當女性開始擁有話筒,她便有了雙重表達欲,復原從前被掩蓋的,呈現現在被壓抑的。

如此洶湧的表達欲,她們的創造力註定是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