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35歲的羅素·威斯特布魯克被快艇交易到金塊,這是威少五年裏效力的第五支球隊。平均每一年,他都要被動挪一次窩。這樣的顛沛流離,相較於職業生涯前11年的「一人一城」,顯得淒慘無比。
威少的掙紮和流離顛沛,背後的本質,是一名天賦流選手,在身體機能下滑後,所面臨的無所適從。和巔峰期相比,威少彈跳高度下降了,對抗力量遜色了,起步沖刺速度也變慢了。雖然每一項機能老化得很「細微」,但各種細微的老化累積在一起,就促成了威少競技實力的斷崖式下滑。最直觀的,巔峰期的威少能一步沖進三分線後隔扣大中鋒,而現在的威少,他突破甩不開領防球員,起飛上籃卻被護框中鋒緊緊「罩」住,在空中比拼對抗又趨於下風。這種水平的攻框,幾乎等同於「送帽」。但除了「送帽」,威少還能幹別的麽?完全不會,整個職業生涯,威少都沒有精細地打磨過一門技術。
威少的職業生涯是有借鑒意義的。在未來的許多年裏,威少都會是籃球教練口中的反面教材,用來告誡小球員們,練好一門技術的重要性。但問題是,35歲的威少真是一無是處的球員麽?事實上,即便威少身體機能下滑了,和聯盟絕大部份球員相比,他還是更具運動天賦的那一個。甚至在大部份的比賽裏,威少還是在球場上,那個最能拼,最想贏球的人。
籃球比賽,不是花拳繡腿,空有技術動作的「廣播體操」,身體對抗才是贏球的王道。威少的職業生涯是有借鑒意義的,我們除了反思練好技術的重要性,更要反思,為啥高級的現代籃球,容不下一名有天賦、有對抗、有拼勁、有經驗,以及想贏球的老將。
威少在NBA的風評日落千丈,始於火箭,巔峰於湖人,終結於快艇。這三支球隊,有極強的共同點:隊中都有一名擅於單挑的「持球大核」,主要打法,是圍繞「大核」打「一星四射」。在這種強調空間籃球的環境裏,威少與之格格不入。威少要搶占「持球大核」球權,簡直大逆不道。威少作為空間黑洞,又堵死了「大核」的突破空間,罪孽深重。威少作為離經叛道的罪臣,先是被貶為替補,再被交易流放蠻荒,職業生涯的風評,自此跌落谷底。
每一支強調空間籃球的球隊,總自覺地把「持球大核」當「皇帝老子」來供養。「皇帝老子」要單挑比武,要騎馬賽跑,要做任何事情,他都有一群擅長打配合的臣子來吆喝。臣子們用盡手段,疏散對手,給「皇帝老子」騰出秀操作的空間。「皇帝老子」投嗨了,大手一揮,瀟瀟灑灑寫下了「權略善戰」四個大字。身邊一群臣子,立馬歌頌「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營造出一片德政斐然的景象。問題是,籃球比賽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哪兒存在那麽多虛幻的豐功偉績?
在強強對話的較量裏,根本沒有「皇帝老子」指點江山的余地。當對手真槍實彈地上身體對抗,「皇帝老子」顯然有點招架不住,實力水平差點的,全場48分鐘拉垮,水平好點的,最多也只有半場比賽實戰的體力。賽後輸球,「皇帝老子」是不可能有問題的,問題一定出在了那群臣子身上。這幫吃飽飯不幹事的東西,高端局怎麽就扔不進三分呢?都是群廢物,拉出去斬了,來年再換一批新「臣子」。然而,各位球迷,你們有沒有想過,真正有戰鬥力的「皇帝老子」,就是英明神武的戰神下凡,帶著一兩個「空間黑洞」,也能輕松取下對手的首級。
可惜,威少沒有福氣遇到這樣英明神武的戰神,在假「皇帝老子」身邊,威少沒有容身的空間。威少從不是那個擅於阿諛奉承的臣子,他年輕氣盛時不是,風燭殘年了,身上依然還有一股子傲氣,這就是威少受人喜愛的原因。威少的下家,斷然不能再是一支「一星四射」,吹捧假「皇帝老子」的球隊。
一年半載之前,威少剛來到快艇時,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新家。那時的快艇,雖然重視空間,但卻不是一支主打「一星四射」,捧「皇帝老子」的隊。無論保羅·喬治還是萊昂納德,他們都願意接納威少,在戰術板上,教練組更是揚長避短地將威少納入快艇的體系。在這樣的環境下,威少事實上打出近年來最好的半賽季發揮,球迷可以明顯看見威少的轉型。威少用半個賽季,學習並掌握了無球技能。他開始頻繁地作為擋拆掩護人,透過一次次空切下順,在內線展示出身體的天賦。威少還第一次,像個真正的藍領工兵一樣,奮力拼搶每一個前場籃板,在防守端輸出對抗強度。透過無球空切爆破籃下的威少,在場上輸出活力和身體對抗的威少,比賽價值根本不負面。但一切積極轉變,在快艇11月份交易得到哈登後,戛然而止。
2024年7月,35歲的羅素·威斯特布魯克被快艇交易到金塊,重新開機了流浪之旅,但加盟金塊對他而言,卻是一次全新的契機。金塊和威少職業生涯所效力的任何球隊,都非常地不同。威少職業生涯第一次,將在有成熟戰術體系的球隊裏打球,也是第一次,他身邊的球星,不是一名純粹的單打得分手,而是一名高智商的傳球手。在這樣的球隊裏,威少的傲氣容易被接納,不會投籃的問題可以被忍受,身體天賦是被需要的,轉型是可以重新開始的。
金塊需要威少。一方面,金塊的替補席,一幫蝦兵蟹將,沒有得分手,更沒有開發進攻的主心骨。威少整個職業生涯,「能掄」就是他最大的特點,這個特點在某些球隊不是好事,但這卻是金塊希望威少下賽季做到的事。另一方面,當威少成為金塊正選,尤其和約老師搭配在一起使用時,威少完全不需要拉空間,投三分,他只需要空切到籃下,接應約老師的發牌,在內線背打矮後衛,簡單完成終結就行。這可能是威少,現在最佳的開啟使用方式。
在替補席放開掄,外加空切展現天賦,從很多角度看,球迷可以把威少在金塊的角色,理解成沒有防守的布魯斯·布朗。金塊太想念布魯斯·布朗了,希望威少能駕馭住這個角色,並在實戰中打出自己的特色。
希望這一次,威少能在顛沛流離中,真正找到自己的歸宿。